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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勉强一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问道:“是什么事情让李大哥如此高兴?”
李经方拿着报纸说道:“快看,英吉利,德意志,法兰西都来和我大清合作办厂了,我大清兴盛指日可待,不日康乾盛世即当重现!”
林远把报纸一拍,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李大哥,这协议是谁做主签订的,好糊涂啊!”李经方不解地问:“这不是好事吗?”
林远说道:“怎么能是好事呢?我问你,洋人是不是还有领事裁判权?我们是不是还要和洋人协定关税?我们的工厂,技术是不是赶不上洋人?”
李经方想明白,便没有说话,林远接着说:“洋人说是要合作办厂,可是操作起来花样就多了,协议中虽然规定了华商股份应占百分之五十,可是没有规定时间限制,要是洋人耍手腕把华商的股份弄过去呢?洋人有领事裁判权,你连调查洋人的权力都没有!”
“还有协定关税,这些外商应该怎样交税协定里也没有明说,现在清廷对商人收取百分之一的商业税和各种捐税,可是外商不受这个限制,他们会套用协定关税这一条来尽可能地少缴税!”
“更重要的是:洋人的技术比我们的强,这不用说也知道,所以生产成本比我们低,再加上纳的税还比我们少,这让我们的工厂怎么活?到时候我们的工业命脉可就紧紧攥在洋人手中了!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侵略啊!”
李经方似乎听得明白了,他说道:“可这协定已经签了,该怎么办啊?”
林远此时平静了下来,说道:“也没关系,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我会把它们的工厂都打垮的。”
李经方犹犹豫豫地问:“你说什么?‘生产力’是什么东西?”
林远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当务之急,是把我们自己发展好,盛京,吉林,黑龙江就是发展工业的好地方。”
李经方说道:“你是想在这三省发展工业吗?恐怕不行啊!”
林远问道:“为什么不行?”
李经方说道:“朝廷已经决定,设立东北三省总督一职,统领三省军政大权,战争期间,贤弟你作为统兵大将,做什么都无人干预,可如今战事已定……”
林远急忙说道:“怎么能说战事已定呢?我们还有领土在俄国人手里。”
李经方笑道:“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在上面看来,俄国人占的不过是蛮荒之地的几个小城,能有什么啊!前些年大片大片的地都割出去了,这几个小城算得了什么啊!如今战事已定,你说话可就不算了!”
林远心想:“东北厂矿丰富,很适宜发展工业,要是能把这里作为基地,日后再打到外东北去,可就什么都不用愁了。”于是林远问道:“那这个东三省总督的位子是谁的?”
李经方说道:“朝廷也正在商议这件事情呢,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林远问道:“李大哥觉得我来做这个总督如何?”
李经方笑道:“林贤弟见识广远,对西洋技艺更是精通,说句忤逆不孝的话,论及此道,家父也赶不上贤弟之万一,这个总督你做最合适,只是……”说到此处竟然吞吞吐吐的,不说话了。
林远问道:“只是什么?是不是朝廷如今的官员都是参加了科举考试,而我没有?”说完林远便想:“他要真的让我去考科举写八股文可就麻烦了,北京舰上的确有几个文艺青年,可是谁会写八股文啊!”
李经方笑道:“你可知家父办洋务最缺的是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是人才,家父曾经说‘用人最为急务,储才当是速图’,可是我大清如今的官员,文官莫不是以章句见选,武官莫不是以弓马为择,这样的人,哪里能办的了洋务!所以家父见了你,就跟见了宝贝一样!”
“说句该天打雷劈的话,要是家父是皇上,这东三省总督早就是你的了。”说完,李经方用手往心口指了指,说道:“林贤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也算家父的救命恩人,在日本的时候,要是没有你,谈判也不可能顺利完成,和泰西诸国谈判不成也就罢了,可这日本蕞尔小国,从古至今,无事不效仿我天朝上国,要是和他们也谈不成,可就要背千古骂名了!”
“所以呀,林贤弟,我很感激你,和你说话,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古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要是当不成这东三省总督,只能怪一件事:你的本事实在是太大了!”说完这句话,李经方伸出手指向天空指了指,笑道:“你还不是满人,老佛爷不放心!”
李经方看着林远,接着说道:“我且问你一个问题,我大清的发式是扫平四夷,定鼎中原,你说你从小在西洋长大,没有辫子也就罢了,可你手下的精锐之师,就是三昼夜奔袭六百里的那个,为何人人脑袋上都是短头发?”
林远早就把这个问题给想好了,他说道:“这个纯粹是为了军事上的考虑,我自会和圣上老佛爷说明的。”
李经方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指点你如何取这东三省总督之位。”
280 林远返京
林远忙问:“怎么办?”
李经方笑道:“老佛爷和圣上,在那紫禁皇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和那小媳妇似的,他们听谁的啊?听身边几个重臣的啊,你要是把他们都打点好了,他们在老佛爷和圣上面前都说你的好话,这个总督之位还不就是你的,如今的重臣都有谁啊?”
林远知道他要说重点了,聚精会神地听着,李经方接着说道:“家父自然是其中之一,还有户部尚书,先帝和当今光绪皇帝的老师,体仁阁大学士翁同龢;还有恭亲王和庆亲王,这两人是满人,深受圣上老佛爷倚重,这重臣里面,新近又添了两个人?”
林远忙问:“是哪两个?”
李经方说道:“一个是刚刚授了文渊阁大学士的荣禄,另一个是太子少保孙毓汶,这个孙毓汶可不一般,他有一个身份,对你的用处极大。”
林远问道:“什么身份?”李经方笑道:“他和如今大内总管太监,李莲英结了兰谱,是李总管的盟兄弟,别看咱们大清国的老佛爷是一言九鼎,大清的事情她得管一多半,可也是个老女人,这李总管就是她身边的伴儿,有李总管给说好话,那就有用多了。”
林远问道:“不是说太监不能干政吗?李莲英怎么还能为我说好话呢?”
李经方说道:“贤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李总管虽然不能直说,可是这言谈举止间总能带出好恶的意思来,听见你名字时候的眼神,提你名字时候的语气,这点点滴滴积累起来,如同那小流积成江海,就足以让人改变主意了。”
看着林远恍然大悟的样子,李经方接着说:“这些人里,家父自然是全力举荐你,其他人能不能说你的好话,可就要你自己掌控了,愚兄为官多年,是有了些经营打点的拙见,不过却都不能用了,因为你要经营打点的人,都是这个国家里最有权势的人,他们什么都不缺,怎么去打点,愚兄可就不知道了。”
李经方大笑了几声,然后说道:“不过我听说这个翁同龢最近对你可是很不满啊。”
林远不解地问:“为什么?”
李经方说道:“因为家父对你大加赞赏,翁同龢和家父可是对头,还有,你的部队没有辫子这回事,他可是揪住不放许久了,要不是战事紧迫,上面可就要追究了。”
林远说道:“在下知道了,我一回京城就想办法把他打点好。”
李经方先行回京了,林远要留下来把地方的事物安排一下,在东北战场上,和日本没有缔结合约,和俄国虽然签订了停战协定,可是不排除俄国单方面撕毁协定的可能,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数不胜数,俄国还是这种事情的受害者,希特勒当年侵略苏联,就是撕毁了苏德互不侵犯条约。
所以林远没有敢让部队撤退回去,所有部队都驻守在边境和重要的城市附近,他的部队战斗力极强,地方上又有高金这样的人帮忙维持,最重要的是,铁路线已经修建完备,公路线的建设也在飞速地进行,一但日俄两国要搞突然袭击,后方的部队也可以快速机动到前线,形成兵力优势。
林远让琉球舰队返回那霸军港,北京舰暂时进驻了旅顺港,这里只是军港,不准民船进出,而且实施了严格保密措施,防止北京舰的情况外泄,林远之所以没有让它返回琉球,是因为日后需要用到它的地方很多。
让林远遗憾的是,这次在东北作战,没有找到失踪的飞行员徐峰,也许他落在长白山一带了,只能等打山地的**子的时候,再去那里寻找了。
还有就是陈飞的装备,落在日本人手里没有拿回来,林远丝毫不担心日本人会从里面研究出什么先进的武器,以那个微光夜视镜为例,夜视器材的物理理论基础是光电效应,这是爱因斯坦在1905年才解释出来的,日本人想要制造出夜视器材,先制造爱因斯坦吧。
还有那个通讯器,光是里面的印刷电路板和液晶显示屏就够日本的科学家和工程师想破脑袋了,日本拿到那批装备,就好像是一个小学生突然拿到了博士生的课程,除了让他感到茫然无所适从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把一切安排妥当,林远就秘密地返回京城,本来他想让陈飞也留在东北,可是陈飞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回来。
火车驶入茫茫夜色,车厢里面没有电灯,林远把油灯也熄灭,让窗外皎洁的月光自由自在地徜徉在车厢里,林远笑着问坐在面前的陈飞:“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回京城?是不想见高玉吗?”陈飞摇摇头,说道:“不是,和她在一起感觉挺好的。”
此时列车驶进一处山洞,一片漆黑之中林远也看不见陈飞的表情,等驶出山洞,没等陈飞说话,只听得过道里“腾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