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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钊此来;除了看望叶畅;也是一种态度表明:杨家并没有因为公主和亲之事未成而怪罪叶畅。表面虽是如此;可是叶畅想得到;杨玉环那三个连自己妹夫李隆基都要勾引的姐姐;恐怕心胸不会有那么宽广。好在与杨钊交好;多送礼物以宽其心就是。如今旅顺第一座玻璃窑正在建造;待其建成之后;便可以小批量地生产玻璃器皿。到那时;以此为礼物;想来可以⊥贪财好利的杨氏满意。
送别杨钊次日;叶畅大早便遣人送信与诸人告辞;然后自己一行乘车出了长安城。
再回头看那虎踞龙盘的长安城;叶畅摇了摇头;自己这一趟;还真是……
却不曾想;当他到了广运潭码头时;身后却有一骑追了上来:“叶郎君;叶郎君”
叶畅回头望去;那人他见过几面;乃是虫娘身边的一个内监。他有些讶异:“你来此;可是贵主有何吩咐?”
“贵主请你稍候;她乘车;片刻之后便至”
叶畅心中微微一暖;这次离开长安与第一次一般;多少有些狼狈;在某种程度上是被赶出长安的。他虽然不在意这点小挫;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异样;虫娘想着来送他;倒是不忘旧谊。
在广运潭码头没有等多久;便见一行车驾过来。虫娘如今排场可不同;虽然仍未封公主;但是该有的仪仗一点都没有少;到了之后;立刻有仆役使女张开帷幕;将一块空地隔开;驱散看热闹的人群;然后才有管事到车驾前恭声道:“贵主;请下车;叶郎君已经等候多时了。”
话声还没有落;就见车帘掀开;一个少女蹦跳般出来。
叶畅与虫娘也是大半年未曾见面;两人相识至今;已经是三载过去;虫娘也到了女孩儿生长发育最快之时。她如今心情不再积郁;神色欢快;面庞红润;眉清目朗;一见着叶畅;便跳了过来。
“十一郎”
叶畅一脸惊讶:“不知女郎如何认识在下”
“嗯?”虫娘愣了愣;旋即想到;自己这大半年里可长了个儿;足足长了小半个头;大约是让叶畅认不出了。她顿时欢喜地笑道:“十一郎不认识我了;我是虫娘啊”
“不可能;绝不可能”叶畅一本正经地摇头道:“幻觉;眼前尽是幻觉
“何出此言?”
“虫娘又黑又瘦又小又丑;眼前之人却貌若天仙;这不是幻觉……啊哟
他拿虫娘开玩笑;自然少不得被虫娘又踏了一脚。虫娘嗔道:“见面就说疯话;也不在长安多留些时日”
“唔;如今我相信你是虫娘了;唯有虫娘;才这般凶悍”
两人相视一笑;觉得双方情谊;并未就此疏离。
“你为何跑得这么快;害得我赶得好紧”调侃已毕;虫娘又埋怨道:“十一郎哥哥;你便是想着你那小使女;也不能就抛下我”
叶畅顿时尴尬起来;但看着这如今已经是十五岁的娇俏少女腻声唤他“十一郎哥哥”;心中还是觉得极欢喜。
“不得不早走;陛下正怪罪我;若是给他知晓他心爱的贵主唤我哥哥;只怕要砍我脑袋了。”欢喜归欢喜;这地方终归不是说话之所;叶畅还是要提醒一下虫娘的。
“就知道是为此事……出来;出来吧”虫娘道。
叶畅愣了愣;然后就看到虫娘的车中又钻出两个少女来。
这两位女郎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们看到叶畅;齐施大礼:“郎君为奴等所牵连;奴等实是心中不愧……”
她们满嘴的致歉话语;好一会儿之后;叶畅才弄明白;原来这二位就是原本要被派去和亲的那两位“公主”。
她们实际上是李隆基的外孙女;要唤虫娘姨母的。
叶畅确实与她们见过;就在年初;于香雪海之中;那时她们将叶畅误以为是管理梅园的小厮。如今她们也认出了叶畅;神情更是羞涩。
“这个;我并非有心……”
“郎君虽非有心;但我等若非郎君;便要远入穷漠;为夷狄所辱;乃至杀身殒命。”二位女郎中身量更高的那个道:“我二人无以为报;只能穷尽所有;以壮郎君行囊。”
说完之后;她二人拉开身后车上的帘子;叶畅见了不禁再度一愣。
车上放着一匹展开的绢;而绢上则满满的都是金铤与银铤
“这”
“十一郎;记得我曾说过;要资助你在边疆打上一场么?”虫娘拉着他到了一边;笑着道:“一共是七十一斤黄金;二百三十斤白银;乃是我们长安城宗室诸女、重臣之女倾囊所得;为的就是今后大唐贵女;不再有和亲入蕃之痛
叶畅目瞪口呆;然后注意到;无论是虫娘;还是那两位女郎;身上竟然没有一样金银首饰。
“这……这……”
“十一郎莫拒;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会招募勇士;随汝至辽东。”虫娘又道:“奚人、契丹反得早了;若是晚些;我们招募的人手;此次便能随你而去”
叶畅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他可以想见;为此虫娘花费了多少心血。这大半年间;只怕她没有少游走于宗女、重臣女眷之间;游说她们。仅仅是将募来的钱、绢;化成金银;便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
难怪此次回来;虽然几次去玉真观;也没有见到虫娘了。
“金银我不拒;我正少钱。”沉吟了一会儿;叶畅低声道:“只是;人手就不必了;若是陛下那边知道;面上难过去。”
“没有人手;你如何作战?”
“与契丹、奚人作战;不急于一时;不过;既然得了诸位贵主金银;畅必想方设法这样吧;虫娘;这些金银;只当是京中各位贵女所出的本金;我在外为汝等经营;按年分红;如何?”
虫娘柳眉顿时竖起:“十一郎;你这是何意”
“虫娘啊;我这是为了保护我的脑袋”叶畅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头颅:“不得陛下许可;若我擅自兴兵事;你想想看;我会是什么下场”
虫娘有些傻了。
她说动京中贵女;理由就是为了避免今后成为和亲公主而自救;但是现在叶畅都不敢说开仗;那她此前所做;不就成了骗局么?
她盯着叶畅;倒没有急着发怒;在她认识里;叶畅可不是这么容易认输之
果然;叶畅轻笑了一下:“所谓经营;便是招募胡人击胡人之意。”
“你之意?”
“我用这本金;在中原收购绢帛财物;然后运到辽东去;招募胡人之中勇士;以胡击胡;如何?”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虫娘大喜。
叶畅也笑了。
但他只是表面上笑;实际上却明白;自己这一套;瞒不过李隆基。
这些财物去招募胡人击契丹、奚;看起来是没有问题;但那些胡人既然能够击杀契丹、奚;为何不直接来击败叶畅;掳走这些财物?
所以;为了保护这些财富;叶畅手中必须要有护卫。
虫娘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欢喜;叶畅见时间不早;催促她折回;她也知道事情重大;不能让叶畅在此多作滞留;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去。
叶畅目前她们车驾又折返;才行几步;那车中传来少女清脆的歌声;听着在唱“妾心何所断;他日望长安”;正是自己所抄的诗歌。叶畅心里突然觉得自己所做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至少;历史上极为悲惨的宜芳公主命运;被自己彻底改变了。
虫娘回到宫中;想着叶畅方才所言;心中既喜且忧。原本她认为叶畅定是无所不能的;但现在她却又有些忧心;若是叶畅真与胡人交战;胡人凶恶;叶畅是否是他们的对手。
“十一郎哥哥定然是能大胜的;他一个人可以打两个;不;是三个……五个……十个胡人”虫娘暗想:“还有善直和尚;他虽然没有十一郎哥哥厉害;也可以打八个;听说十一郎哥哥身边还有勇士南八;也可以打八个……”
一上午时间便在她的胡思乱想中过去;待得下午午后;突然听得内使来传;李隆基召她去。她心中一动;暗道不妙;但却不敢拒绝;只能随内使到了兴庆宫。
此时已经是深秋时节;兴庆宫中百花开尽;唯剩菊花;一咱行来;菊香满怀;虫娘却是无心欣赏;只是默默前行。
到得沉香亭;便听得里边娇笑连连;虫娘微微皱眉;她此时早知男女之事;听得那声音甚是不雅;而且并非嫔妃;乃是杨家三姐之音。她先停住;内使进去;里边笑声渐歇;然后内使才出来;令她入于其中。
进园一看;只见一群宫娥使女正用布幔聚着落菊的花瓣;沉香亭边的水池中;满是菊瓣。她瞄了一眼;便看到父皇端坐亭中;旁边乐师、舞者各自陈列;杨氏姐妹临池戏水;而李隆基便在举杯相看。
“儿见过父皇。”到了李隆基面前;虫娘施礼道。
“唔;虫娘;你做得好大事业。”李隆基沉着脸看向她。
虫娘心中一慌;拜倒在地:“阿耶;女儿……女儿……”
“听闻你在京是募金银以充军资;如今可有兵马?”
虫娘面上虽然还是惊慌;心里却定了。方才叶畅已经告诫过她;她在京城中的举动;又是联络了那么多贵女;根本不可能瞒得过父皇。如果不被责问;自己也要找个机会主动对父皇说起;如果真被责备;那反倒是父皇没有将此事往心里去。
她拜倒道:“女儿并无兵马”
“你募得许多金银;竟然没有招得一兵一马?叶畅那胆大包头的狗头;敢唆使你行此大逆之事”
“女儿……女儿见阿耶心忧国事;已经数日不闻梨园之乐;心中不愤;便欲出资募勇士;替阿耶分忧;实在……女儿实在愚驽;实在不知除此之外;能为父皇做什么……”
说到这里;虫娘眼中含泪;呜咽起来。
旁边的杨玉环过来;将她拉起;白了李隆基一眼:“虫娘最为孝顺;为你分忧;连自己嫁妆都拿出来了;你却还训丨斥她”
李隆基呵呵笑了两声:“你亦是妇人;不知军国之事……虫娘;叶畅那厮可是收了你的金银?”
“收了……”
李隆基眉头皱起;这消息;他自然知道;但是;他想从虫娘口中得到证实
“这狗贼;倒是胆大……”
李隆基心中渐生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