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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王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眼见就要打起,俞国振这个时候却起,一言不发,转离开了。
他也没有劝二人莫争,就这样径直离开,而此次会议,尚未出结果!
这样一来,比起他大发雷霆还要让宋献策与王浩然心中凛然。若是发怒,怒气过后倒没有什么事,可不发怒,就象是引而不发的火枪,随时都有可能喷出致命之焰!
“该怎么办?”宋献策与王浩然都有些惶然。
“现在都安生了吧,不过是主公宽容,你们却把宽容当成纵容。”茅元仪慢慢地说道:“现在好了,你们二人可以继续吵啊,今后主公执掌天下,你们也可以继续吵,若是你们两人手中有兵权,还可以带兵相互厮杀嘛。”
这话说得二人都是冷汗涔涔,宋献策暗暗埋怨自己太好卖弄,而王浩然也不反思自己这几年在部队中的打磨是不是白费了。
俞国振离开了会议室,拒绝让华悠之跟着,只是召来了人力三轮车,便扬长而去了。
他去的地方,是靠近黄牛岭的一处新的别墅区。这个小区居民数量并不多,但却住着一些在新襄近乎隐者的人。
方孔炤与张秉文。
他二人来到新襄之后,便将主要精力用在了研究学术之上,特别是有关易学。俞国振曾问二人两个问题,让二人不得不从易学的角度来进行探讨研究,而越是探讨研究,便越觉得俞国振提出的这两个问题尖锐深奥。
第一个问题是“何为理”,用俞国振的原话来说,就是这世界最本质的东西是什么。
第二个问题是“何为道”,同样用俞国振的原话来说,就是如何认知这个“理”。
俞国振到的时候,两人正在树下互辩,见到俞国振来了,当即结束了辩论。
“济民是无事不登三宝,此次来,想必是又有什么问题要让我们二人绞尽脑汁?”张秉文是俞国振救了命的,因此对他甚是亲近,一开口便道。
方孔炤眼中开合,却是闪过一丝锋芒,比起纯文官的张秉文,他可是通战略,看了俞国振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神,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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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五、鲲化鹏鸟复北飞(一)
比起俞国振身边的新锐来说,方孔炤、张秉文二人是在大明内部也身居高位的官僚,特别是方孔炤,他原本就视野宏阔,再经过俞国拓的影响,已经拥有非常出众的全球意识和时代意识。
可惜他不愿意出仕,否则的话,以他的能力,俞国振甚至愿意为他破例,直接进职总督。
听俞国振说完今天会议上的争执,方孔炤与张秉文相视了一眼,方孔炤点了点头,张秉文便开口道:“济民,这是好事。”
“哦?”
“济民,此前你手中人物,多是你一手培养起来,他们之间便是有矛盾,也在你控制之中。但随着来投的人增多,控制地方的增加,终有一日,在你手下的矛盾便会无法控制。”
“这些时日,我与植夫兄论易,便觉得矛盾便是这易之阴阳,无阴阳而不化生万物,无矛盾便不成国家。当今天子一昧忌讳党争,只想着消弥矛盾,结果矛盾不是不在,而是隐藏起来,每欲做事,便于暗中牵制。故此,我二人以为,关键在于,如何调理阴阳平衡矛盾……”
张秉文洋洋洒洒,从易理开始说起,说出了一段矛盾论来。他们是觉得,俞国振虽然有生而知之之智,却终究年轻,驾驭百万人口不成问题,可驾驭得更多了却容易有所舒忽。但这番矛盾论的说辞,却让俞国振目瞪口呆,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将两个问题摆出来。他们竟然就已经解到了这种程度!
“总之,位居上者,统管阴阳即可。”可惜的是,张秉文说了一大堆,最后还是回到了王霸之术上,让俞国振不得不叹息,华夏的哲学与政治联系得太过紧密,所有的哲学。都要为政治服务,这实在是本末倒置了。
“我不怕他们争执,原本人若无派千奇百怪,他们能开诚布公地将彼此间的意见不同表现出来,我反倒认为是件好事。若表面上一团和气,背地里却使绊脚,那才是真正大患。”俞国振道:“我向二位长辈来求教的。若是大明真出了什么问题,我究竟是该挺进中原。还是继续蛰伏?”
“这个。就让植夫兄来给你说了。”张秉文面上微露不忍之色,然后起身离开:“我为明臣,不忍听此事。”
“你这滑头,你为明臣,我就不曾为明臣么?”方孔炤起身怒道。
但是张秉文脚快,已经走得老远,扔下一片苍凉的笑声。方孔炤叹息了一声。只能又坐了下来,看着俞国振。眼中既有欣慰,又有不安。
“当初初见你时。我便觉得你与众不同,故此赠你济民二字,济民,这十年来,你是做到了这二字。”许久之后,方孔炤才开口:“如今天子,虽未失德,却不逢其时——若是能保全他的性命,还是尽可能保全吧。”
俞国振沉默了一下,确实,崇祯刚愎自用,但比起那些昏溃的皇帝来说,他算是未曾失德的。大明落成这个模样,他身为天子,当然要承担很大的责任,可是将全部责任推到他头上,甚至推到整个皇族头上,还是有些不公平的。
“只怕不由我。”俞国振只能这样说道。
“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计划。”
“我尽力。”
两人简短地对话,便决定了远在京师的崇祯的命运。紧接着,方孔炤象是松了口气,长长吁道:“我向你讨个两广布政司的官职,如何?”…;
俞国振瞪大了眼。
他瞬间明白了方孔炤的意思,也明白自己一直以来进入了一个误区,他以为自己只有全取天下和蛰伏新襄两个选项,却不曾想到,自己还有另一个选项。
乘头大明朝廷灭亡之时,攻取两广,甚至经略湖‘南、赣南、闽南。这些地方的人口总数,既没有多到他新襄实力无法将之同化,也足以成为他收容接纳其余地方百姓的基地。
比如说从中原逃来的百姓,他完全可以将之聚于湖广,沿着湘水两岸暂时安置。
“我怎么未曾想到这个……”俞国振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呵呵,你不是未曾想到,只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罢了。济民,你究竟还只是二十五岁,到三十岁时,差不多……嗯就差不多完全掌驭一切了。”方孔炤缓缓地道:“与你姑丈一样,我亦不愿为二朝之臣,只望你莫要太过急切,让我可以替你多效力几年。”
俞国振应了一声,心中也明白,这确实是因为年纪造成的。
“定下这等方略,想来你还有事情要忙,你先去吧,让人将两广的资料交与我就是。”
方孔炤心情有些不好,俞国振很明白,因此也没有多说。他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
他回到了办公室,前后花去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发觉诸人竟然还在小会议室中等着他。一见他回来,王浩然先迎着对他道:“主上,是属下不对,不该与小宋先生争执……”
“不对,不对,分明是我的错,是我要与小王争吵……”
二人又瞪在一起,为了争这过错,险些又吵了起来。俞国振笑道:“只要不误事,诸位相互争吵并无大碍。”
话虽然如此说,但他接下来又道:“不过,争执归争执,不可不让对方说话。”
“是。”
“我方才去征求了两位长辈的意见。”俞国振道:“他们的意见,就是取两广,观天下之变。”
众人听得这话,都是大喜。
新襄目前面临的最大困境,就在这一句话中得到了解决。
“接下来,咱们就必须按照准备控制两广的目标安排计划。”俞国振道:“第一,虎卫必须再度扩编,将虎卫的数量增长到十二万。此事由家明负责,有没有问题?”
顾家明点了点头:“没有问题,只是军械物资跟上就行。”
“军械物资,章先生有没有问题?”
“我们储备有供十五万虎卫用的武器,以我们的生产能力,足以在六个月内将这个储备再扩充一倍。”
“其次,民政方面,准备好足够的粮食,这一点,需要各地总督出力,悠之,你拟好公文,待我看过签字后发给各地总督。”
对于新襄来说,粮食恐怕是最不需要担忧的东西,会安、新杭这两个大粮他,特别是新杭,如今已经有良田一百四十万亩,超过了会安,成为新襄的头号粮仓。两地加起来年粮食产量便超过两百万吨,加上新襄、大员、吕宋,同样也有不俗的粮食产量,故此新襄今年的预计粮食收入可以达到四百万吨左右,相当于近千万人口的口粮!
而且还可以从倭国等附庸势力收购粮食,象是倭国,俞国振不遗余力地将倭国培养成一个农业国,甚至不惜向倭国提供农业技术方面的支持,比如说良种、肥料。如果硬要征收,从倭国收个几百万斤的粮,也是可以的。…;
“第三,准备好运力,特别是适合于内河航运的百吨以内的小船,在短时间内,我们控制两广内部,还是需要以内河航运为主,因此这些小船必须准备充足。我的意见是让船厂暂停海上巨舰制造,专门于内河船的改造。茅先生,你有意见请说。”
俞国振说到这的时候,茅元仪举起手掌示意有话要说,按照他们的会议规则,俞国振让他开口,茅元仪道:“不可让海舰制造彻底停止,欧人虽然给我们赶出了南海,但他们必然会大举来报复,按时间算,欧人的报复舰队,也应该快到了。我们无法判断欧人来的舰队规模,从谨慎考虑,还不能停止造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