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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萧白朗就闭嘴不语了,他知道叶畅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些城狐社鼠的消息倒是灵通,连韩朝宗与李适之早年的关系都能挖出来。叶畅闻言皱眉,只有这些资料,他根本无法可想。
“韩京兆是何时被举拔任京兆尹的?”他又问道。
“便是今年,陛下有意开漕渠,故此以其为京兆尹。开元十八年时,韩公曾与范安一起疏浚瀍水与洛水,故此有此任命。”
“开漕渠?”叶畅顿时眼前一亮。
“不过,韩公对嬉游似乎……似乎不是很喜好,当初先皇睿宗有意推广乞寒胡戏,为韩公所止,到今上即位,开元六年时,韩公任右拾遗,与中书令张说先后上书,谏禁乞寒胡戏。”萧白朗又道。
这倒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询问了一此禁乞寒胡戏的细节之后,叶畅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这位韩朝宗的性格:他确实是一个最为正统不过的士大夫,而且性子保守,甚至还有些迂直。这样的人往往不知变通,固执得象茅坑里的石头。
“此事你勿声张,只告诉弟兄们,我有办法可以让京兆尹允许球赛。”思考了一会儿,叶畅低声道:“这几日,好生练习,球赛之时,要打出真本领来!”
“郎君只管放心,便是不准球赛,咱们也会好生玩耍。这足球戏,比起蹴鞠马球,可是要方便得多。”
叶畅不担心足球不流行,有蹴鞠与马球的底子在,这结合二者之长的运动,很快就会风靡长安。
第二日一早,叶畅先是领着这些游侠无赖做了晨练,然后便瞅准时间出门,恰恰赶在午饭之时到了贺知章府。贺知章宅所在的宣平坊与青龙寺所在的新昌坊相邻,他赶到时,贺知章正在府中,门禁家人听得他自报名字,便立刻通禀,很快就将他邀了进去。
两人寒喧几句之后,贺知章问道:“十一郎,你来长安,是否还住得惯?”
“长安千好万好,唯有一宗不好。”叶畅知道贺知章会问,早就有所准备:“若不下雨,则尘土飞扬,令人闷杀。”
“确实如此,长安城中,唯有这一点实在不好。”贺知章叹息道。
“大唐之都,天下中心,此事实在不合形象。另外,我看城中沟壑,多有年久失修者,道路虽屡经平复,亦有不少坑洼,一至暴雨,必成灾患,贺公可知朝廷有何应对之策?”
叶畅这话,让贺知章眯起了眼。
虽然贺知章是个率性的人,但却绝不是一个傻瓜,叶畅意思这么明显,他如何还会不清楚?
“十一郎,你莫非有什么办法?”
叶畅笑道:“倒是记得一种物什,用来修渠铺路,耗费虽稍大些,却经久耐用。若是以此铺就长安各街,旱时扬尘之苦,雨季内涝之患,不敢说绝对没有,至少大大减轻。”
“真有此物?”贺知章有些惊讶,旋即想起覃勤寿所说叶畅的经历:“那边所见?”
“正是。”
贺知章捻须好一会儿,然后道:“方便让老夫一见否?”
“既然是献计于贺公,如何不方便?”叶畅道:“此物所需材料甚简,不过是矿渣、碎石、烧煅后的页岩,一起碾碎成尘,再掺与少量石灰、石膏即可。”
“这些东西根本就不值钱,怕是买都没有地方买吧?”贺知章道。
“贺公遣人去寻就是。”叶畅道。
这些东西都是不值钱的废料,但真正去寻找,还颇要一些时间。贺知章派了几个家人去,也花了半日,才将所有东西都寻齐了,以磨面的碾子碾碎成粉,送到了贺府。此时都已经是下午,叶畅在贺府吃了午饭,而张旭、颜真卿也来做陪,颜真卿正与贺知章、张旭说起昨日傍晚足球戏之事,贺知章哈哈大笑,一再表示要去亲见足球戏。见东西都已送来,叶畅道:“如今先办了此事再说……某只会动嘴,却不会动手,就要有劳泥水匠了。”
泥水匠早就侯着,在叶畅的指挥下,两个泥水匠开始将那些粉末与河沙搅拌,叶畅觉得差不多均匀之后,便令他们在贺知章府上院子一隅,开始铺砌。
这岂实是一种土水泥,叶畅支教的山区不仅穷困,而且交通不便,当地百姓为了修灌溉沟渠,便想到了物资紧缺时期发明的土水泥。叶畅曾经见过他们是如何制造的,它的用料不仅简单,造法也同样方便,几乎不需要任何机械设备,便可以大量生产。唯一限制它的,大约只有人工成本了。
自然,它没有真正的水泥那般耐用结实,可是这个时代,同样也不象真正的水泥一样,要承担重达几十吨上百吨的车辆碾压。泥水匠在叶畅的指点下,很快就掌握了技巧,抹出来的地面,既平且光,看上去甚是宜人。
“此时尚不能踩踏,因为尚未干。等再过些时日,它彻底干了,便可以上去走动。”叶畅又说道。
“大约要多久?”
“两日足够了。”
“若是真如十一郎所说,此物将路面硬化之后,能保证两到三年不大坏,那么当真于我大唐大有裨益!”张旭抚掌道:“啧啧,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何那位覃掌柜一见着你,那眼神除了钦佩还是钦佩了!”
“张公是准备捧杀某么?”叶畅笑着回应道。
“捧杀?”张旭愣了愣,然后又大笑:“妙语,妙语,捧杀这词好,老夫得记着来!”
“既是如此,两日之后,我邀韩京兆来舍中小聚。”贺知章对叶畅甚是信任,他当下决定:“到时便看十一郎了。”
叶畅笑而不语。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44章运筹帷幄非古贤
时任京兆尹的韩朝宗已经到了政治生涯的暮年,若不出意外,他将不会再外放任官了。他也将京兆尹视为自己主政一方的最后一程,因此,这一次肩负的重任一定得做好才行。
“京兆,去哪儿?”为他护卫的士兵恭敬地问道。
“去宣平坊,太子宾客贺知章宅。”韩朝宗道。
在士兵的帮助下,他上了马,此时可是大唐,轿子乃是妇人女子所乘,百官不论文武,多数都是骑马,或者是坐马车。韩朝宗人上了马,扑面就是尘土刮过,让他须发上都微微泛黄,别的人都用袖子遮脸,他却巍然不动。
“走。”清楚地吐了一个字,他催马开始前行。
在马上,他心中开始想自己要赴的这一次约。贺知章因为老迈的缘故,这些年都沉迷于修仙访道,因此所任的官职,也只剩余一个太子宾客这样名义上的虚职。但因为贺知章与李适之关系不错,所以在韩朝宗看来,贺知章也是自己的同路人。
“今日突然邀我上门,说是新得好酒……可是他为何邀的不是左相,而是我?”
韩朝宗不由得想起左相之子李霅前日的拜访,李霅被卢杞说动,终究觉得还是要杀一杀叶畅的锐气,让他碰碰壁,才会知道权势的妙处,今后能俯首贴耳,故此有意阻拦叶畅的球赛。不过李霅拿到韩朝宗面前说的理由却是冠冕堂皇,只道是如今因为开漕渠之事,城中人心不安,那种聚众喧哗之举,理应禁绝。特别是市井无赖之辈,以博戏嬉游为名,哗众生事,近期应该注意。
韩朝宗对此深以为然,漕渠之事,必然要拆迁,要移民,这其中利益干系纷繁复杂,而京城中又尤其麻烦。保不住便有人在背后生事,让他这个京兆尹干不下去,好换上自己的同党。
右相李林甫可不是好相与的,也就是李适之那粗率的性子不提防他,韩朝宗则要谨慎得多。
当时李霅特别说,贺知章如今年迈昏聩,有可能受人所托,来寻他说情,他千万要注意,若背后是一些城狐社鼠,少不得要担上干系。
果然,次日贺知章便邀他公余一晤,说是新得的三勒浆好酒,实际上肯定是有事相托。这让韩朝宗心中心中隐忧,一方面外边李林甫一党虎视眈眈,另一方面自己内部诸人之间,却还生出这样的事端来!
“京兆此来,当真是蓬荜生辉啊。”收拾好自己的思绪,韩朝宗便听得贺知章笑着说道。
“贺公何出此言,贺公此处,向来是高朋满座,韩某能得受邀,原是韩某之幸也。”
寒喧是礼仪,也是套交情拉近关系的必然途径。二人说了几句,贺知章便开始介绍身边的人物,先介绍的是颜真卿,韩朝宗知道此人,因此颔首示意。再介绍的就是叶畅,既无功名,又无官职,却如此年轻,若不是知道贺知章一向喜欢奖掖后进,韩朝宗几乎要怀疑这是贺知章亲族中的晚辈了。
“请坐,请坐!”
被邀进了门,却没有进屋子,大约是因为天热屋闷的缘故,众人便坐在了院子一隅,正是荫凉之处。韩朝宗才坐上去,便讶然“咦”了一声:“贺公,这地面……是何物?”
“呵呵,此正是老朽邀京兆来此之根源也。”贺知章笑眯眯地道。
韩朝宗踏上时就觉得地面有些不对,象是地砖,但又是一整块,象是石块,但又没有石块那种沉重坚硬的感觉。因为用水洗过的缘故,地面非常干净,而且又因为在树荫之下,所以并未被太阳直接照射,踩在上边,尚比较清凉。
韩朝宗干脆脱了鞋,以袜踩地,来回走了几步,抬起头来:“此物究竟为何,贺公召我前来,便是为了此物?”
“此事由叶小友来说。”贺知章笑道。
韩朝宗转向叶畅,这个年轻人仪表非凡,不但长得俊秀,更重要的是有一股飘然出尘之气。韩朝宗印象之中,只在另外一人身上见过这种气质——不对,是另外一个半人身上见过这种气质。那一个人乃是李泌,半个则是李白。
对李泌,韩朝宗的感是后生可畏,对李白,他的感觉则是可惜。
“韩京兆,某乡野之人,因进京有事,到得长安。”叶畅没有开门见山,而是先绕了个弯子:“长安城不愧为我大唐之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