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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时两人还谈笑风生;但没有多久;叶畅便起身告辞;二人离别时杨公追着低声说了句话;叶畅也低声回了一句——从他们的神情来看;当时似乎是不欢而散。”
“不欢而散”
王元宝听得这个;心中一动;看来真有什么问题出现了
“叶畅此次秘密回到洛阳;不象此前一般大造声势;证明他是想低调回中原办什么事情。杨慎名自有其考虑;却大张旗鼓接待叶畅;惹得叶畅不快;因为这有可能会破坏他的计划。如今叶畅志得意满;不复当初那一介平民;既是不快;当场发作;惹得杨慎名也不高兴……”
不得不说;王元宝能在此时成为大唐首屈一指的豪商;确实是有其理由;竟然只凭借着不多的线索;便将当时情形猜了个**不离十。
“安排一下;我要求见杨公。”他念头转了转;下令道。
王元宝的求见;杨慎名并未放在心上;虽然第二天一早王元宝就在他府前等着;却直到傍晚时分;才见到了杨慎名。对此;王元宝并不觉得惊讶;论及身份门第;杨慎名之高贵;当世少有;而且他声望也甚高;自矜一下也是自然的事情。
“王翁此来;不知是为何?”杨慎名的神情有些灰败;是强打着精神与他说话:“莫非球市之事;有何不妥?”
“杨公治下;怎么会有不妥”王元宝笑眯眯地拱手;从杨慎名的神情里;他进一步确认;昨夜杨、叶二人确实是不欢而散。
“那今日王翁来?”
“小人得到一个消息;特来向杨公禀报。”王元宝道:“听闻有朝廷边将擅离职守;进入中原;暗藏不轨之念。”
杨慎名眉头一皱;看着王元宝;眼神顿时变得冰冷:“王翁;你究竟想说什么”
“老朽奉一位贵人之命;想与杨公合作。”王元宝淡淡地笑了起来:“这位贵人;与李相公的关系;亦是十分亲密。”
杨慎名听他提得李林甫;目光一缓:“何人?”
“咸宜公主驸马杨洄;与杨公乃是熟人。”
杨慎名顿时坐正身躯;心里猛然一跳。
“如何合作?”
“自然是那位擅离职守的边将了;想来杨公尚不知晓;李相公对那位边将已经是十分不满;此前传闻他又将因立功受赏;但直到现在却拖延未至;便是明证”
“你如何知道这个?”杨慎名一惊;站起身问道。
王元宝笑而不语。
他知道这个;自然有自己的渠道;杨洄那边是渠道之一;另外还有一条秘密渠道;只是旁人不知晓罢了。
但李林甫真实心意是什么;即使是杨洄和他的另一条秘密渠道;也没有十足把握;故此都反复告诫他;令他不要轻举妄动。
可现在却有一个机会
“此事为真?”杨慎名神情严肃;又问道。
“千真万确;其人隐姓埋名悄然潜入洛阳;应该也是为此事而来。”
杨慎名恍然大悟;心中顿时暗暗后悔。
他只道叶畅受李林甫重视;坊间传闻更是言之凿凿;说李林甫有意招叶畅为婿;故此他大张旗鼓请叶畅来;目的便是想要以此展示自己与李林甫亲信的亲密关系;同时想借助叶畅;向李林甫展示自己的亲近结好之心。
却不曾想;现在李林甫竟然已经厌恶了叶畅
杨慎名越想越悔:原本是想讨好李林甫;结果却变成得罪李林甫
同时他又有些庆幸:幸好叶畅当时对自己大张旗鼓之举甚为不满;乃至气愤离席;两人不欢而散。
王元宝的话;他并不怀疑;若消息来源乃是杨洄;那知知道李林甫心意也不足为奇。毕竟李林甫曾与杨洄联手;害死过前太子;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象杨慎名家族这样长期处于权力中心的;自然很是清楚。
“王翁告诉我这消息;想来是有所用意……”杨慎名沉吟了一番;抬眼看着王元宝;神情略微缓和了些:“不知……”
“请杨公实奏此事;勿为其隐瞒即可。”王元宝道:“加急上奏;朝发夕至矣。至于其余;不敢烦劳杨公。”
他说完之后;便盯着杨慎名;只等杨慎名的回应。
杨家现在的处境;杨慎名的打算;王元宝此刻都了然在胸。杨慎矜乃杨家的核心;在得到了李林甫的认可之后;迅速成为大唐中枢一颗前途无量的新星;甚至也隐约有要为宰辅之传闻。而这却犯了李林甫之忌讳;故此两边的关系迅速降温。
杨慎矜自己尚不知觉;而远在洛阳的杨慎名却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此事王翁另觅他人吧。”犹豫了会儿;杨慎名道。
王元宝一惊;抬头看着杨慎名;发觉他的神情甚为坚定;而且不待王元宝回应;杨慎名便起身:“送客。”
“杨公”王元宝唤了一声;可杨慎名没有理他;径直背后走入后室;王元宝跟着追了两步;却被杨府的管家拦住。
“王翁;还是先请回吧;我家主人已经送客;王翁莫非未曾听清楚?”那管家张臂说道。
王元宝愣了愣;心里渐觉不妙;事情似乎并不象他想的那么顺利啊。
在他看来;如今杨慎名需要修得与李林甫的关系;那么就应该跳出来攻讦李林甫不满的叶畅;自己只是请他起这个头罢了;他却如此断然拒绝;实在让人觉得不可理喻。
不过杨慎名若是出手那是最好;他不出手;王元宝也不怕没有人可以相助
就在王元宝离开杨府不久;一骑快马;又飞奔而出;向着长安城方向进发。离开洛阳城不久;这快马便看到一队人马;也同样向西而去。
叶畅便在这队人马当中。
杨慎名有意无意地大张旗鼓;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但这不是他当场发作的主要理由;更重要的是杨慎名想要利用他却还不与他坦诚相见。洛阳城中发生的这点小事;让他不得不改变行程;没有在洛阳继续停留;而是次日一早就赶往长安。
“呸”
吃了一口灰尘的叶安吐了口唾沫;盯着那远去的骑士低声骂了两句。
叶畅却没有注意这个;而是看向两边的农田。
此地还是洛阳附近;道路两边的田野里;农人正在耕作。举目张望;四野平阔;村落隐隐;一副田园风光。
“中原乃大唐腹心之地;天宝初载之时;因为修渠的缘故;这一带颇有些冷落;这两年倒有所恢复。”岑参笑道:“百姓安居;生民乐业;正盛世之景
他话语尚未落;突然见前方官道上一群人气势汹汹;执着哨棍木棒;还有些拿着锄头锹铲;径直闯入道旁的一处田中。随着他们大呼小叫地挥动手中工具;不一会儿;原本田中青青的麦苗;便被弄得七零八落。
田里的农人大约是被这伙人吓住了;最初时根本没有反应;此时才呼天抢地地冲了过来;结果却被那执哨棍木棒的架住;叉翻在地。旁边的农人也纷纷聚拢;刚想上前阻拦;便被一顿乱棒打散。
但虽是打散;人却未离开;而是在稍远处路上聚拢;将道路都堵住;让叶畅一行前进不得。
叶畅眉头一皱;停住马驻足观望。那边农人越聚越多;不一会儿便聚拢了数十人;人数比起那些铲苗者不少了;便又拥了上来。
双方开始争吵;眼见要厮打;叶畅要赶时间去长安;哪里能等他们打出个胜负;便令叶安上前开路。那边对峙之人见着叶畅带着二十余随从;便有一人大叫道:“让这位路过的郎君评评理”
他们闹哄哄过来;善直顿时警觉起来。
“这位郎君;你给我等评评理”一人叫道:“我家主人的田地;欲种何物;自有我家主人决断;这些泥腿;甚为无理;竟然敢阻挠我家主人种庄稼
“此地分明是佃与我等耕作;我等并未拖欠田租;为何却不准我等耕种?
“不是不准耕种;只是让你们不要种麦……”
“不种麦谷;吃什么?”
七嘴八舌之中;争执双方根本没有把问题说清楚。叶畅虽是个喜管闲事的;此时也不禁头大;叶安大喝了几声;让他们安静下来;各举一个首领来说话;不一会儿;便见两个年长者上前。
一个着绸缎;看上去光景尚可;另一个则着麻衣;还打着补丁。叶畅心中有些同情那打补丁的;便令他先说。
“小人等乃是这边的农户;佃种了宋家的田;麦子才长出来;他们却要将麦子铲了;这叫小人等秋时吃什么”那打补丁的农夫哭丧着脸道:“小人等非是不明事理者;只是……”
“这原本是我们宋家的田;种麦种稻;自然是由我们宋家说了算”不等那农夫说完;穿绸者便叫道:“收取田租之时;又不会多收你;你等却不听从;当真是不知好歹”
两边人说得都含糊不清;叶畅不喜那穿绸者;皱着眉问道:“你说田租是怎么回事?”
“每亩收获;以三成为租。”那穿绸者道:“郎君行走四方;见多识广;当知此租息算公道的了;而且不定额;他们只要勤快;便可多劳多得”
这个租息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比较公道的;有些佃户可得交纳一半收获。不过叶畅心中偏向那农夫;当下笑道:“既是如此;他们也不少了你的三成租息;你们只管到时来收就是;管他们种什么?”
“正是;郎君果然见多识广”那些农夫顿时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穿绸者闻言;顿时不喜:“郎君此话却差了;田是我家的;种什么自然也由我家做主。如今江淮米麦都能运来;种米麦能有什么收益;让他们种棉;他们却不于”
“种棉?”叶畅原本心中是偏向农夫们;但听得一个“棉”字;不禁神情一动:“是织白叠布的木棉?”
“正是;这些泥腿子不知道;郎君却应知晓;如今市面上白叠布有多贵一亩木棉;收益当四五亩麦子;我家只收三成租息;若不种棉去种那没有什么收益的麦子;那得有多傻”
叶畅有些愕然;掉过头来;又向那些农夫道:“他所言也有道理;如今棉贵而麦贱;尔等种植木棉;收益更大;为何不种?”
不待农夫回应;那穿丝绸者笑道:“郎君果然见多识广;就是这个道理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30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