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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贲点点头,“两名刺客的尸体我们当天晚上便得到了,他们衣服是普通布衣,他们吃的东西也是街上普通胡饼。他们使用的剑也刻意将铸匠的名字磨掉,从尸体上辨认是没有任何线索,但我们还是从别的方面发现了端倪。”
“继续说下去!”杨元庆注视着他道。
魏贲整理一下思路又继续说:“我们仔细查看过他们藏身之处。也模拟了刺杀过程,我们发现刺客藏在走廊顶看不清目标,因为有一层明瓦阻隔。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人影,这样就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刺客的第一击是针对世子,他们怎么会知道世子也来了?”
“王府事先没有通知寺院吗?”
“王府通知了寺院,但只是说王妃要来上香做法事,而且王妃以前也来过几次寺院,但从来没有带世子来过,世子上一次出府门是去年十一月,这就很奇怪,他们怎么知道今天世子也来了?”
“你是说他们有内应?”
“卑职推断应该是这样。而且当时侧妃也在,但他们目标却很明确,直指王妃,毫不犹豫,除非他们认识王妃。但王妃极少出门,上一次出门是正月初五,所以要想认识王妃并不容易,只能说他们有画像,但卑职私下猜度,仅靠画像还是很难区别王妃和侧妃。要在刺杀的一瞬间进行分别,几乎不可能,除非是从衣着,王妃当时穿的是红裙,侧妃穿的是绿裙,卑职认为这才是分辨的关键,如果卑职猜测正确,这又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他们有内应。”
杨元庆背着手走了几步,魏贲的分析很透彻,令人信服,如果是有内应,要么是寺院,要么就是他的王府,他想了想便道:“继续调查,如果发现了内应,也不要轻易打草惊蛇,要一举抓住真正幕后者。”
“遵令!”
魏贲行一礼下去了,杨元庆又翻开王肃的罢免决议,他沉思片刻,提笔在上面批下了一行字:‘左迁博陵郡司马……中午时分,杨元庆回了楚王府,从军队进城,楚王府便开始忙开了,大家都热切地等待着杨元庆的归来,杨元庆派亲兵来传来,说很快就回来,不料一直等到中午才回来,大家的期待变得了一片埋怨。
埋怨归埋怨,杨元庆带回了一箱礼物,使家人的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裴敏秋吩咐厨房置酒开宴,孩子们围在他身边又蹦又跳,笑声不断,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喜庆的团圆饭。
吃罢午饭,杨元庆回到了内书房,裴敏秋端着一杯热茶走进了房间,杨元庆拉着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关心地问她:“安晋寺之事,现在还有阴影吗?”
裴敏秋依偎在丈夫怀中,又变成了柔弱的妻子,她有些撒娇地怨他道:“当时夫君怎么不在旁边保护我?”
杨元庆呵呵一笑,“当时要是我在,恐怕整个寺院都会被我拆了,竟敢伤害我的妻儿!”
裴敏秋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佛祖会怪罪的。”
她又叹口气,“这次若不是出尘身怀武艺,反应敏捷,我和宁儿都完了,你等会儿去看看她,她耳朵受伤了。”
杨元庆默默点了点头,也忍不住叹息道:“过去是我有点掉以轻心了,总认为你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现在看来,我的疏忽会发生让我后悔一生的事情,好在你的善良感动上天,使悲剧没有发生,但我绝不能容忍再发生第二次这样的事情,府中的女护卫我决定增加到五十人,另外在这个案子没有破之前,你们暂时不要出门一步。”
“夫君,五十名女护卫太多了吧!”
裴敏秋眉头轻蹙,“为了我们,竟然要动用这么多人来保护,是不是有点太奢侈?”
杨元庆明白妻子的心思,她是担心太麻烦这些女护卫,她们本应是为国效力,现在却变成保护她们家人,她觉得这样做太过于奢侈。
杨元庆安慰她道:“关键是要给她们优厚的俸禄,这个俸禄不是由朝廷来出,而且应该由我们自己掏钱,包括护卫王府的亲兵,要让他们在这里得到的报酬足以养家,足以让他们家人也能过上很好的日子,这样他们就会心甘情愿为王府效力。”
停下一下,杨元庆又道:“而且你们的生命也同样重要,甚至涉及整个朝廷的稳定,保护你们也同样是一件重要的国事,这一点你要明白。”
“哎!”
裴敏秋低低叹息一声,“我宁愿做一个小主妇,无忧无虑地快乐生活,也不想做这个重要国事之人。”
杨元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去吧!替孩子分一分礼物,可别让他们打架了。”
裴敏秋嫣然一笑,转身出去了。
杨元庆慢慢靠在坐榻后背上,让自己的精神放松下来,连日行军使他有些疲惫了,一阵困意袭来,就在他渐渐快要睡着时,门外又传开妻子敏秋的声音,“夫君,韩御史来了,说是你要见他。”
杨元庆精神一阵,起身开了门,“他人在哪里?”
“在客堂等候。”
杨元庆拔足便走,刚走几步,他又停住脚步问裴敏秋:“上次那个告状的歌姬,好像叫罗姬,她还在我们府上吗?”
“还在,夫君要见她吗?”
杨元庆点点头,“你让人把她带到客堂来,让她把孩子也一起抱来。”
裴敏秋一怔,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初她收留罗姬,是因为罗姬的孩子是她舅父的孙子,是她表兄王凌之子,现在杨元庆的意思很明显了,要让罗姬去见御史,她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裴敏秋犹豫一下,低声道:“夫君,这件事能不能让我和娘先谈一谈?”
杨元庆却摇摇头,“这件事是公事,不要把你和母亲牵扯进去,你去把她找来,我不会伤害到她和孩子。”
裴敏秋无奈,只得转身向内院而去,杨元庆望着她背影走远,不由摇了摇头,这些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联姻关系太复杂了……客堂内,治书侍御史韩寿重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他有心事,怎么也坐不下来,韩寿重是个刚直而廉洁的官员,但被官场的气候所挟持,被苏威的恩义所压迫,他又不得不屈服,成为苏党一员。
前天他被苏威所压,被迫弹劾王肃,尽管王肃本身有责任,但这种弹劾不是出于一种公正,而是一种权力斗争的结果,这让他内心深处又有不甘,他想摆脱这种派系的桎梏,能够公正无私地履行自己的责任,只是他很迷茫,不知这个突破口在哪里?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韩寿重一回头,只见身穿青袍,头戴纱帽的杨元庆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慌忙躬身施礼,“卑职韩受重参见总管!”
“韩御史免礼!”
杨元庆坐下,一摆手道:“请坐。”
韩寿重坐下,这时,一名侍女端来两杯热茶,杨元庆接过茶杯笑道:“我今天回来看到的第一个奏疏就是韩御史弹劾京兆尹,这可是一个开门红,我希望能看到更多这样敢于弹劾高官的奏疏。”
韩寿重狠狠咬一下嘴唇,心一横道:“弹劾王肃并非是卑职的本意,而是苏相国施压的结果,虽然弹劾本身不错,但弹劾动机,卑职却难以接受,恳请总管罢免卑职之职,卑职实在不想再承受这种压力……
第三十章 娶妻当慎
杨元庆也没有想到对方的刺杀这么弱,或许是太不专业,也或许是自己准备充分,他们没有料到自己会改为乘坐马车。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达到了目的,虞世基的妻子孙氏钻进了他的套,陷入万劫不复。
虞世基的妻子孙氏买凶刺杀边疆重臣的消息在一个时辰内便传遍了朝野,也传遍了大半个洛阳城。
在历朝历代,刺杀大臣都是一个极为忌讳的事情,因为这涉及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被所有大臣所痛恨,不管是谁触犯到这一条,都会ji起所有大臣的强烈愤怒,也正是这个原因,刺杀朝臣这种卑劣的手段也是皇帝的底线,任何一个皇帝都决不能容忍。
所以当杨元庆把一份刺杀契约和一张刺杀佣金欠条交给杨广时,杨广脸都气得发青了,刺客当场被抓,供出了掮客,掮客供出孙氏,人证物证俱在,他几乎怒吼起来,“来人!查封虞世基的宅子,命大理狱严审此案!”
杨广可以容忍虞世基贪污受贿,可以容忍虞世基的儿子横行不法,这些都没有触犯到他的底线,他都可以容忍,但孙氏在杨元庆已经道歉在先的情况下,依然买凶杀人,刺杀边疆重臣,他无论如何不能容忍了,否则他无法向朝廷众臣交代,就算虞世基不知情,但买凶主使者是他妻子,他无论如何逃不掉这个责任。
“陛下,虽然孙氏买凶杀臣,但起因是一件事,而且虞shi郎并不知情,希望陛下能尽量宽容,臣不希望为了此事而毁了一名重臣的仕途。”
杨元庆非常感谢祖父在最后相处的一段时间里教会他一些官场要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度,必须把握这个度,任何事情不能做得太满,太满则溢。
虽然他此时可以步步逼迫杨广严惩虞世基,但他绝不能这样做,就算杨广被迫将虞世基罢官免职,追究罪责,他杨元庆虽得一时痛快,可杨广在心痛之余,必然会调过头追究他的责任,给杨广留一点余地,也就是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杨广也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他开始考虑怎么处置这件事,怎么处置虞世基?
虞世基现在是他最宠信,也是最得力之臣,从他本意来,他并不想处置虞世基,但他也知道,虞世基妻子之所以胆敢冒大不韪买凶刺杀重臣,这也和虞世基平时对妻子的骄宠有密切关系,虞世基不可能没有责任,关键是怎么处置,既能给杨元庆和朝廷一个交代,但又不至于使虞世基太惨。
杨广也在平衡这个处罚之度,他很为难,杨元庆表现出了宽容之度,令他很满意,但他却不能因为杨元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