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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打探得到的。
但他也不得不思考,史可法见他后立刻提出要他的人、要他的技术,他该如何拒绝。
史可法的脾气性格,绝对会做这种事情在史可法这类官员看来为朝廷捐出家财、献出家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么谁是朝廷?他们这些正人君子就是朝廷。
是朝廷,不是国家。
不能说他的想法错误,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在俞国振看来史可法连朝廷都代表不了,遑论国家。
“十二月二十六日吧衙门已经封印……”想来史参议到时也有更多的空余时间。”俞国振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
“十二月二十六日?”史玉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这时间离过年太近了,他不知道回报回去之后自家主人会是个什么反应。
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太高兴。
“那就如此吧……”……小人告退。”他施礼道。
同样如果是一个讲礼的人家这个时候就应该留客,但俞国振仍然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打赏都没有。
所以史玉一出了细柳别院,便回头啐了一口:“恁的小气这家子人,活该……””
说到这,他便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在他面前,两个人抱着胳膊,正怪笑着看他。其一是高二柱,方才弓他入别院者,另一个说话的则是成年人他并不认识。
“你是什么人?”史玉喝道:“我是官拜右参议分守安庐池大四州史公讳可法之家人……”
“原来是史可法的家人,却不是史可法本人……”那你在此嚣张个什么?”
说话的是贾太基,他依旧是无为捕头,虽然依律史可法可以管着他,但他还真不怕史可法。胥吏对官员当面恭敬背地里怪话,可真没少说,莫说史玉不认识他的身份,就算认识,跑去寻史可法告状,史可法也不好越过无为知州来找他的麻烦,这是完全违背官场潜规则的。
“你是何人?”史玉可是听说过,俞国振在襄安肆无忌惮的事情,他与此前被史可法派来的幕僚,为何到了襄安虽然有些傲慢,却不敢作威作福,桑因就在这,若是将俞家的火气激出来,先砍了再报一个“为水贼所害”,就算史可法为他们复仇,那又有什么意义?…;“你可以走了。”在贾太基身边,高二柱冷冷地道。
与半年前的二柱相比,现在的高二柱显得更加阴柔,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让史玉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少年就象是一只毒蛇,潜伏在阴暗之中,当你看到他时,也是他暴起噬人之际。
所以史玉一句话都不敢说,直接就加快了脚步。
“小官人待人太厚,故此什么样的东西都敢来襄安骚扰。依我说,巢湖那么大,沉几个人下去,根本无人知晓。”贾太基低声嘟囔,可声音却恰好能被史玉听清。史玉魂飞魄散,又加快了脚步,然后听到贾太基肆无忌惮的笑声。
“好狗胆!”史玉心中暗道。
“老贾,别玩过了,未得小官人命令,咱们还不知该如何应付那位史参议呢。”见他走远了,高二柱淡然道。
他话声落下,贾太基的狂笑也停了下来,脸上露出讪讪的神情。贾太基是想着在俞国振面前表现一下,却忘了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最忌就是自作主张。
史玉回到了庐州,这次史可法问他襄安情形时,他就有话可说了。
“果然有一支强军?”史可法第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他有一种预感,觉得次年可能会出现某种大事,他手中没有一支堪战之军,如何应对这种大事!
“小人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一百人左右,小人去时,正在看他们操演,朔风刺骨,他们未着甲,站在风中,纹丝不动。小人进去时如此,出来时依旧如此。这些时日来,小人随着老爷也见过各地卫所军士,没有一支,能与之相比。”
“百人左右……”……”……”史可法对这个数字很是满意,在他看来,有一百多人的精锐家丁,再加上两三百人的辅助部队,就可以组成一支相当精锐的部队了。
而再以此部认为核心,操演个三五千人出来,那么他分守的安庐池庆诸州,就有一支真正可以作战的部队,却不是现在这两千七拼八凑出来的丘八。
不过他却不知道……”史玉看到的那百人左右……”乃是家卫第五期,这些人来到襄安才不过两个月,训练的时间并不长。
俞国振基本上保持每六个月增加一期家卫的速度,每期的人数都是五十至一百人,通过以老带新的方式让家卫人数扩充的同时……”仍然保持着较强的战斗力。当然,这批新家卫未曾真正上过战场,甚至连剿贼都没有做过一一如今襄安方圆两百里内已经无贼可剿了。
“这些家丁可有甲胄,持何等武器?”张漆问道。
他与史可法商议中,若是俞国振的家丁有甲胄,那就是逾制,可以以此为借。”让俞国振将家丁交出来。
“都着绿色布袄,无甲胄,所执武器,也是腰刀长矛。”
张漆与史可法对望一眼,想从逾制这一点向俞国振施压是不可能的了。
“除去这些家丁之外还有什么惹眼的……”你见到了?”
“小人在襄安,也与当地百姓有过交谈,当地百姓都是异口同声,说俞国振待人和气,造福乡樟,一姓雷的屠户还说,若非有俞国振,他也难得有如今生计……“”
史玉是熟悉自己主人脾气的,虽然被襄安冷落,却不敢隐瞒事实,将自己在镇子里的见闻都说了出来。
“能造福乡粹,使野无恶言,这个俞济民,倒也不算太坏,尚有些忠义之心。”史可法听完之后,对自己的襄安之行开始有了一点信心。…;“不过小人回来时,却遇到两人,言语殊为不敬让小人颇为……”……”史玉又说他遇到高二柱与贾太基的事情,不过这里他就耍了个小滑头,将贾太基所说沉巢湖的对象,巧妙嫁到了史可法身上。
象他这样的家奴,与胥吏一般,都是惯会奸猾的,他此前处处都是说俞国振的好处,这让他显得极为公正,最后补一个俞国振的恶处,从而形成逆转,此前半天说的就都被这最后的取代了。
“竟然“竟然如此胆大!”
史可法算是有些养气功夫了,可听到俞国振的手下公开说要将他这右参议扔进巢湖之中,仍然气得浑身发抖。他身边的张涛也无法替俞国振说什么,在张漆看来,俞国振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天如,看来我们错了这个俞济民……”丝毫没有将国法放在心上,这等无视法纪之人,如何能对他寄予厚望?”
“只是俞济民的下属之语……”……”
“从史玉此前所说来看,俞国振御下极严,若非他授意,那些下属哪敢如此大放厥辞!”史可法怒道:“那《风暴集》中,他竟然试图动摇我儒家道统,这等人物,不诛之不足以安天下!”
“道邻兄,道邻兄息怒!”张涛听到他怒成这模样,心里也是大急,俞国振若是真被史可法寻借口杀了,那么惹起的事端可就真大了,别的不说,方家与史可法必然反目,到时候,他这个史可法幕僚,在方家面前也抬不起头来。更何况,还有一个还在牢里的钱牧斋,他与俞国振的关系也不简单,别的不说,那个徐弘祖,自己就在钱牧斋那里听说过。
史可法在东林中虽然有名气,不过更大的原因是借了他座师左光斗的悲壮,钱牧斋才是如今东林的真正领柚。
以复社和东林的密切关系,若是东林因此分裂,复社也势必跟着分裂,那对于张漆扶正祜邪的计划,是极为不利的。
“道邻兄,如今你与张东阳是东林砥柱,朝中君子退散,温某这样的奸人窃位,钱牧斋都因之下狱,我们的大敌在朝堂之上,而不是乡野之中!”他想起左光斗:“此时你不保护自己的有用之身,为一介百姓的俞济民而动怒,给予温某攻汗你与张东阳的机会,你忘了左忠毅公对你的教诲了吗?”
语毕,史可法浑身一颤,怒气缓缓收了回来
“既是如此……十二月二十六日,让我见见这个俞国振再说。”他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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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千秋一道统(七)
十二月二十六日来得很快。
一大早,襄安如同往常一般从沉睡中醒来,宋妈妈将昨夜忙着洗好的衣裳搭上竹竿,要借难得的晴日来晒,虽然她的手指因为冻疮而破裂,但她脸上的气色却是极好。雷九雇请的伙计,推着小车,沿街叫卖,给那些懒得早起烧菜、家里又有几个余钱的人充为早菜。各种呦喝声此起彼伏,间或有孩童的啼哭声,或者是鸡鸣犬吠之声。
史可法眯着眼,人有些忡忡。
他对俞国振不顾国法的恣意妄为是极为愤怒的,但当昨夜他悄悄乘船来到襄安,并在镇子里的客栈住过一夜之后,这种愤怒,变成了一种犹豫。
若真是妄顾国法之辈,这座小镇,为何会如此祥和,又如此生机勃勃?
张国维到应天任上,做得最多的是两件事,一是兴修水利,二是打击豪强。他将史可法推荐到分守四州的位置上来,史可法当然不能让他失望,除了练兵,另一件事同样是打击豪强。
当然,张国维与史可法打击的豪强,多是游离于朝廷党争之外、被他们看成首尾两端的家伙,象已经致仕的前首辅周延儒,再象俞家这样的小地方豪强。真正有靠山有门路的,他们一般不会轻易动手,因为一动手,牵连起来就可能演变成不同势力之间的大决战。
所以,史可法没有少见过被豪强摧凌的乡村小镇,民间有“兔子不食窝边草”的俗语,可是对有些地方豪强来说,他们根本没有这种忌讳,为了将自家的田地连成一片,为了一块山岭上的坟地,为了河沟里的水源分配,他们都可以不顾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