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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大团火光突然爆开,一堵矮墙在视线中爆开,墙上站着的大群士兵和民夫瞬间飞上半空,血肉撒得满眼都是,却原来是建奴在墙下埋了大量的炸药。
一根尖头木桩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呼啸着打着旋朝望台上飞来,顿时,上面一阵大乱,有人急忙趴了下去,有人则扑到高杰身上:“保护总兵官!”
“起开!”高杰一把推开挂在身上的卫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木桩。
还好,木桩在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落到了望台之下,直接将一个正抬经这里的伤兵钉在地上。
那伤兵一时未死,不可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胸口的木桩,迷茫了半天,然后像野兽一样的哭喊起来,伸出已经被烈火烧出白骨的手不住地抓着木桩:“杀了我,杀了我吧!”
一声声,叫得人毛骨悚然。
望台上,一个军官实在不忍心,抽出弓来,咻一箭射下去,哭喊声听不见了。
李本深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总兵官你就那么相信孙元,他又不是我们秦军是老子,凭什么要相信他?咱们同他结过那么多仇,只怕孙贼是巴不得我们全军覆灭才好!撤吧,军队就要打光了。”
“啪”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
高杰一脸狰狞:“吼什么,你还是个男人吗?没错,咱们秦军是有可能都丢在这里,可那又如何,还是那句话,就算要撤,又有什么地方可以撤,丢了扬州,南京不保,没有南京咱们大明朝就要亡了。别人可以投降建奴做汉奸,我高杰却不能降。没错,我不是个好人,可别忘了,我是个汉人,我不要做建奴的奴隶,我不要做汉奸。同样,孙元也不可能做汉奸,我相信他的援兵会来的。”
李本深大哭起来:“援兵,援兵,究竟在哪里啊!”
高杰又是一记耳光抽下去,嗓子里咆哮一声:“滚下去,马上带上你的人马去胡茂祯那里,不到这一战结束不许下来,除非是你的尸体。逃逃逃,某记得你自从带兵以来好象就一直在逃,就没正经打过一仗,咱们秦军的脸都被丢尽了。若非你是某的亲侄子,早就被俺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脑袋?”
“在以前,某可以宠着你,护着你。可现在……去你娘的,某若不打赢这一战,也会战死在这瓜洲,谁还管你,滚下去吧!”
李本深被高杰一连抽了两记耳光,嘴角都被抽出血来:“总兵官,总兵官。”
“快滚,否则军法无情。”
喝退李本深之后,众将见高杰如此强硬态度,都是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皆陪着他立在望台上观战。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色已经微微发白。
高杰好象这才发现众人的样子,转过身来,冷冷地扫视大家一眼:“怎么,还想留在这里,对不起,某没有给你们准备早饭。马上回去掌握部队,说不好等下就要轮到你们上去。部队打光了,你们上。你们都打光了,某上,直到最后一兵一卒。”
赶走众将,雨还在不住下着,又细又密,冷得刺骨。
高杰紧紧丢抓着栏杆,竭力将头探向北方。
新的一天来了,以我秦军的力量,也就能支撑到今晚。
这是某生命中的最后一日了吗?
瓜洲,瓜洲……大明朝,高杰将最后一滴血都献给了你。不是因为忠诚,不是因为功名权势,也不是因为承诺。
我只是不愿意像洪亨九那样剃了头,匍匐在异族人面前。
男儿纵横于天地间,如何能够做别人的奴隶?
1050。第1050章 伤口
“禀总兵官,夫人来了。”
高杰霍地回过头看,看着面庞已经在冷风中被吹得粗糙的邢氏,作为一军主母,妻子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囫囵觉了。秦军这个家业是高杰的,也是她的。这几天以来,她都一直在阵地上布置防务,鼓舞士气,做了很多自己没做的事情。
“夫人,你可是为李本深说情的。这个软蛋还是提督诸军呢,也就是个蠢人,能够活到今天倒是个奇迹。某已经下了死命,不到战打完,不许他退下来,夫人也无需多说。”
这话的语气异常生硬,若是换成以往,一想脾气不好的邢夫人必然会暴跳如雷。可现在的她却出奇地平静:“高郎,本深毕竟是姐姐唯一的血脉,此战的结果其实你我都是知道的,宁乡军的援军是否能来,也没有人敢保证,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怎么说也要为大姐留下一支根苗啊!”
高杰摇头:“如今在瓜洲的秦军有两万余人,别人家的子弟就不是根苗了。此地甚为紧要,如今我等又是背水一战,一旦老营陷落,后面就是长江,即便有船只,一时间,又能撤出去多少。大家都是一条命,本深身为提督诸营的大将军,凭什么他就要撤,反叫别人去死?还有,孙元这鸟人虽然老奸巨滑,可却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我选择相信他,他说援军能到,就一定能到。夫人你想过没有,如果李本深一跑,别人怎么想,这士气还怎么维持。我秦军已经山穷水尽了,只要支撑过今天,就能活下来。否则,那就是万劫不复了。夫人,没有军队,你我还有活下去的意思吗?”
邢夫人叹息一声:“元爵……”她也知道形势已经十分危急,说不好夫妻二人就看不到明天的日出,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高元爵。
高杰明白妻子话中的意思,摇头:“元爵已经十二岁了,是个朝天的男儿了。他已经知道很多事情逃避是逃避不了的。就算现在送他过江,一旦你我夫妻殉国,他将来苟活于人世又能如何?国家都不存在,他还能袭我兴平伯的爵位,他还能在建奴手中活下去。”
“高郎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妾身自然无话可说,这就去让本深到前边去指挥作战。”
高杰点点头,正要再说,正在这个时候,北面的厮杀声更大了些。鏖战了一夜,到天明,建奴的攻势不但未减,反更加猛烈起来。
他心中猛地一紧,知道拜尹图开始发动总攻了,也不知道胡茂祯是否能支撑下去,前方的战局又如何?
看到北面的喊杀声大了起来,邢夫人也停了下来,同时伸头朝那边看去。
不片刻,一个浑身浴血的将领气喘吁吁地跑上望台,大叫:“总兵官,总兵官,贾庄那边胡大厅快顶不住了,请总兵你发援兵。弟兄们,弟兄们死了好多……”说完,就大声号哭起来:“部队都快打光了,总兵官员,快发兵吧?”
高杰定睛看去,此人正是胡茂祯的副将陈周南。
他冷冷道:“回去对胡茂祯说,宁乡军的援军就快到了,叫他坚持到中午。”
“坚持不住了,坚持不住了。”陈周南不住流泪。
“坚持不住也得坚持,我这里可没有一点预备队,还是那句话,部队打光了,将官顶上去,将官打光了,他胡茂祯给我顶上去。你们都打光了,我高杰再上,反正不过是一个死字。怎么,你们还想着活,又或者担心自己死后某独自逃生?笑话了。”高杰嘎嘎地笑起来。
陈南周一抹脸,不哭了:“既然总兵官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属下这就去禀告胡大厅,末将大不了把这条命丢在前头就是了。”
高杰:“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只要贾庄,我只要瓜洲。贾庄丢了,你们死了也没有用,某不关心。陈周南。”
陈周南:“末将在。”
高杰:“前面的士卒想要什么,现在就提,无论是金银财帛,要多少某都答应了。”
陈周南摇头:“命都没有了,要这些做什么。士卒们打了一夜,现在只想吃口热食,最好是老家的羊肉汤。”
邢夫人:“陈将军,我这就去准备,等下做好就亲自送去贾庄。”
“多谢夫人。”陈周南一拱手,朝望台下去,走不了几步,突然回头:“夫人,当年在闯军的时候,有一次作战,末将受伤之后伤口发炎,眼见着就要死了。闯军人情凉薄,若是伤兵,都会被部队直接抛弃。若非夫人收留,末将也没有今天。能活到现在,风光了这么多年,末将也值了。能够在夫人和总兵官麾下效力,末将很高兴。”
高杰禁不住眼睛一热,可话说出口却非常难听:“快走,凭多废话,陈周南,你是婆姨吗,你到了每个月那几天了吗?”
……
千百名建州军站在已经变成废墟一样的贾庄大营处,挥舞着粘满人血的重兵器和砍得到处都是缺口的大刀高声欢呼,这片阵地简直就是一根大钉子已经在这里钉了一日一夜。如今,终于被他们拔除了,疯子一样的秦军终于溃了下去。
眼前一片坦途,只需向前,就能轻易拿下瓜洲。
“额真,士卒已经疲倦,要不,让大家先休整一下,吃点东西。”一个白甲拉停拜尹图的战马,将双手垫在马镫处。
拜尹图这才发现自己一身软得不成,再低头看去,一个士兵正捧着一口大碗吃着早饭。这是是正黄旗有名的勇士,乃是少有的十人敌。可此刻他端着大碗的手却颤个不停,不断有热粥从里面荡出来。不是因为害怕,建州勇士一辈子都在战场上厮混,杀人和被杀都是常事。他的手之所以颤得这么厉害,那是因为累了。
昨夜拜尹图一直呆在最前线,亲眼看到这个勇士用大棍砸碎了四个明军士兵的头骨,又用大斧砍断了一排拒马,硬生生在秦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缺口。当然,他也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
若不是后面援救及时,这个十人敌的好汉就喝不到今晨的热粥了。
这些秦军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拜尹图踩着那个白甲的手从战马上跳下来,心中突然有一丝不安。
是啊,高杰部如此拼命,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在以前,明朝军都是懦弱的兔子,一看到建州甲士,通常是仗还没有开打,自己就先炸了营。秦军也不例外,据说这个高杰也不怎么样,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