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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晴虽然对他的到来不会意外,但临到这一刻,她显然还是有些紧张,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裴元灝,然后微笑着对刘轻寒说道:“刘大——刘先生,久违了。”
她跟刘轻寒并没有过多的交往,大概也就只是因为我的关系,和曾经刘轻寒在集贤殿任教的时候有过来往,而且她也很知道我们几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个时候便转过头去对裴元灏道:“臣妾不知皇上今天要过来用膳,所以准备得简单了些……”
“无妨。”
裴元灏淡淡的一挥袖:“在这个地方,也没多少讲究。刘轻寒,你也坐下吧。”
“草民不敢。”
他拱手说道,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并没有半点要退出去的意思。
裴元灏已经走过去坐了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不动声色的说道:“你坐吧。”
“多谢陛下。”
说完,他便走过来,圆桌不算大,三个人坐的时候太松散,五个人坐稍微有些挤。他坐到了我的身边。
坐在我另一边的妙言,从起身入座开始,头就一直低垂着,这个时候已经有侍女奉上了新的筷子,但她却没知觉,还是常晴叫了她一声,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似得,伸手接过那双筷子。
虽然裴元灏说了“无妨”,但常晴还是低声吩咐,让那边又送了些菜过来,热气腾腾的,蒸汽一下子就在桌上弥散开来,仿佛都迷了大家的眼,常晴微笑着说道:“皇上这几日一直都没好好的吃过东西,再这样下去,伤了龙体可怎么办?多吃一些吧。”
“嗯。”
他低沉着声音只应了一声,常晴又转过头去,叮嘱一直把脸埋在碗里的妙言多吃一点。
大概她自己也知道,这桌上的几个人关系太过复杂,更紧张,虽然不知道刚刚裴元灏摔东西是为了什么,但没有打人,没有责罚,显然这位九五之尊就是把气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所以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她敢稍微说两句话,让气氛缓和一点。
但气氛,并没有得到丝毫的缓和。
从头到尾,我们几个都没有抬起头来,更没有说话,送来的斋菜虽然也是色香味俱全,在这种情况下也让人胃口全无,吃了没一会儿,裴元灏放下了筷子,大家也都相继放下了筷子。
在常晴的叮嘱下,妙言还是又喝了半碗汤。
裴元灏从坐下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看了妙言一眼,道:“妙言,朕听他们说,你今天一直没有去念书?”
妙言愣了一下,手微微一抖,碗里的汤都差点洒了出来。
她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目光甚至都不敢看得太偏,裴元灏说道:“不管什么时候,你的功课不能废。”
“儿臣知道了。”
“刘先生是傅老的高徒,也曾经在集贤殿任教。晚一些,让他看看你的功课。”
我看了一眼刘轻寒,他低垂着眼睑,好像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
妙言咬了咬下唇,道:“儿臣知道了。”
她说完,轻轻的放下了手里的汤碗,但自己却有些控制不住,手一歪,碗里的汤水就洒了出来泼到了袖子上,一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裴元灏立刻皱起了眉头,却并没有发作,只是对常晴道:“皇后,你先带她下去吧。”
“是,臣妾领旨。”
常晴多少有些犹豫,看了我们几眼,最终还是拉着妙言离开了。
这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第1932章 我,我想去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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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裴元灏坐在主座上,一只手放在桌上,手里还握着那块温润的玉石,他刚刚对妙言说话的态度虽然透着严厉,但似乎还算平和,并没有要大发雷霆的意思。
其实,如果是在过去,这个时候一定是我最恐惧的时候,和刘轻寒两个人并肩坐着面对他,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噩梦。
也许下一刻,我们就都会被他的戾气所撕裂。
现在,他却很平和的坐在我们面前,虽然那双眼睛仍旧漆黑深邃,好像无底的深潭一般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情绪,可当我转头看时,刘轻寒腰背挺得笔直的坐在我身边,眼睑微垂,态度显得恭敬有加,也是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但他身上透出来的那种气息,不由的就让我平静了下来。
的确,一切都不同了。
现在已经不是我还在宫中,任人践踏,朝不保夕的岁月了。
也不是他身为人臣,纵有千般不愿,更有万般无奈的时候了。
我不用管住自己的心,更不用管住自己的眼神。
我甚至放肆的想,也许可以在这里就把话说开,大家哪怕不能心无芥蒂,但至少不要互相猜忌,更不要在合作的时候还要相互提防,我和轻寒我们想要做的事情,终究都归结在他的身上。
就在我出神的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见轻寒叫我:轻盈?
啊?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他说道:皇帝陛下在问你的话。
啊?
我还有些茫然,再转过头去看向裴元灏。
他坐在那里,阳光好像照不进他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京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哦。我正了正心神,急忙坐直了身子,将我在京城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虽然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皇宫里,少数的几次出门不过是去宋府,但所幸多看多问,也得到了不少外面的消息。
说到最后,我告诉他:现在他们已经准备攻打西川,兵马会立刻往这边加派,井陉关那边——
刘轻寒在一旁说到:这件事,我已经告诉皇帝陛下了。
哦。
我点点头,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裴元灏的手指轻轻的抚弄了一会儿手里的玉石,然后说道:朕估算着你们的脚程,应该在前两天就到这里的,拖延的这段时日,就是因为井陉关的事?
刘轻寒道:没错。
二位辛苦了。
哪里。
说完这句话,大家就都没什么话说了似得,安安静静的坐在桌旁,对着一桌已经有些冷了的残羹冷炙,过了一会儿之后,就听见裴元灏说道:好吧,你们两位也长途跋涉而来,先下去休整休整,有事,朕会再找你们的。
刘轻寒立刻站起身来,拱手谢恩,然后又说道:井陉关那边——
朕马上就派人过去。
皇帝陛下圣明。
我也站了起来,跟他一起对着裴元灏行了个礼,然后退出了这个偏厅,转身走了。
裴元灏就一直坐在那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而我,虽然没有回头,但那种熟悉的,被人注释着的感觉,一直在心头萦绕。
刚刚走出那扇门,就看见萧玉声迎了上来,看来常晴虽然给他另开了一桌席,他也并没有要享用的意思,一看见我们出来,急忙问道:师哥,大小姐,没事吧?
刘轻寒笑了笑:哪会有什么事。
萧玉声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刘轻寒又说道:你下去约束好你的人,这里毕竟不是别处,我们还要在这儿耽搁几天时间。
知道了。
萧玉声也是个利落了,转身就下去办他的事,我站在原地,虽然听着他们说话,人却有些恍惚,直到他转过身叫了我两声,我才回过神似得:啊?
他看了我一眼,说道:走吧,先去休息。
有侍从已经迎上来,领着我们去了另一边的厢房,我们两个人的房间当然是分开的,隔得不远不近,倒是再自然不过的安排,他先送我去了我的房间,看着我开门走进去之后,才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我点点头:嗯。
他站在门口,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又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子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直到有侍女过来告诉我沐浴的汤池都已经准备好了,我才跟着他们过去洗下了一身的尘土,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冷风一吹,总算清醒了一点。
我让那些侍女不必跟着,自己绕了个弯,就去了刘轻寒的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我走过去正要敲门的时候,从门缝里看到他坐在桌边,对着桌上的铜镜在发呆,手里正捏着自己脸上取下来的面具。
他在看什么?
我推了一下门:轻寒?
他猛地一回头,看见是我,急忙把那面具又扣回了脸上,带着笑站起身来:你来了。
我这才发现,他也刚刚洗过澡,头发也是湿漉漉的披散在肩上,大概自己也没顾得去擦拭,滴落下来的水将他刚刚换上的一身长衫都淋湿了好些,我急忙说道:你没事坐在这里发呆干什么不把头发擦干?风吹了会着凉的!
我——
快坐下!
他倒是听话,乖乖的又坐了回去,我去找了一块毛巾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那面铜镜扣到了桌上,我也没理,几下帮他把发尾擦干净,没有再滴滴答答的滴水,却已经听到他捂着嘴咳嗽了起来,我说道:你看你,之前咳嗽就一直没好,现在又着凉了!
他笑着说道:没事,我刚刚在想事情,就忘了。
哦?想什么事?
想我今天跟他说的那些事。
我擦着他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对了,你今天跟皇帝在后面到底说了些什么?下一步该怎么走,你们商量好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感觉到,他——他似乎还有些其他的想法,而且是不打算让我们知道的。
哦?
裴元灏还有其他的想法,而且不打算让我们知道。
我当然明白帝心重,不是谁都能去揣摩,更不是谁都能看得透的,尤其现在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说他一点后手都没有就被逼出京城,别说我不信,刘轻寒也未必相信。
所以对这件事,大家都抱着看破不说破的心态。
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