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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睁眼，就觉得有些冷，哦，这里是他被幽禁的地方……不是毓庆宫，不是皇宫。
他没见过自己的额娘纳喇氏……额娘也不过是个被追封的妃子，不是皇后。
“什么时候了？”弘昌问。
“回主子的话，快午时了，您起来吧。”小太监道。
弘昌有些风寒，所以，用过早膳就躺着了，这都已经睡了一上午。
“嗯，外头有什么事？”弘昌坐起来，脸色不太好。
“回主子的话，这不是选秀么，皇上给四爷指了个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家里的阿玛是将军。还指了个侧福晋，章佳氏。还有两个格格。又给三爷两个格格，大爷一个格格。”小太监掰着手指数。
“出身不错。”弘昌冷笑：“什么时候给他都是最好的。”
弘昭……今年有十七了吧？这也算晚了，今年指了福晋，那也得来年才能大婚呢。
“主子……”小太监伺候弘昌不久，其实还不太了解他呢。
不过，这几年，弘昌早就不那么暴躁了。
最起码不乱发脾气了。
“嗯，府里有什么事？”弘昌漫不经心，关在这里，能有什么事？
“回主子的话，纳兰氏病的厉害，其余就没什么事了。”
“嗯，纳兰氏在哪？”弘昌站起身，淡淡的问。
小太监自然是知道，这纳兰氏过去可是二福晋来着……
虽然，这些年，过的不如奴才，可是，也许人要死了，二爷心里又有点想头了呢？
那纳兰氏，是肯定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回爷的话，后院柴房呢。”小太监回答，这几年，纳兰氏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弘昌嗯了一声，起身，就往后头去了。
后院宽敞，不过，没有什么人。
周氏是当年跟着来的，弘昌后院，也没有别的女人了。
这会子，周氏还在自己的地方歇着，除了伺候的老太监和老婆子，后院空旷的很。
弘昌一路走到了关着纳兰氏的地方。
说是柴房，也不尽然。
毕竟，年头久了，伺候的人也不至于真要****折磨纳兰氏，周氏也早就懒得折腾了。
所以，这里说是柴房，也不尽然，就是个破屋子。
里头到时也有生活用具，有铺盖。
破床上，纳兰氏面如金纸的躺着。
头发掉的稀稀拉拉的，人瘦的皮包骨。早就看不出当年柔美的样子了。
弘昌没叫她，小太监也不敢吱声儿，心说这也够可怜的了，听说都不认识人了。
“给她换个地方关着吧。没几天活头了，好好伺候几日吧。”弘昌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挺悲凉的。
没有人会痴长岁月。
弘昌固然还是那个蠢货弘昌，但是……也不至于看着一个受尽苦难的女人，还能继续折磨她。
纳兰氏被扶起来，送去一处还算不错的屋子，换了柔软的床榻。一直都是木然的。
她早就被折磨的神志不清，活着或者死了，都没有自己的想法了。
行尸走肉这四个字，形容她，最是合适不过了。
周氏得知这件事，也是木然的。
日复一日的囚禁，周氏也早就心里麻木了。
纳兰氏要死了，随便吧。
给纳兰氏洗漱过，换了衣裳之后，弘昌又去了一趟。
他坐在塌边，看着坐在榻上呆呆的女人。
这张脸，早就不复当初的样子，只有隐约的轮廓还看得出，这是当年的二福晋纳兰氏。
“纳兰氏？”
弘昌叫了一声。
纳兰氏呆滞的转头，看过来。
面无表情。
其实，她并不知道谁叫她，或者叫的是什么，只是听到声音，机械的转头。
弘昌看了她许久，然后起身离开。
他是不喜欢纳兰氏的，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如今又怎么会喜欢？与其说是可怜她，不如说，是可怜自己。
或许哪一日，他也会跟纳兰氏一样，被折磨疯掉，然后死掉吧？
纳兰氏死于心悸。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死的无声无息。
周氏得知后，沉默了一会，亲自去看。
替纳兰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拔下自己头上的钗，给纳兰氏放在手里。
纳兰氏已经没有几根头发了，想梳个头都做不到。
“你好好去吧，想索命也尽管对我来。我也不后悔折磨你，如今，我送你一程。”
这样没有盼头，没有指望的日子，似乎叫一贯不省心的周氏，都成了个无欲无求的人。
她不能自尽，可是，觉得死其实也是好事。
纳兰氏死后，弘昌叫人往宫里传了一句话：求皇阿玛派人埋葬纳兰氏。
并没有求别的，只有这一句。
毕竟，弘昌不能亲自埋葬。
胤听了太监转述的话，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交代给老十四吧。按照贝勒福晋的礼仪埋了就是了。恢复她的位份。”
“是……奴才……斗胆问一句，就是说，按照二福晋的礼仪葬？那……”那就是说，还是弘昌的嫡妻？
“这几年，弘昌可好？老实了？”胤答非所问。
“回皇上的话，二阿哥……还是那样，但是比前几年要沉静些了。”徐卫道。
“嗯，你去，买两个人给他。好好盯着，只陪伴他就好了，要是他折磨人，就把人接出来。不许强迫，找那种家里要银子的。”买两个女人伺候吧。
“皇上……这……”买来的，能是什么好的？
“不必在意，难道那孽障，朕还叫他糟蹋好人家的闺女不成？”胤哼道。
徐卫忙说不敢，心说，去哪里找呢？
还是找两个年级不太小的，家里需要银子的……青楼女子吧。
也是造孽啊。
第1240章 番外：蠢人的好处
纳兰氏的丧事，办的无声无息。
能有什么声息呢？一个罪人，能有个棺椁就是好事了。
选了个好地方埋了，剩下的，就是等几十年之后，弘昌过世了，然后合葬就成了。
对此，弘昌没有意见。
这个蠢人，也想的明白，死了就是死了，一把烂骨头，埋在那不是一样的？
不过，皇阿玛叫人送进来的两个女人，他倒是感动了一下。
这两个，一个叫彩云，一个叫弥月。
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一。都是青楼女子，并且不是处子。
送来的，是乾清宫太监赵三成：“奴才传皇上的口谕。这两个女子，是叫二爷您消遣的。虽然是青楼女子，但是也是皇上特地叫人选出来的。还请二爷切勿伤了她二人性命。”
“多谢皇阿玛了。”弘昌拱手，一副不屑。
送走了赵三成，弘昌的小太监有些担忧。
主子虽然获罪，但是好歹也是皇子，这会子，就送来俩青楼女子，虽然长得不差吧，这也太……
倒是弘昌，一旦认定自己一辈子都没指望之后，也不想那么多了。
“你二人既然来了这里，就一辈子出不去了。”弘昌淡淡的。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她们虽然是青楼出身，可是都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被卖了的。
也不是什么当红的妓子，这会子也少不得要怕。
“愿意伺候爷。”年纪小一点的弥月还有点怕呢。
“好了，自己选地方住吧。后院，前院，都随你们。”弘昌摆手。
“皇阿玛还给了什么？晚上叫厨子多做几个菜。”弘昌不耐烦了。
见两个女子没去找地方，而是担忧惊恐的看着他，弘昌皱眉：“你，跟着伺候吧。”
指着弥月。
弥月害怕，将手里的包袱放下，过去伺候了。
弘昌看着怀里的女子，失笑不已。
“我堂堂大清国的皇阿哥，最后，就落了这么个下场，身边之后青楼女子陪伴，你说我是不是失败极了？”
弥月不敢回话，吓得流泪。
“哭什么？你是不是听说了不少事啊？比如二阿哥残暴，不把女人当回事，会虐待死你？”
弥月不敢回答，她是真的听过的，可是爹病的厉害，一笔钱，足够治病了。
虽然，小时候就被爹卖了，可是长大了，还是舍不得爹死……
这是又被卖了一回吧？
“爷，弥月好好伺候爷，求爷……不要打我，我……怕疼。”弥月哭着，跪在榻上。
“嗯，好生伺候吧，不打你。”弘昌觉得累。
打她做什么？叫他关着的，是皇后，是皇阿玛，是那些个兄弟。
与她一个小女子有何关系？
说来也是奇了。
当年，嫌弃纳兰氏出身不好，百般苛责。
如今……青楼女子伺候着，弘昌竟然觉得，有些知足的意思……
弥月松口气，忙伺候弘昌更衣，只要他不打她，那就怎么都好，做通房，还是做丫头，或者是厨娘，绣娘，都可以！
弥月和彩云来的时候，就被灌了绝育的汤药。
胤可以叫青楼女子陪伴着弘昌，但是，决不许青楼女子诞育皇家子嗣。
所以，陪伴了几十年，两个女子也没有生育。
第九年头上，周氏死了。
弘昌没有上报，但是还是花了银子，好生埋了周氏。
第十六年头上，彩云死了。是死于疾病。弘昌也好生埋了她。
倒是弥月，陪伴了弘昌四十年。最终也还是死在了弘昌的前面。
如果说，这一生，蠢人弘昌也有过爱情的话，那么，就是弥月了。
当年大婚，他不喜欢纳兰氏，李佳氏给他生了孩子，可是他甚至也不记得那个人女人。
周氏……或许得宠过吧，但是，更多是对纳兰氏不满的报复罢了。
后来的后来，蠢人也沉淀下来了。不在那么暴躁的时候，遇见了彩云和弥月。
这两个，皇阿玛找来的，甚至算是玩物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