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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胆小如鼠的和尚;放开我;放开我”
和尚推着叶畅往前;叶畅真不想管这闲事;因此拼命挣扎;但是和尚力气大;他怎么也挣不脱;只能手舞足蹈地嚷嚷起来。
那两位女冠见人多了;她们方才吓得筋酥骨软;原本就迈不大动腿;此时便于脆停下来回望。恰好见着这一幕;那李姓女冠有些讶然看着自己的同伴:“这是怎么回事;那恶僧为何……还要推人送死?”
“方才那少年郎神态……你记得么?”她同伴;那位蔡娘子低声道。
李娘子蓦然回忆起;方才双方交错的时候;自己提醒对方当心;可对方的神情极为镇定;似乎根本不把寺庙里的妖魔放在眼中
“确实不对;莫非这位少年郎乃是位异人?可是在那恶僧面前;他为何拿不出半点本领来?”
李姓女冠心中大奇;一时之间;惊畏之心淡了些。虽然还是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却终于能站稳;不一心只想着逃走了。
叶畅被和尚推得进了那间佛堂;一进去之后;只见佛堂中布幔拂动;烛火明灭不定;阴暗的角落之中;那些诸界罗汉、神将、飞天;齐齐垂首俯视着他。一时之间;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住了他;让他也不禁心生敬畏。
不过这种敬畏没有让他恐惧;他转目四顾;佛堂里蒲团、神橱都是乱七八糟的。原本供在神橱上的果子;如今滚在了地上;一件瓷器;还打碎在地。
“没有什么啊。”叶畅回望善直:“你们究竟在怕什么?”
善直缩在他身后;似乎要将自己庞大的身体都藏起来一般。此时他竟然有些说不出话;只是拿着手指头胡乱指。叶畅想起两人初遇之时;他将满脸苔藓、泥污的自己视为山魈;几乎吓得从山上摔下去;顿时明白;这和尚胆子虽大;可是对那妖魔鬼怪却十分害怕。
想必打小在寺庙里长大;没少被师傅拿妖魔鬼怪吓唬。
“什么事情都没有;何必吓成这模样;你灵神台上的佛祖菩萨都敢请挪位置的人;却怕不知哪儿来的孤魂野鬼?
“啊?”和尚在他身后探头探脑。
“在哪;你倒是说说;究竟在哪呢?”叶畅既好气又好笑:“我可没有见着任何妖魔”
“壁上;壁上”
顺着和尚所指;叶畅往那边墙上看去。
那边墙并没有什么异样;就是挂着一些乐器。僧人办佛事;少不得奏乐;什么铙钹锣罄之类的;样样皆有;还有一个巨大的木鱼。
“没有什么啊。”叶畅奇道。
善直从他身后再次探出头来;往墙上望去;当真是小心翼翼。看到确实没有任何动静;他一喜:“果然如此;十一郎你有仙人护佑;自然压制住妖邪……”
他话说得一半;就听得寺里远处撞钟声再度响起;把他的声音掩住。钟声未歇;挂在墙上的那铜罄突然也嗡嗡响了起来。
叶畅不以为意;那边善直却是脸色巨变:“啊;又来了;又来了”
叶畅目光移到了那铜罄之上;突然间很想笑。
原来如此;原来所谓的妖魔鬼怪;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十一人;捉住它;除了它”和尚催促道。
和尚惊慌之中;连“郎”字都叫成了“人”;叶畅瞪了他一眼;笑了笑;拉着他便退出了这间佛堂。
原来是这么回事……
叶畅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事情的前因后果;他都已经清楚了;但他插不插手呢?
插手解决这所谓的妖魔鬼怪;非常容易;但若是他解决了;岂不抢了别人的活儿?
“十一郎;你能对付那秽物;对不对?”出了佛堂;和尚的勇气顿时恢复了不少;他问道。
“这间佛堂;是哪位师父在主事?”叶畅没有回应。
“是我师兄善晦。”善直望了望;看到远处的一个僧人;便招呼道:“善晦师兄;善晦师兄;这位叶施主能治此秽”
“唉”那僧人年纪不小;看上去有五十余岁;他望了叶畅一眼;合什念了声佛:“阿弥陀佛;善直;你休要胡说;这位小郎君不成的。”
“为何信不过我?”善直顿时怒了。
“贫僧曾以十万钱请方士;想尽办法欲禁之;皆不能也。”善晦略带歉意地对叶畅道:“非是信不过小郎君;实是此祟太强;那方士未能禁之;反倒自己暴卒……”
叶畅见这僧人形容憔悴;显然;这罄对他影响甚大;都威胁到他的健康了。不过这僧人心地倒还善良;没有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意思;推他上去对付这“邪祟”。
既然如此;自己就推他一把吧。
“师傅却是小瞧某了。”叶畅向那善晦行礼道:“某倒是有方法能禁此祟……”
“果真?”那善晦闻言惊喜交加:“小郎君莫怪;贫僧当真是怕了它……”
“方法是有;就是麻烦了些;此术某动手不行;须得一人;也不知师傅能否将其请来。”
“何人?”
“此人姓曹;名绍夔……精通乐理。欲除此祟;只须请其人来便可。”
“啊?”善晦闻言怔了怔:“竟然是他……可是不曾听说他有方术;可禁邪祟啊。”
“师兄你认得此人?”
“此人与贫僧倒是有几分交情;曾任太乐令;如今正赋闲居于洛阳。若真是此人;倒是很快就能请来。”
他们这边对话;那边李、蔡二位女冠侧耳倾听;听得叶畅说出一人可解此祟;对望一眼后;目光里既是兴奋;又是好奇。
她们二人的年纪都不算大;好奇心重;不唯他们;那些来看风色的洛阳贵公子们;也开始小声嘀咕起来。
被那邪祟之物吓走;可是他们的奇耻大辱;他们当中有两人甚至吓得屁滚尿流;如今灰溜溜回去换衣裳了。
若真有人能禁此邪祟;也算是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因此便有人插嘴道:“善晦师;此乃佛门宝地;岂容邪祟久居?快去请那位曹太乐来;我等都在此;只盼着他的手段”
善晦有些犹豫;善直已经忍不住了:“师兄;你知道师弟我从不打诳语;你可知道这位是谁;这位便是修武叶畅叶十一郎;在他们家乡;他可是曾请菩萨断案过”
“啊呀;原来就是十方寺住持所说的叶十一郎;失敬;失敬”
十方寺复兴以来;首座纯信与一些佛门旧友都恢复了书信往来;将韦陀显圣之事大吹特吹了一番;其中菩萨断案之事;更被他吹得神乎其神。善晦在这大福先寺中也颇有地位;虽然与纯信不熟;却也耳闻此事。因此;他再无犹豫;便唤了个沙弥;令他快些去请曹绍夔来。
这等候时间里;他不敢失礼;便招呼众人坐下用茶。不仅叶畅;那些洛阳贵公子们;还有那两位女冠;都让人搬来了蒲团坐下。
对于那种要放油盐调料的茶;叶畅实在是饮不惯;因此;他笑着对乌骨力道:“去将我行李中的茶拿来。”
“贫僧这边的茶;乃出自蜀中;算得是名茶;岂敢教叶郎君用自己的茶?”
“师傅有所不知;我不惯吃外边的茶;自己制了一些;仅须用贵寺的泉水与茶具即可。”
“正是;师兄你就不必客气;我与叶郎君关系不同一般;用不着和他客气。”善直叫道:“叶郎君别的倒罢了;这口腹之欲;却是当今第一”
“当今第一?”那群洛阳贵公子中;有人看了叶畅一眼;然后猛然击掌道:“叶十一……修武叶十一;当初在风陵渡写了但爱鲤鱼美;因之被天子赐金还乡的叶十一?”
他们乃是洛阳权贵子侄;长安城有些消息;别人不知道;他们却一清二楚。
叶畅拱了拱手:“贱名有辱尊耳。”
这些洛阳贵公子纷纷还礼;叶畅名声此时已经甚大;众人不敢以普通布衣视之。不过叶畅也发觉;这些贵公子看他的目光多少有些忌惮;某些人眼中;还有些许庆幸。
大约是庆幸没有想着在李、蔡二位女冠面前表现;急着来踩叶畅吧。毕竟叶畅除了“诗名”、“智名”之外;还有“恶名”。甚至有些人以为他有才无德睚眦必报;绝非易相与之人。
叶畅此来洛阳;不是为了打人脸踩人肩的;相反;他若真想在洛阳城中建立一座综合性的商娱之所;还非常需要仰赖这些贵公子们。待茶来之后;他便亲自冲泡;与众人分享自己的茶叶与饮法。
与繁琐的旧式饮法相比;叶畅这种饮法;实在简单;只是比牛饮略文雅些罢了。不过产自覆釜山温泉谷的茶叶;却是他指点药王观道士精心制成;比起旧式茶砖、茶沫;那是要好得多。
一口茶入口;原本受了惊吓的诸贵公子;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便是惊飞了的魂魄;似乎又回到了身体之上。他们都甚为吃惊;纷纷称赞此茶;而那边两位女冠;原是不愿意用寺里的茶器的;此时也为茶香所诱;洗净了杯子;请叶畅为她们二人也泡了一杯。
她二人端茶正饮;那边洛阳贵公子中已经有人忍不住问道:“叶十一郎;你这茶叶;不知产自何处;如此妙物;今日饮后;教我等如何再吃得下旧茶?”
众人纷纷应和;倒不真是人人都喜欢这茶;可是年轻人在一起;附庸风雅凑热闹;总是难免。
听得此问;正合自己心意;叶畅便笑了。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138章 奇术自珍曹太乐
茶香弥漫在佛堂前;李、蔡二位女冠隔着冉冉升腾起来的水汽;看着微笑的叶畅。
这个少年郎长得一副好皮囊;但她二人见过无数少年俊彦;长得比叶畅好的还很多。可是象这个少年郎一般;洒脱自在;顾盼自若的;却是不多。
便是此时;那些洛阳翩翩佳公子中;还有几人;隔着水汽;偷偷往自己这边看来。
竟无一人为方才抛下她们二人逃命而致歉;还在打着某种不端的主意;莫非以为她们二人真是任人欺凌的女冠么
只用眼角余光厌恶地扫了那些偷看的人一眼;李、蔡二位女冠;又不约而同把目光回到叶畅身上。
这个少年郎;给她们太多的神秘感。
因为隔得稍远;所以她二位方才没有听到叶畅的来历;此时心中还满是好奇。
“某此茶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