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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秉德愕然,然后大喜。
他是知道俞国振出关目的的,不过在他看来,俞国振带着两百人不足出关,那纯粹是找死,现在听霍彦话语之意,他们不仅击破了窥关的那小股建虏,而且还准备将功劳让给自己!
相屋这里,崔秉德吩咐两人缒绳下城,向着霍彦迎去,不一会儿,那两人就欣喜若狂地奔了回来,还隔着老远便嚷道:“将军,将军,果然是大胜了,满满当当,全是建虏的尸首!”
为了能够转运从京畿掠来的财物、人口,建虏接应者准备了大量的车子牲畜,而这些当然就成了俞国振的战利品。他们打扫完战场之后,便用那些车子,将所有建虏的尸首都载着,直接运到了冷口关前。
近五百具尸首,这是实打实地功绩!按照大明赏功之法,自万历时起,建虏的首绩就等同于蒙鞑,想升职一绩便是一秩,想发财这些首绩可就都是银子!
就是崔秉德,有几分报国之心在,这个时候也情不自禁怦怦直跳起来!
不一会儿,那滚滚烟尘到了众人面前,当先的是一排大车。关隘上的官兵都眼睁睁看着车上的建虏尸体,只着没有口水横溢了。
崔秉德立刻下令,放他们进来,不一会儿,共是三十辆大车赶了进来,不过只有前十辆上堆着尸体,后面二十辆,则是空的。
“这些大车是怎么回事?”有人低声问道。
赶车的家卫泰然自若:“建虏的车子放着也是放,不如给我们拖回来,或许下回还能派上用场。”
官兵们不认识家卫,但从方才霍彦的举动来看,他们应该是受崔秉德之命出塞的,也有部分官兵认出,这队人就是几天前被崔秉德私自放出的,当时崔秉德说是马帮,还给了众人不少好处。
却不曾想,这竟然是崔秉德派出的精兵!
“前些时日有建虏窥关,故此本将遣人出去偷袭,为防走漏风声,一直瞒着诸位,这些兵马,是本官向……刘公景耀所借调,哈哈,哈哈哈……”
崔秉德干笑了两声,然后将俞国振拉到了一旁。
“俞公子当真是给了本官一个惊喜啊……”
琢磨了好一会儿,崔秉德有些尴尬,因此是这样开头的。
俞国振一笑:“在下不是官,这些功劳没有用处,这里有一百绩是崔将军的功劳。”
崔秉德大喜,连连搓着手:“那如何好,那如何好!”
“别的首绩,每颗三两银子,崔将军替我卖了吧,自然,若是崔将军能卖到每颗五两银子,另二两就归崔将军了。”
俞国振不怕崔秉德不同意,这几乎就是明摆着送钱送功劳给他,他如何会反对!
崔秉德这下就更是兴奋,每颗三两银子,就是朝廷的功赏也不只此数!…;他可以肯定,就算是开价到十两一颗,关里的兵将都是趋之若鹜,就算冷口卖不光,还有其余关隘!
此时建虏首绩,正是值钱之时,崔秉德盘算了一下,对俞国振道:“俞公子这般爽快,好,俞公子这个朋友,崔某交了!今后在这边,俞公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就是!”
俞国振笑道:“少不得有麻烦崔将军的时候!”
崔秉德点了点头:“总不叫俞公子吃亏,还请俞公子暂候。”
俞国振也不着急,崔秉德招呼了一声,关头的各个守将军头聚在了一处,这其中崔秉德虽然是主将,却不好为众人做主。他们嘀咕了好一会儿,俞国振听到了一阵惊呼,然后众人向这边看来的目光就不大一样了。
既有感佩,又有困惑。
这是难免的,这些首绩可是极大的功劳,献与朝廷验过之后,俞国振便立刻能从白身而有官职,并且品秩还不低!
不过,当他们知道这位俞公子就是俞国振,那位擒获高迎祥的“义民”之后,便都释然,前次擒高迎祥乃是封侯之赏,俞国振尚且推辞,只纳了田宅,那么这一次不要斩首之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嘀咕了一会儿,崔秉德笑着过来,向俞国振笔了一个手式:“俞公子爽快,崔某也不能让公子太过吃亏,一个首绩十两银子!”
这就是近四千两,对俞国振来说,只是小钱,但崔秉德的人情还是要认的。他点了点头:“有劳崔将军了,今后我可能要自关外购马,还要请崔将军多多相助。”
要建立一支骑兵,没有足够的马匹是不行的,此时俞国振已经想到了一个好的马场,但需要大量的良马。蒙古马虽然矮小,负重稍弱,但耐力足能足苦,等到马场建立起,有了近万匹马,俞国振便可以建立龙骑。
“那还用说,俞公子这般仗义,不仅是崔某,其余兄弟,只要到时能说得上话帮得上忙,都少不得伸手。”崔秉德回看诸人:“各位兄弟说,是也不是?”
诸兵将都是哄然应诺,他们完全被近五百绩的斩首功劳所诱惑,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俞国振意味深长的笑容。
三三七、昔日狼狈今日虎(一)
俞国振一行走后不久,高起潜便阴沉着脸又回到了冷口。
他在军中自有亲信,少不得有人快马疾驰向他报信,原本他要躲入迁安城中的,半路被使者追上,这才知道那吓跑他的烟尘,竟然是崔秉德派出的人!
见着崔秉德,他阴阳怪气地道:“崔将军,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等本领,还能……”
“仰赖天子洪恩和高监军授计,末将小胜一场,若不是高监军那日下令与末将,末将哪里敢私自调兵?”崔秉德不待他说完便单膝跪下行礼:“高监军果然不愧天子都赞是知兵的,运筹幄,便是末将这样在边关时日久了的也钦佩不止。”
“是啊是啊,高监军英明!”
“何止是英明,分明是英明神武,今后定然是要军功封爵的!”
关中留下的诸将,只要能凑到高起潜面前的,无一例外都是吹捧不止,高起潜那阴沉沉的脸最初红一阵白一阵,几乎就要当场发作,但后来发觉,这些人说得竟然都一个个真诚无比!
他不是傻瓜,自然明白,这其中另有文章。
“你们先都出去……咱家要听崔将军单独禀报军情。”他阴声道。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他盯着崔秉德:“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崔秉德一脸茫然:“那日监军来冷口,不就是命末将布置此事,断了内侵建奴的接应。好准备与诸军会合歼敌么?”
高起潜是太监,心理与正常人比,确实有些不健全,他狐疑地望了崔秉德一眼。在他印象中,这位冷口守将可是桀骜不驯的,他便是有钦赐尚方宝剑,对方以前也没有给他多少好脸色看!
“不过,监军既然只留了末将一人,还有件事情当请监军……那个美言几句。”崔秉德又道:“咱们斩首近五百绩,可是难得的大胜,陛下那边。也就监军能说上话,这个赏赐之类的,嘿嘿,还请监军美言。”
高起潜顿时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越是心理不健全。就越容易自作聪明,他上下打量着崔秉德,然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如此,你既然依着咱家之命行事,咱家怎么会亏待你。崔秉德,看不出啊,看不出,你原来还有这般的本事!”
“全靠监军栽培。”崔秉德压抑住心中的呕吐感道。
离开高起潜。他长吸了口气,空气的气味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他忍不住举目向西。方才那番话,可都是俞国振交待他的。若依着他自己的性子,哪里说得出这种恶心的话!
“俞公子真乃神人也,无怪乎能以一介白身,屡立卓勋!”他心中暗想:“这死太监所思所言,尽为俞公子料中,若非俞公子有所交待,此次不是白捡了功勋,而是天降横祸啊!”
这么一来,虽然将大半功劳分给了高起潜,但对高起潜来说,他需要的只是指挥获胜的功劳,而不是斩首的——斩首多少绩只是他功劳的证明。相反,因为崔秉德一口咬定出关之事为高起潜所令,那么高起潜为了多占功劳,掩饰自己避敌怯战的事实,必然要夸大此胜的意义。
可以说,俞国振将这个与曹化淳并称的大太监的想法完全推测出来。
俞国振却没有想到,自己临别时的交待,会让崔秉德如此敬服。此次出塞前后不过三日,收获却是极大,他虽然将斩首的功绩让给了崔秉德,但那四百余绩建虏的尸体,换来了四千多两现银不说,最大的收获,还是在山谷中所得。…;
建虏在那里聚集了一千余匹马,战斗中惊走、伤亡了四百余匹,另有五百多匹被他载了回来。这些马可不是象如今他们所乘的那样,战后要还给曹化淳,而是他实打实的战利品。暂时,他可以将这些马养在山东,他在那儿的土地虽然不是良田,但用来牧马还是可以的。
此时正值天下板荡良马难寻,一匹驽马的价格都要卖到近二十两银子,战马则是有价无市。俞国振此前费心费力,流寇来当了几次运输大队长,所获的马匹也不过是几百,其中可以充当战马的数量,还没有这次一次获得的多。若是折算成银子,这就不下一万两了。
更重要的是建虏事先运出的金银,阿济格虽然狂豪,但却不是完全不知轻重,他知道掳掠的人口一多,目标就大,到时未必能安然离开,因此预先将最值钱的金银宝货送出了关。
结果便是便宜了俞国振,这可是阿济格指挥十万大军收刮京畿所获,他们的收刮手段完全不逊于流寇,仅这些金银折价,至少就有二十万两。
不过可惜的是,皇太极似乎预见了会有人打这些战利品的主意,当时就定计,关内每送回一批,关外接应者就运往辽东一批,故此俞国振所获也仅是刚运到还未送走的那一批,否则收获会更大。
回到神机马坊不久,俞国振便先后接到两个消息。一个是崔秉德送来的,说他走后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