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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后,罢矿税,召回税监……”。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几条都没什么实际意义,虽然大家当时都唯唯诺诺地应了,谁都知道这些不作数。只要万历皇帝一死,新的皇上登基,郑贵妃就什么都不是了,朝臣只会争先恐后的去驳斥她,来表明自己的名声,顺便讨好新的皇上。至于矿税和税监,这次回来,下次有需要的时候再派出去就是了……
这时,太医院院使探头看了看,然后对着众位大佬摇摇头,示意皇上并没有醒过来,大家或失望或淡然,又是重新等待。
躺在病床上的万历皇帝仍旧双目紧闭,已经昏迷了两天的脸上自然看不见什么表情,脸色苍白得像白纸一样,原本肥胖的身躯,也因为重病而被销蚀了不少。
突然,皇上莫名地嘴角上微微翘了起来,好像是在笑,然后嘴角又向两边扯动,又好像很恐惧一般。太医们对此都已经见怪不怪了,人在濒死之后出现一些古怪的表情很正常,就算是贵为天子说白了也是凡俗之躯。
没有人注意皇帝此时是否还有神智,甚至也没有多少人关心他此时在想什么。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降临。
而躺在龙床上的大明万历皇帝朱翊钧,此时却好像不急着离开他的江山一样。虽然紧闭着双眼,貌似酣睡,但是他却意外还保留着最后的神智。
他一生的种种经历,一幕幕地在眼前闪现着,好似模糊,却又极其清晰。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看见了自己的大伴冯保,然后跟着冯保一起,听着课。
在他的面前,是张先生,那个影响了他一生的人。
先生张居正讲课时的表情十分端正,不容许任何杂音,大伴和先生都很严厉,写字时错一个字都会被训斥,有时候甚至还要罚跪,别人都说太子尊贵,皇帝尊贵,可在这二位面前自己从没有感觉到这种尊贵,就连自己的娘亲也不护着自己,而是任由他们惩罚这个国家的皇帝。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来着?皇帝陷入了思索当中。
想起来了。
你们想让大明天下好,想让我劳心劳力顾着这江山社稷,我偏不管,随他们去折腾,怎么折腾都行……我身为天子,想做什么他们都不让,那我还理会做什么……
这就是那个十岁孩童最原初的想法。
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后,曾经的孩童长大了,渐渐明白了他们当初为什么这么严厉,明白了他们对自己曾经有过多少期许,明白了母亲为什么不肯护着自己……然而还是恨他们,无法原谅他们。
离开了他们之后,自己也曾励精图治,想要证明没有他们帝国也能运行地很好,可是很快他就厌倦了这一切,当个皇帝如果连换个太子都无法随心所欲,这样的皇帝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渐渐地,他再也不想看见那些大臣,也懒得多看奏章,甚至内阁和六部却官员需要递补的时候他也懒得去管。
在一开始,大明似乎依靠惯性还能按照正常轨道慢慢自动运行着,可是现在却越来越麻烦了,辽东那边女真人一步步压过来,越来越接近山海关,也越来越接近京城。然而,在这种紧急关头,关内却天灾频频,不管怎么加税也收不上什么银子,而且看这些年景,以后只怕会越来越坏……
我做的这么差,会不会被先生和大伴训斥,娘亲也会不满意的……行将就木的老人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可祖父不也这么过了几十年,我学祖父也是这么几十年,有什么不对的!仿佛是为自己辩护似的,皇帝的脑海中又闪过这样一声嘶吼。
朕的天下才是大明的天下,朕不在了,管他死活,哈哈,以后这个摊子就交给常洛了,好坏都由他,你们不是说他是命定的太子吗,那就看看他能把国家怎么办,一想到这里,万历皇帝就彻底放松了下来。
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一个个人在皇帝脑海里出现,皇祖父、母亲李氏、大伴冯保、先生张居正、贵妃郑氏只有父亲的面孔很模糊……
皇帝慢慢睁开了眼睛。
什么都看不清了,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片迷雾。
床外面肯定站着不少人,常洛肯定也在那里,但是他们会伤心才怪呢……皇帝在心中哂笑。
皇帝无意识地转动着视线,然后他似乎在一片迷雾当中看见了一道人影。
张先生?
张先生!
那位曾经主宰了这个帝国十年,比皇帝还要像皇帝的张先生,正站在一片迷雾当中,静静地看着自己,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好像重新变回了当初在学堂中的那个严厉的老师似的。
皇帝心中闪过了无数复杂的思绪。
就像几十年前一样,首先皇帝感受到的是难以遏制的怒意。
他……他以为……他是谁?朕是皇帝,每个人都应该毕恭毕敬,匍匐下跪,没人能够这样对待朕!
正是因为这种怒意,所以皇帝在他刚刚死去的时候,自己就直接发难,褫夺了他曾有的一切,把他打成了奸臣,甚至还饿死了他的儿子。
这样的报复,才能够让皇帝心平气和吧。
随着怒意的退潮,皇帝的心中突然又涌过了一道莫名的歉意。
是的,自己也完全辜负了他的期待,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是自己确实没有成为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也自知没有得到天下臣民的爱戴。
甚至,在临到离世的时候,连几个真心为自己悲痛的人都没有。
错了吧?
也许错了。
要认错吗?
不……不行,天子怎么会有错了呢?!朕是天子,朕怎么会错?
“朕对不起你,你也对不起朕,”他勉强张开嘴,好像对站在那一团浓雾中的先生说,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这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了,无论是生理上还是感情上。
在旁边的人看来,皇帝只是微微张开了嘴,荷荷了一声,完全听不清在说什么。
皇帝已经看不到龙床周边的人们了,他的视野范围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他只感觉面前的张先生,好像越飘越远……他是满意这个回答呢?还是不满意呢?
床上的万历皇帝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然后停下,太医院的几位太医急忙上前,七手八脚的诊看,彼此交换眼神,暗自点头确认。
“陛下!”
“万岁爷!”
“父皇!”
各种真真假假的痛哭呼喊从弘德殿爆发开来,万历的四十八个年头,在这一刻到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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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驾崩,泰昌即位,这是关系天下的最要紧消息,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还是在位四十八年的万历天子。
已经持续了几十年的规矩要变了,如今当政当权的要换了,一切都要跟着变动,内廷二十四衙门,外朝内阁六部,地方上从督抚到知县,每一层都要有大变动,或者面临着变动,在这样的局面下,一切事情都要以此为准,其他的都要放放——
谢谢大家
第723章 算账
莫说别的,就连辽东和建州女真的战事都无人理睬,至于徐州谋反事?可有公文,可有呈报,地方官可有急信,一切都没有,就不要胡言乱语,扰乱军心民心。
这件事的确是大事,人在京师的王友山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让快马送信出京师,在这几天内,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快马出城送信。
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马冲昊的根脚大家都很清楚,是依靠郑贵妃的弟弟起家的,万历皇帝驾崩,郑家立刻就要败落,马冲昊也会倒霉,这么一来,马冲昊针对徐州的行动就会烟消云散。
虽说杀人放火受招安,可不扯旗开打总归是好的,身为长辈,也不愿意小辈冒险,不过他的消息来晚了几天,等赵进他们知道,那伙气势汹汹的大队已经散去将近十天了。
这一次虎头蛇尾的风波,得利的人极少,不过真有什么重大损失的也不多,大家亏得无非是集市停业不能做生意没得赚,真正损失惨重的则是扬州盐商。
扬州冯家这一任家主冯金德的脑袋并没有葬在扬州,而是硝制了带到徐州来,冯家这边说得很好听,一切都是这冯金德发疯,冯家人并不知情。
赵字营的回答也很简单,以后凡是经过徐州的盐货,每一石都要交两成的厘金,不经过徐州的没有办法统计,所以扬州各家盐商共同让出六座盐场给孙家商行经营,所出盐货,由盐商承销。
大家从祖辈起开始贩盐到现在,连给大明朝廷交过足额的盐税,凭什么你一个土豪就敢这么收。
说归说,扬州这边也只能捏着鼻子照做,赵字营的确不想造反,或者说,的确不想现在造反,也就不会去扬州大打出手,可赵字营已经完全控制了淮安府的北部,从荒草滩那边向西就是淮盐产地海州一线。
赵字营所有家丁力量甚至都没有出动,只是派人给那边的张虎斌去了一封信,张虎斌派出了两千团练组成的队伍,海州盐场向外的几条陆路立刻面临被锁死的危险,赵进不想做绝,现在也没有到做绝的时候,不过盐商们也知道不要逼人做绝的道理,各个乖乖交钱。
就因为下注要搏一搏,扬州盐商们每年就要多给赵进二十余万两银子,这还是个最基本的数目。
这次的扬州冯家再也不是盐商里的第一家了,因为本金不足,所以请云山行入股六成,一半的家产今后的进项都是赵字营的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平白在冯家人身上砍一半下来,这自然是要拼命拼死的深仇大恨,可冯家人都还清晰记得那一夜的腥风血雨,还记得自家引以为傲的私兵怎么就烟消云散了,在生死面前,什么都是虚的。
在这次的风波中,做得最漂亮的反倒是清江浦的豪商们,你说他们见风使舵,却挑不出什么证据,他们送给马冲昊的那些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