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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书院开起来的,前来求学的人,却寥寥无几。这年头,大户人家的孩子上官办的县学、府学、是为了结束学业后能进入大总管帐下,谋求功名。小门小户的孩子上百工技校,是为了学好手艺,将来赚一份令人羡慕的高额薪俸。谁吃饱了撑的,才跟刘某人去继承什么古圣先贤的真正学问,出来后再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专门跟大总管府对着干?
于是乎,书院自然开得半死不活。然而刘师叔却能沉得住气,继续每天吟诗做赋,寻章摘句。偶尔出去走动,结交的也都是曾经的顶级大户,根本不屑跟淮扬新贵为伍。
谁料想就这么一头倔驴,在关键时刻,却突然站了出来,替第四军指挥使吴熙宇稳住了扬州城的士绅之心。然后又以身犯险,前往方谷子的军营内,陈说厉害。使得方国珍在关键时刻,掉头站在了淮安军这边,配合着淮安第四军一道,将董抟霄的浙军打得全军尽墨。
立下了如此大功之后,刘师叔自然再也做不成局外人。于是便顺水推舟,在吴煕宇、罗本和逯鲁曾等人的联名举荐下,正式进入大总管府,成为继冯国用之后,第五名有专门职位的参军。
只是当了参军之后,刘师叔的老毛病很快就又犯了。看什么都几乎不顺眼,动不动就发牢骚。而每当正式议事时,又总好像进了曹营的徐庶般,紧闭嘴巴,只听不说。
好在朱总管气量大,从不跟此人计较。否则,依照苏长史的性子,早踢出门外,让他继续当光杆山长,自娱自乐去了,怎么可能尸位素餐到今天。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罗本都得逼着自家师叔张嘴说句话。哪怕跟着大伙随波逐流,也不能任由他继续拿捏下去。否则,大总管早晚会对其心生厌倦,罗本自己卡在那里,也里外都不好做人。
谁料以前怎么折腾都不开口的刘伯温,今天只被踢了一下,就猛地跳了起来。将纸扇当作手笃朝着朱重九举了举,大声说道:“主公认定了脱脱是个英雄,那就去好了。何必再此瞻前顾后?!微臣纵观史册,还没见到两国相争,靠刺客来决定胜负。想那脱脱,也不会如此愚蠢!!”
注1:在本时空的传统评书《明英烈》中,脱脱的形象塑造得非常成功。除了选错了阵营之外,几乎把智、勇、忠、义、信、礼六项占满了。
第八章 赴会
第八章赴会(下一)
“刘参军此言大谬!那脱脱连炸毁河堤的事情都做得出,怎么可能有任何底限?!”已经很少在议事时说话的苏明哲闻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紧盯着刘伯温的眼睛质问。
对于这个特立独行的刘伯温,他可没什么好印象。虽然后者曾经在扬州保卫战中居功至伟,但在那之前的种种“劣迹”,苏长史却是牢记于心。况且‘刘山长义助吴指挥稳定人心’的壮举背后,还有许许多多不方便被人知道的细节。这些细节普通人不清楚,但对于整天瞪圆了眼睛替朱重九盯着背后的苏先生,可真不算是什么秘密。
“刘参军此言差矣!主公身系我淮扬几百人人的福祉,岂可以自己为注,赌那脱脱的人品?”逯鲁曾也皱起眉头,以相对缓和的语气驳斥。
“主公勿听刘参军之言!”
“主公切莫儿戏!”
“主。。。”
众文武又纷纷表态,都认为刘伯温的提议过于想当然。包括刘伯温的师兄施耐庵,内心里也觉得自家师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甚至有点儿拿朱总管的性命没当回事儿的嫌疑。
然而朱重九本人,注意力却压根儿没放在刘伯温想法是否正确上。他只是清晰地听见了,刘伯温在叫自己“主公”。这对于曾经放走了朱元璋,又刚刚听闻张士诚准备自立门户的他来说,简直比大夏天吃了刨冰还要舒服十倍。因此用力拍了拍桌案,笑着道,“诸位不要打断,听青田先生把说说完。本总管自己,肯定是非常想去见一见那脱脱。如果大伙都认为不合适,本总管当然不会拧着来。可如果青田先生认为危险不大,那本总管又何必让脱脱给小瞧了去?!”
说罢,向刘伯温轻轻抬了下手,示意他有话尽管说个痛快。
刘伯温微笑着摇了摇纸扇,满脸傲然地补充道,“诸君对主公忠心耿耿,唯恐有些许闪失。所以只看到了此行所隐藏着的危险,却忘了主公若是慨然应之,可给我淮扬带来的的巨大好处。试问,连脱脱这种被蒙元朝廷自己抛弃了的人,主公都不肯毁诺。那主公将来,岂会对天下人失信?!昔商鞅徙木立信,新法遂行。主公淮扬所行之法大一异于先前任何一朝,世人乍闻之,心中无不惶恐。而脱脱自己送上门来做那根木头柱子,主公又何吝区区五十金?!”(注1)这句话,可的确是全心全意在替朱重九而谋了。淮扬新法大兴工商,限制田租,打击宗族势力,让全天下的士绅阶层都为之侧目。但新法的推行,却着实给两淮各地带来了勃勃生机。大总管府能在蒙元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先后救济了扬州和睢、徐、宿等地两百余万灾民,而自身还没被拖垮的事实,就是最好的明证。
所以现在的刘伯温承认,新法的确有可取之处。但是他却不认为,光凭着淮安军的武力,日后就能成功地将新法推行到全国。于是,他干脆建议朱重九依照昔日商鞅变法的经验,先立信于天下,然后再徐徐图之。
而脱脱此番派人下书来要求朱重九兑现当初碰面的承诺,恰恰是送上门来立信机会。只要朱重九慨然赴约,事情传扬出去以后,在全天下的人,特别是士大夫眼里,他的形像就焕然一新。毕竟,“仁义礼智信”乃为儒家推崇的“五常”,非但平头百姓受其影响巨大,士大夫们,在明面上,也皆以这五项为做人的标准。跟着一个言出必践的君主,比跟着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君主要安全得多,也光彩得多。
“这个。。。。。。”淮安大总管府的文职幕僚中,从逯鲁曾往下,包括苏先生在内,学问都不太差。听了刘伯温的剖析,立刻明白了其良苦用心。然而朱重九的性命,当然不仅值区区五十斤铜。所以大伙明白归明白,内心深处,却依旧不愿意让自家主公去冒险。
“温曾经听闻,主公昔日于两军阵前,凭一把短刀,手刃阿速军大将数员,而自身毫发无伤,然否?”没等苏先生、逯鲁曾等文官转过弯子来,刘基又朝着在座的武将们轻轻拱手。
“当然是真的,我等当时都亲眼目睹!”徐达、吴良谋、刘子云等,立刻大声回应。被日光晒成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了自豪。
胡大海、耿再成等人,则纷纷笑着点头。他们加入淮安军徐达等人晚,虽然未曾看到当时朱重九如何骁勇,可也在黄河边上跟后者亲自交过手。知道自家主公的真实斤两。说是万夫不当之勇肯定夸张,但真的同场竞技,整个淮安军内,恐怕只有胡大海、陈德、傅友德等区区五、六人能强过他。这还是在不拼命的情况下,如果拼起命来,数量还要再打个对折。
“那诸君以为,与主公单独相对之时,脱脱行得了专诸、聂政之事否?。!”刘基把纸扇猛地一收,继续大声追问。
“哈哈哈。。。。。。”不待胡大海等人反应过来,文官们已经笑成了一团。专诸、聂政是历史上两个著名的刺客,前者在酒宴上刺杀了吴王僚,而后者,则从目标的家门口一路杀进去,接连杀死了韩相侠累及其身边侍卫数十人。
脱脱要是想跟自家主公单打独斗的话,恐怕一个照面不到就得被直接用拳头捶死。毕竟自家主公当初那十几年的猪不是白宰的,几千条性命累积下来,光是身上的杀气,就能让对手扑面生寒。(注2)“恐怕,脱脱只有挨揍的份!白刃对空手都赢不了!”众武将们在互相提醒下,很快也想起了专诸和聂政的典故,哭笑不得地回应。
“既然主公之勇力,不在脱脱之下。我淮安水师,战斗力又远在蒙元之上。双方约好了在黄河上相见,主公何险之有?只要不让脱脱的船靠近,即便是准许他本人上船来饮一杯送行酒,那脱脱还能翻到天上去?况且此刻脱脱落难,身边的死士未必能剩下几个,而主公这边,却还可以带上傅将军、陈将军和丁将军。只要我等小心谨慎,脱脱连出招的机会都找不到。又何必纠结见与不见,好像主公怕了他一般?!”
最后这几句话,则是从实战角度,分析双方的力量对比。结论是,无论单挑还是群殴,脱脱都没有任何翻本的机会。所以大伙根本不用太紧张,做好充足准备,见招拆招就行。只要不故意出现疏漏,就根本不存在太大的危险。
在场的一干文武听完,大部分都纷纷含笑点头。一些心中还有疑虑的,如苏先生和逯鲁曾两个,也只能接受刘伯温的意见。但是他们两个,却立刻提议,由刘伯温亲自来操办此事。若是出现任何纰漏,提头来见!
那刘伯温骨子里其实也是个爽利人,以前跟大伙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既然已经上了淮安军的大船,就巴不得能有更多机会一展身手。当即,冲着苏明哲拱了拱手,大声回应,“愿立军令状!”
“胡闹!”朱重九站起身,轻轻横了苏明哲一眼,阻止他继续顺水推舟。“伯温肯为朱某而谋,乃朱某之福。还说什么军令状不军令状?我信你,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这几天需要用到谁,从两位长史以下,尽管调遣!”
说着话,竟直接将自己的佩刀解了下来,绕过帅案,亲手递将过去,“就以此为凭证,除了在座众人之外,水师四艘战舰为限,陆营以一旅兵马为限。需要用到,你只管去调。哪个敢不服,我亲自去收拾他!”
“这。。。。。”满座文武,包括刘伯温自己,都被朱重九的出格举动给惊呆了。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无法相信自己正在看到的事实!解刀相赐,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