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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上传递消息很快,天津、临清和济宁三处的消息也是顺流而下,很快传到了南直隶这边。
大内派出的宦官和从前一样,都是带着锦衣卫来的,而且出京颇为隐秘,等这几处相关人等发觉的时候,运河边上的官仓已经被锦衣卫严加看守了,账目上往往亏空,说是仓库内没有粮食,而实际上则是堆满了,在这个时节,各处的私粮还没开始向外转运,正光明正大的堆在官仓里,这个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多年传承下来的习惯。
派来的粮监们好处是要收的,但话也会说得明白,这些粮食算成官粮运到京里,从前今后的事情朝廷不追究,如果你要强顶的话,那么从前的账目就要好好查查了,这仓库也直接贴上封条,然后立案抄家。
在这样的规矩面前,大家都明白怎么做,而且在这之前,上面都没有什么风声下来,也让他们明白自家靠山的态度。
唯一下狠手的就是在济宁,有几家大粮商明明和漕运牵扯不大,硬生生被扣上了图谋不轨的罪名,直接抄家抄拿,当然,懂行的也知道,这几位粮商背后就是鲁王府的某位实权人物,算是该着了。
粮食源源不断的向京师运去,本就不怎么缺粮的京师粮仓又开始变满,先前因为漕运断河而在大家心头缭绕的隐约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原本漕运断河,乱民啸聚鸣冤,这桩事和新上位的大佬魏忠贤魏公公没什么关系,可魏公公却很是热心政务,主动伸手,只不过他老人家所做的事情让人觉得小题大做,区区乱民,南直隶本地兵马过去扫平就好,居然还要动用保定镇的北军,然后山东还要出军两千,这到底是好大喜功还是劳民伤财。
既然准备用狠辣手段,这也没什么,可也不该做好招抚的准备,据说京城有个牵连很深的从犯一直被厚待,你魏忠贤办差也几十年了,难道就这么不知轻重吗?又要劳民伤财的大兴刀兵,又要伤害朝廷体面的预备招抚,脑子坏了还是根本就不懂。
本来扑杀王安,自行指定司礼监掌印的行事就太让其他人不满,这次一来,内廷几方势力都准备动手将魏忠贤掀翻,万岁爷的确信任,和客氏的关系也亲厚,可你差事办的不好,万岁爷一样要换人,从潜邸跟到宫里的亲信又不是这一个,本来大伙已经准备发动了,没曾想魏公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如此周全。
派去的官军说是大败贼军,斩首乱众上千,贼众溃散,但真正的消息大家都有办法知道,官军败的很惨,魏公公的小心谨慎还真是没错,而且东北的建州女真在闹、西边又闹出了什么奢家,贼众也就是为了鸣冤,这一招抚还真是皆大欢喜,顾全大局,可以去对付真正的反贼逆贼。
再接下来,招抚就招抚,徐州乱民也没有扯旗造反,也没有杀害官民,私掠财货,可截断运河那么久,漕粮运到京师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民心不稳,舆论哗然,清流必然会攻讦如潮,在万岁爷那边你也交代不过去。
可魏公公又是杀伐决断,居然能和朝中各派达成默契,派人去各处腾挪粮食,补全了京师的缺口,又没有让各方势力受损太多。
这从头到尾的事情做下来,魏公公的心机手段大家都是佩服非常,虽说这前前后后朝廷也是面子里子都亏了不少,兵败亏输,任由那乱民在徐州和南直隶猖狂,还要冒着风险派出监粮监税去搜刮地方,可这已经做得最好了。
换了别人,恐怕现在山东三分之二和南直隶一半的地方都要糜烂,先期请示,等乱民做大再增兵,可能调集的兵马有限,估计也就是四千到六千的北直隶和山东官军,可这依旧惨败而归,到时候四川奢家变乱的消息传来,朝廷兵马再也腾不开手脚,到时候再招抚恐怕乱民就要得寸进尺了,到那时漕粮一样供应不到京师,这派人去济宁、临清和天津搜刮粮食的法子估计也想不出来,到时候真的就不可收拾了。
而魏公公从头到尾,极有分寸的将这些事都做成了,上上下下都找到含糊过去的法子,这就说明了他的心计和手腕。
对于天启皇帝和身边的人来讲,魏忠贤显露了这样的本领,那就值得信任托付,主持司礼监,对于其他各方势力来说,能把事情做得这么周全,布置这么缜密的角色,也不是刻意随意为敌的。
司礼监提督太监魏忠贤魏公公在内廷的地位,一下子稳定了,无论亲近或是敌对的,都认为魏忠贤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当然,事情的真相如何,不知道的只看到了这些表象,知道的什么都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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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那个段安平被证明是可靠的,这个可靠并不是见到木淑兰之后,磕头痛哭,而是他的家人子弟差不多和回返徐州的赵字营大队一起到达徐州,然后在木淑兰身边的亲信里,有人可以确认段安平一家不是假冒的关系。
真正做事不顾家小的绝情狠人也是有的,但这段安平显然不是,他的出身经历这边都很了解,又有家人作为人质,算上完全可信。
在天启元年的十月间,赵进和伙伴们算是对山东闻香教以及闻香教的整体有了细致充分的了解,这不光是段安平的功劳,大部分的信息都是得自俘虏们,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之下,没什么人有必死殉教的决心,该说的都会说出来。
赵进和伙伴们原本以为闻香教中人人忠诚,死士众多,战阵上的杀伐闻香教或许不是对手,可暗地里的活动却能给人造成很大的麻烦,木淑兰所带来的消息也是这样,可这一次却了解到了些不同的。
山东闻香教主徐鸿儒座下的会主和香主们,不少人已经没心思去拓展教众图谋大事,他们更在意的是享受荣华富贵,怎么把自己这位置代代传下去,怎么能有个官方的身份,捐纳的不少,供子弟读书的也是不少。
被抓来的这些人甚至没有遭受什么严刑,该说的就都说了,人一旦有了身家,可就没什么决死拼命的心思,不少人当场就要发下毒誓,愿意为赵字营做内应,该说的什么都说,因为答应的太简单,赵字营内卫队一伙人甚至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诈,闻香教用间可是拿手的很。
得到这些口供之后,赵字营对山东的渗透就容易了很多,知道该去何处,也知道该找谁联络,可比从前的两眼一抹黑清晰太多了,内卫队里在确定口供无误后,立刻向山东派出了探子。
对山东闻香教可以有效的渗透,这让赵进和伙伴们都松了口气,这甚至比招抚成功,和朝廷维持如今的局面都要让人高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闻香教这种潜伏在暗处的敌人最让人头疼,时刻都不得放松。
可派出的探子之后半个月,大部分人都是狼狈的回返,他们根本渗透潜伏不进去,那些俘虏招供出来的东西已经完全失效了,能回来的人还算幸运,回不来的十有**已经遭遇不测。
这种突然的变化让内卫队上下很是措手不及,当即将俘虏们重新提出来拷问,在这时候下手难免没有轻重,生生打死了十几个,但得到的口供却和上一次没有区别,甚至连段安平说出来的很多事也已经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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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4章 好似藩镇
也亏得有段安平这个可靠的人,去他管的地方打听就比别处安全不少,小心翼翼之下得出了些消息,山东闻香教的各处地盘都有了大变动,各层都突然换了一批人,而且活动也开始变得隐秘,不再像从前那样招摇,被抓走的这些会主香主自然要换上新人,而那些没被抓的也被换掉了。
经过这么一次突然的变动,山东闻香教对赵字营非但没有变得透明,反而更是密不透风,威胁也就更大了。
通过能看到的东西和了解到的蛛丝马迹,赵进和伙伴们倒是能推测出些东西,比如说山东闻香教应该借着这次官军和赵字营的交战,将教中的骨干清洗了一批,被抓走杀死的那些就不必说了,其余的没有了朋党奥援,力量也是大大减弱,现在的闻香教应该是重整了。
现在赵字营对闻香教的概念已经有了了解,北直隶、河南、山东和南直隶都有大批烧香信教的教徒,在京师和南京也有不少勋贵高官甚至是内廷的宦官信教,但这些并不是一回事。
南北直隶的闻香教徒绝大部分是和漕运相关的,往往就是那些漕丁运兵之流,他们烧香信教,除了求神佛保佑之外,更多的就是结社自保,并没有对抗官府的打算,河南那边则是黄河上于漕运相关的占一半多,其余的则是和山东徐鸿儒这一系合流,这一部分则是图谋极大,和朝廷官府誓不两立的态度。
和漕运相关的闻香教教徒,现在和赵字营系统打交道的很是不少,大家是合作的生意伙伴,这伙人对山东河南的同门教众时远时近,当生意做得不错的时候,就疏远些,当赵字营对他们有妨害的时候,则会勾结那些人进来捣乱。
而徐州邳州以及淮安府范围内的闻香教,则是一直在萎缩,留下来的人或者是为了内卫队打听消息,或者是信仰难改,至于发展新的信众入会,那是被严禁的,不过从木淑兰到下面的普通教众,大家也对这个传教没有多少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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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抚的事情定下来之后,郯城、峄县、滕县、鱼台、单县这五个县已经彻底对赵字营敞开了大门,隶属于云山行下面的店面和田庄纷纷开设,地方上根本没有什么势力出头抵挡,他们也不敢抵挡。
连鲁王府的管事们都无偿向对方转让了田庄,鲁王府在这几个县的所有产业都乖乖出让,人丁都是撤出,连皇帝的亲戚都这样低头,其他人谁还敢硬顶?
倒是在滕县那边遇到些意外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