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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堆正在燃烧的物资。
看到这些物资,吴三桂眼都红了。
军衣、布匹,甚至还有医药……这得多奢侈,才把堆积如山的这类物资拿来烧!
如果只是军粮,吴三桂并不是很在意,因为土豆、玉米等适宜北方种植的高产作物,如今在他治下地方也得到了推广,因此他也不缺军粮了。但军装棉布特别是医药,他却是奇缺,眼前正在燃烧的酒精、纱布,这些军队必需配备的东西,唯有新襄才能生产出合格产品。
“炮队准备——”
顾不得太多,吴三桂立刻下令道。
樊车儿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注意了一下距离:炮队开始架炮的地方,距离虎卫的沙土袋工事只有不足两百步。
他心中一凛,立刻想着向将主示警,但他官小职微,离得吴三桂老远,只能先找自己的官长上司说此事。那上司得知对方火枪的射程甚至不逊于火炮,顿时大急,匆匆赶来见吴三桂,但他才到了吴三桂身前,就听得炒豆一般的火枪声响。
密集的枪声中,吴三桂的炮队瞬间倒下了一半!
炮兵即使在华夏军中,也算是技术兵种,在吴三桂兵中,因为弹药和火炮数量不足,每一个炮兵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完全是他用银子堆出来的。这转眼之间便倒下一半,如何能让他不心中焦急?
“洪扩,带着你的人给我冲,压制住那些南贼!”吴三桂当机立断,下令道。
被呼为洪扩的将领,正是樊车儿的上司,他没有想到自己前来示警,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任务,顿时有些傻眼。刚想说什么,便迎上了吴三桂阴冷的目光,他立刻明白,自己不接这个任务,性命就要不保!
他明白吴三桂的意思,用普通士兵的性命,去换炮兵的性命。他带队向前一冲,华夏军必定会转向攻击他,这个时候,炮队就可以乘机撤下来。
咬了咬牙,回手便抽了樊车儿一记耳光,若不是这厮,自己此时怎么会出现在将主的面前!樊车儿一肚子委曲,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得洪扩厉声喝道:“你当先,立刻冲!”
樊车儿可不蠢,顿时明白,自己想要邀功请赏,结果却要来了丢性命的任务!
自己还得替老德儿养他老婆呢,他老婆可是出了名的臀大胸大皮滑,自己方才还在想,反正也娶不上黄花闺女当媳妇儿,不如就和老德儿他老婆凑合。
现在就轮到自己了!
樊车儿又看了自己上司一眼,然后看了看华夏军的阵地,带着哭腔道:“弟兄们……都上了呐!”
这腔调,怎么也象是招魂。
然后樊车儿便向着虎卫的工事冲了出去,他身后稀稀拉拉跟着同袍,吴三桂根本来不及进行动员,因此这些人是碍于军令出战,士气极为低落。
吴三桂一看他们这模样,便知道不对劲儿,顿时又转身道:“全军压上,我们人多,将俞国振的船儿也夺来!”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此战胜后,每人赏银元十块!”
他的命令算是及时的,因为冲在最前的樊车儿突然间大叫了一声,然后向前一扑,栽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而跟在樊车儿后边的士兵,虽然一个个越过了他,但也都没有冲多远,便被一阵密集的弹雨赶了回来。
斩杀了几名溃兵之后,这群士兵又再度反转扑了回去,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同伴数量明显多了,因此多少能壮一下胆。
谁都没有注意到,倒在地上的樊车儿悄悄移动了一下,用同袍的尸体掩护住自己。
在白江号战舰上,冯奋勇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吴三桂部蜂拥而来,他冷笑了一声,然后下令:“校好炮位没有,校好了,就开轰,别让陆军的弟兄们等得太急了。”
“那是自然,要一锤定音,还得靠咱们海军!”底下一片士气高昂。
在他下令之后才过十五秒,白江号上的火炮开始轰响,舰炮可不是陆军的移动小炮能比拟的,而且开花弹对密集目标的威力,更是实心弹无法比拟。第一炮,就炸在了吴三桂部的军中,顿时扫倒了一大片。
炮声响起时,樊车儿的头垂得更低了,但一样东西从空中落下,重重砸在他的身上,咕碌一下滚到了他头边。他几乎要嗷叫一声,偷眼看那东西,虽然满是血污,却很熟悉,正是他上司洪扩的脑袋。
樊车儿“妈呀”叫了一声,幸好周围一片混乱,没有谁发觉他这个装死的家伙。他偷眼向前望去,只见一炮又一炮,华夏军舰炮仿佛带了眼睛,几乎炮炮都击在人群之中,掀起腥风血雨与死亡风暴。有几次,那炮弹离得他只有几丈远,飞碎的石砾泥土,都浇了他一身。
这其实是他的误会,白江号上火炮的命中率不超过三成,但是因为退式火炮复位快,所以射速也就快,造成他的误解。不过他也看出了一个名堂,炮弹绝不在同一地点再落第二次,因此他顾不得装死,一咕碌便滚进了一个离得最近的弹坑之中。
吴三桂脸色铁青,看着自己的部队被舰炮赶了回来,而华夏军陆军绝大多数,仍然是以他的炮队为目标进行疯狂地射击。枪弹对于华夏军来说,仿佛是不要钱的一般。
而且,就算是军法队,也无法阻止他部队的溃败,就是他自己,也被裹挟着不得不向远处逃去。
现在吴三桂明白,为何华夏军会放弃城垣而坚守码头了。城垣地方大,华夏军不能面面俱到,但码头地方小,华夏军借着舰炮的掩护,完全可以坚守下来!
唯有等后队重炮营来了……
六一二、津门火起天下动(四)
吴三桂不必等重炮营来,在他的部队溃至城垣不久,便又得到消息,华夏军已经全部登船离开了。
他驱马来到码头边,只见周围死伤枕籍,几百具尸体和夹杂在尸体中的伤者,看上去触目惊心。不过他没有心思关注这个,再看那些被烧的物资,因为浇了酒精的缘故,烧得非常彻底,虽然还有部分残存,只是在冲天的火光上,没有人敢去将之抢出来。
“将主,地上有字!”有人惊呼道。
不用提醒,吴三桂也看到了。
“军营暂且借助汝一住,吴三跪,记得打扫干净,切莫屎尿横流,待我回来验收。”
简单的一句话,象是长官给自己的勤务兵的留言,吴三桂周围众将看得一个个怒发冲冠,而吴三桂却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他长喟然一声叹:“俞济民部下人才何其多也!”
由不得他不叹,聂霖在俞国振部下,不过是无名之辈,职位也仅仅是一个营长,管着的兵力才七百六十人。就是以这七百六十人,生生让他这个拥雄兵二十万的一方诸侯吃了个大亏!
“救自己人吧,恶战还在后头。”吴三桂又道,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牢牢抓住建虏这根稻草,哪怕救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拖他们一起下水。
天津卫燃起的战火,很短时间内便传遍了全国,各条驿道上,无数驿马在狂奔,为的就是尽快将这个消息传到自己的主上手中。
金陵城。
阮大铖慢条斯理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商人,笑眯眯地道:“何必如此。令媛风姿绰约有母仪天下之相。如今中宫空虚,若是令爱能得陛下恩宠,你金百万岂不也就成了皇亲国戚。到时我阮某也得敬你一声金皇亲。你还何必推阻呢?”
跪在地上的胖胖的商人面色愁苦:“尚书老爷,小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已经招了苏州府李佑为赘婿。眼见就要成亲,偏偏……尚书老爷,小人知道朝廷不易,愿献白银千两与朝廷……”
“砰!”
一个茶杯从阮大铖手中飞出,砸在了金百万身前。
“朝廷穷是穷,但拿一千两白银……你这是在打发叫化子呢。况且如今白银有什么用处?”
“小人还没有说完,为了感谢尚书老爷为小人作主,小人另有薄礼,献与尚书老爷。”
金百万一边说。一边举起了一个小盒子。
小盒子很轻,阮大铖接过来之后,泰然自若地将之打开。便见着里面一张华夏银行的存票。
有着十足新襄背景的华夏银行。是原新襄银行改组而成,实际上既是发行货币的央行。又是吸收存款和放贷的商行。俞国振对于银行运作并不熟悉,唯一肯定的就是若不加强监管,那么金融业就是一头放出笼子的食尸鬼,会吞噬掉一切,包括它自己。因此俞国振在银行的业务扩张上执比较谨慎的态度,但就是如此,华夏银行强大的背景,还是让它迅速将分行开到了几乎每一个重要的商业城市。可以这么说,华夏海军蒸汽炮舰能抵达的地方,便有华夏银行。
金陵城中也不例外,这座城市因为华夏体系下的经济渗透,而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荣,华夏银行在城中的六个分理处,吸纳的存款额度竟然多达十二万金元,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金陵小朝廷对此垂涎三尺,但无论是东林还是阉党,或者是朱由崧都明白,这笔巨款是受俞国振保护的,他们除去每年能从银行收取大约两千金元的税金之外,一文都不能动。
在那张存票上,有五百金元的字样,阮大铖顿时欢喜起来:“好,好,此事你只管放……”
话没有说完,一个仆人闯了进来,舌头都开始打结:“打打打打起来了,不得了,老爷,打起来了!”
“什么?”
“报纸上说,北边打起来了,吴三桂偷袭天津卫。”
听得是发生在京畿的战事,阮大铖不以为然:“无妨,无妨,吴三桂这汉奸找死罢了!”
华夏体系下的宣传工作做得十分漂亮,就连阮大铖这没有什么操守的人心中,竟然也有了点华夷之辨,将吴三桂称为“汉奸”。
“不,不,吴三桂夺了天津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