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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死后,他靠着种种手段,稳定了开封至洛阳一带的闯军,扶植亲信、收买处决,极短时间内控制了局面。这让他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军师,一举成为一方大豪,虽然名义上还奉李自成妻为主,实际上,在他控制的地盘之内,他就是皇帝。
比起刘宗敏,他还是有政治头脑的,特别是对追随李自成四处流窜的将领进行清洗之后,他再三告诫手下,过去可以靠着劫掠来吃饭,但现在不能了,东南西北无论哪个方向都不好打,所以就必须引导百姓种粮食——好在这个时候来自南方的玉米、土豆和红薯等作物也传到了他治下,牛金星同样一直在关注俞国振,从李岩口中也得知这些作物的产量胜过小麦、水稻,因此几乎是不遗余力地推广。这样半饥半饱地撑过了最困难的崇祯十七年,到了崇祯十八年,他治下粮食就勉强自给,今年更是获得不错的收成。
这种情形,让牛金星也可以开始追求一点生活享受——当然,如果没有俞国振的话那就更好了。
五年统一计划,别人看到的是针对金陵小朝廷提出的要求,牛金星看到的却是架在他头上的锋利钢刀。当初掘黄河北堤以灌官兵的计策,是他向李自成提出来的。这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按照俞国振的一贯风格,他必然要受到追究。
就算他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交出去,也没有用。俞国振还是得找他算账的。
因此,他必须自保,能过一天算一天。所以他派出董献廷去金陵。办了这个《南都周末》,为的就是将俞国振的注意力集中在金陵的那群家伙身上,减轻自己的压力。
“你做得很好,心葵先生,若是我们能成事,一个尚书是少不得你的。”听完董献廷在金陵的经过,牛金星缓缓点头,夸赞了一句。
“当不得主上称赞,东林的那群伪君子。实在很难与之打交道,故此事情办得并不利落。”
“很利落了,比我想象得还好。果然。东林这群腐儒,与俞国振更是不共戴天。”牛金星嘿然笑了笑。
为了对付俞国振。牛金星很下了一番功夫去琢磨俞国振的政策,也真给他找到了一个方面,那就是俞国振并不重用儒生。莫看他手中两广与山东总督用的都是儒生,听说大员总督也曾经是举人出身,但实际上,在这些总督之下,几乎所有的县令一级别的官员,都只有一个出身。
俞国振的新襄初等学堂。
这种情况,让同样是读书人出身但是屡试不中的牛金星警觉起来:俞国振并不重用儒生!
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俞国振的敌人里,有一个才是真正力量强大得足以和他对抗的,那就是天下儒生。这些人手中没有火枪,却有毫笔,没有战舰,却有石砚。更重要的是,以前俞国振的敌人,俞国振都可以看得见、摸得着,而现在,俞国振所要对抗的是一整个阶层,看不见摸不着又避不了的一个阶层。
还有培植起这个阶层的一整套体系。
就是蒙古人的凶蛮,入主中原后没有多少年,都还是继续进行科举,而俞国振却想利用他的新襄初等学堂取代这套科举体制,这对牛金星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主上,东林这些人能压得住俞国振么?”
牛金星在沉思的时候,董献廷看了他一眼,然后怯怯地问道。
“难说,难说,这不只是东林之事,什么楚党浙党昆党,天下读书人只怕会群起而攻,若是换了别的人,只怕会妥协。但是,俞国振……俞国振手中有枪啊,况且,俞国振此人的手段……”
牛金星说到这又陷入深思之中。
俞国振手段与这个时代往往不同,经常有出人意料的手笔,因此牛金星很难判断,俞国振下一步会如何应对。换了他,最好的手段是学明太祖朱元璋,兴大狱,大杀特杀,当初朱元璋杀胡惟庸难道说真是因为胡惟庸要谋反?
“主上,还有一件事情,属下听得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董献廷看了牛金星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属下回洛阳之时,听得说……刘宗敏的人去青岛口拜见俞国振了。”
“此事我也知晓,他的人还是从我境内过的,被我扣了数日才放行……咦?”牛金星本来是不在乎的,但渐渐神情肃然起来:“你是说,俞国振还有别的打算?”
“正是,如今天下都被俞国振那五年统一计划所吸引,再不就是注意力集中在《南都周末》的文字之上,都想看俞国振如何应对儒林的攻讦,但唯独没有人注意,俞国振这个冬天会做什么……”
是的,谁都没有想,俞国振在这个冬天会做什么。
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收复了京师,将建虏的主力全灭,还将大汉奸吴三桂变成了历史名词。在这之后,俞国振便抛出了所谓的五年统一计划,自己人还南下回了新襄。再加上《南都周末》闹得沸沸扬扬,看起来他这个冬天就将在这种无休止的扯皮中过去。但是,有谁注意到,俞国振调往北方参与大战的兵力并没有撤回,更重要的是,俞国振最初是准备了十万华夏军到北方参战的,但实际上只有六万派上了用场,还有四万是战后才运到。
那参与激战的六万华夏军现在进入整休之中,可未参战的四万呢?
对付四十万大军的建虏与吴三桂联军,六万便大胜,那么对付只有不足二十万部队的牛金星势力呢?
牛金星猛然跳起。
“传令下去,诸地各军都戒备,当心华夏军突袭……”
他一边说,一边猛然用力击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就被这表相迷惑住了呢,以往俞国振几乎不主动出击,所以自己还当真以为,俞国振不会主动来攻击自己?
明修栈道暗陈仓,原本就是俞国振最拿手的谋略,他哪一次不是表面上笑嘻嘻暗地里动刀子,在他的五年计划之中,可只是说要和金陵小朝廷五年内统一,却没有担和他治下的河南湖北之地,也是花上五年才统一!
他的命令下晚了。
开封西北三十里处,名为于家店的黄河北岸要冲,田伯光握着刀,满脸都是傲气。在他身后,无数的华夏军士兵旌旗招展,而将士们都是一片肃穆,等待着他的命令。
“别摆姿势了,方才那些姑娘都已经离远了,你再摆这姿势也没有用处。”
“就你小子不解风情。”田伯光骂了顾家明一声,然后挥了挥手:“闲话休说,你且去吧,黄河北岸交给你,南岸交给我,看看咱们谁先到洛阳。”
“那还用说,定然是我。”顾家明哈哈一笑,然后拨马顺着官道,向着黄河西岸而去。
田伯光看着身前的李青山:“老李,你们兄弟方才说了什么?”
“和军正所说一般,就是看谁先立头功。”李青山嘿然笑着,看着田伯光的目光带着几分亲热和崇敬。
此时的李青山,不再是那个啸聚绿林的大哥,而是华夏军的一个团正,就在一个月前,因为天津战事中的功劳,他被提拔为团正,拨到了田伯光的手下。他的弟弟李明山,则比他早一步成为团正,这次回去就要进入高阶将理研习班,脱离部队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然后开始独当一面了。
“别人以为咱们只灭了建虏就满足了,那是大错特错,如今咱们人力已足,统一天下是势在必行。咱们统帅虽然是心善,想着尽可能少杀伤完成统一,但完全不杀伤是不可能的。对金陵小朝廷,咱们可以谈,但总得杀只鸡给猴看。”田伯光象是在自言自语,然后他一挥手:“工程兵,架桥!”
此时正是寒冬,黄河之上已经封冻,想用船来运送数以万计的士兵,明显是不现实的事情。河面上的冰层有厚有薄,部分地方,一人走在上面没有任何问题,但也有的地方,只要踏上冰层就会发裂。
这几年俞国振遣人勘察黄河水道,了解沿岸情形,对于哪里水不算深了如指掌。因此,随着田伯光的令下,从宋太祖发动兵变的陈桥到如今田伯光所在的于家店,长达四十里的黄河之上,数千工程兵带着临时征发的数万民夫开始了浮桥搭建。
华夏军工程兵的浮桥搭建相当简单,先是在岸边水较浅之处,用木排架上冰面进行作业,往冰面里打下钢筋作为桥头支柱,然后将木排一具具铺过去,再在木排上铺上木板。这样尽可能分散冰面受力点,即使冰面破裂,木排也能浮在水面上,不至于让上面经过的人落入水中。专业的工程兵带着民夫一起工作,其效率也比较快,仅仅是四个小时,就搭好了足够马车过河的冰面浮桥。
在浮桥建好之后,两万华夏军战士,便分路南下,渡过黄河,他们象是猛虎一般,猛扑向牛金星治下的军事重镇开封!
(月票啊月票,难道要我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唱出来,才会有月票?)
六五一、明修栈道暗陈仓(三)
李青山望着开封城,嘴角噙起了一丝笑意。
开封原是重镇,但是李自成攻开封时掘堤放水,而这一段黄河又早就形成了地上悬河,大水倾泻而下,至使原来的开封完全淹没在淤泥之中(此处存疑,有观点认为是官兵自己掘的堤)。此后水虽退去,但开封城中三十万人只剩余不足三万,虽然做了不少整治,这两年牛金星为了经营东部防线,更是在开封布有重兵,但是,这座古城看起来仍然破败凋零。
“团正,差不多了,可以攻城了吧?”在李青山身边,部下不耐烦地催促道。
每支部队都有自己的风格,而这风格又与主官个人的性格很相似。李青山带的这个团,虽然真正由他独立指挥的时间还不很长,但是这个团已经有他的风格了。
那就是性子争,哥们义气,没大没小。
“狗夯货,老子都没急,你急个屁,赶着回家抱大姑娘么?”李青山张嘴便骂,不过骂完之后缩了一下脖子,习惯性地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