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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你,帮你看家带娃儿还行。家乡不家乡又有好大一回事,又没走出国,这把老骨头到哪里
也是一个“烧”。我喜欢花园,我死了给我栽棵树,把骨灰撒到花园里沤肥,盒盒都不要。
就只有这么个心愿。母亲说这话,让亦琼哽咽。她决没想到四年后真的应了母亲的话,母亲
把她的外孙女带到7岁就倒下了,那把老骨头在广州火化。
妹夫赞助一千元,要亦琼乘飞机去广州。不要带行李,到了南方再买。人家出门打工的
打工仔和打工妹都空着手,到了目的地再买。你一个教授背一个被卷去乘飞机,也太不潇洒
了。
亦琼没听妹夫的劝,她要养孩子,潇洒不起来。家里有被子,又去外面花钱买,总是一
种浪费。她终于没能达到乘机的气派,随机带上了被卷、凉席和一捆书。怕行李超载,所有
行李都只用塑料薄膜包扎,起个防水的作用。里面捆的什么,看得一清二楚,手里提不了,
她连旅行提包都没带一个。
她在换登机牌时办了行李的托运手续,然后斜肩背着凉席登机,凉席超出头部一大截,
就象背门火箭筒。夹在西装革履,珠光宝气的旅客中,亦琼的行头显然有些扫同机者的面子
,走在她周围的旅客都不言语。
终于一个女士说话了,我还以为我的行李就够长了,想不到还有更长的,居然是凉席!
亦琼听了,稳稳地笑着回答,天下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办不到的事。
刚过春节,流花车站的南下民工黑压压的一片。亦琼带着笨重的行李,挤在那些身强力
壮的年轻民工里,她感到自己都要窒息了一样,满脸流汗,被人流包围着。她使出吃奶的力
气,也动不了身子。她想,这样不行,她会被民工挤死的,踩死的,窒息死的。
她不再去挤车了,好不容易趁着空隙退出来,站在路边看那拥动的人群和所发的车次。
她终于看出点道道了。当一辆装满旅客去东莞的长途客车滑行到她跟前时,她把手一扬
,大叫,我没有买票,把我拉上去吧。
客车猛地停了,售票员朝她叫,要补两张票,上不上?
亦琼连说,上,上。
售票员和车上的人连人带行李把她拖了上去。满满一车去东莞的打工仔和打工妹。没有
座位,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亦琼爬到驾驶台,坐在车头行李包上,象是漂泊的吉普赛人,
任大篷车把她拉向远方。
客车一到东莞汽车站,一大群私摩托就围上来拉客。没有到学校的直达公车,亦琼只有
坐私摩托。车主要收她的高价,说她有行李,不好托。反正摩托多,她也到目的地了,不急
。
她说,马上要开学了,我要去报到上课,行李都是上课的书,收我高价合适吗?
车主见她这么说,就说,算了,优待老师,不收高价了。
亦琼在车上和车主聊,知他是梅县人,山区穷,就到珠江三角洲来搞摩托运输,晚上住
在旅店。一月有两三千元的收入。
第一天到东莞,亦琼一路上的情绪都还好。那天她一报了到,心里就难过了,情绪一落
千丈,一种莫名的失落感爬上了心头。她就这样永远被“抛”到这块土地上来了,失去了内
地乡土的根,内地的文化环境和人际关系。她感到惆怅,她来这里干什么?为了挣钱养家,
为了一个鼓舞人心,给人希望的发展前景。她将得到什么?最现实的是多一些工资,而失去
的呢?她难以比较。
食堂还没有开伙,她向一个过路的教师打听,哪里有小食店,他告诉她去堑头路。傍晚
时分,亦琼提着饭盒来到堑头工业区。
堑头路和学校一墙之隔,这是条中小型合资企业十分密集的街。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
针织厂、毛织厂、制衣厂、印花厂、玩具厂等,满街是从内地来的打工仔和打工妹。四川、
湖南、广西的居多,还有河南信阳的。
看着压断街的打工妹,亦琼油然升起一种历史的悲壮,想到了资本的原始积累。这些内
地十多岁的小姑娘,稚气还未脱净,乡土味仍很浓重,她们为求生存发展来到沿海,在不知
不觉的辛勤打工中,以自己的血和汗书写着中国现代化的历史。她们与沿海人一道,加快了
沿海地区的繁荣和现代化步伐,同时也提高了自己的眼界和生活水平。每年,这些打工妹、
打工仔要向内地寄回好几十个亿,穷困的乡村也就这样被带动了。
亦琼与路边饭桌上吃花生、喝啤酒的打工妹和打工仔攀谈起来,他们以为她是记者。亦
琼提起手里的饭盒说,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打工的,只是职业不同而已。她问他们想家吗,
他们说,习惯了,不想。只是快到春节时,受探亲气氛的影响,才想起要赶回家去过年。
看他们那样年轻朝气,不知劳累,也不生病吃药,亦琼受了感动。她想起24年前下乡
插队的自己。那时候,她跟他们一样年轻,一无所有,没有坛坛罐罐怕打破,硬是用自己的
血和汗写下了他们那代知青的历史。如今她走进南下的队伍,理应把自己的年龄减去十岁、
二十岁,退回到当年知青打烂仗的时候,一切从零开始,就不会多虑自己的得与失了。当年
插队,没有盼头,前途是凶是吉不可预测。而今南下,眼睁睁地看着这块土地突飞猛进地变
化,前景看好。
站在堑头路,她禁不住很气概地对自己说,我是打工姐。
亦琼上两门课,金融写作和大学语文。这完全脱离了她的专业,但她已经对专业无所谓
了。只要工资好就行。当发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亦琼觉得自己简直变成财主了,一千元,
一千元呀,这是她在老单位工资的5倍!这钱真好哇,真象新民谣唱的那样,“爹亲娘亲不
如‘老人家’亲”。自然,这个“老人家”是指一百元面值的钞票了。
亦琼开始置办必要的厨房用具,购买煤气罐等。暑假回去搬家,把母亲和女儿接来,就
得自炊了。
这座小城,过去是个农业县,农民洗脚上田,靠卖地皮,集资修路,引进外资办厂和内
地打工者的密集型劳动致富。但文化教育跟不上。学校没有附属幼儿园和中小学。一切都得
自己去外面联系。
同事告诉亦琼,我们的孩子就近在大队办的幼儿园入托。是承包给私人的。习惯不太好
,小孩都得自己带零食去幼儿园。
亦琼听了奇怪,上幼儿园哪有自己带零食的道理。没带的怎么办?小孩都嘴馋,别人有
得吃的,自己没有,怎么好过?
同事说,是呀,所以要给他多带些,放好,不要被别的小朋友偷了。我的小孩的酸奶老
被小朋友偷,我只好给他多带一个,偷掉一个,总还能吃到一个。
亦琼说,也说不上是偷,他看着别人吃,当然也想吃了。怪不得小孩,只能说幼儿园没
办好。
同事说,收费不少,伙食很差,小孩回来,老说吃的是咸菜。一天也说咸菜,二天还说
咸菜。不给他带吃的去,还不是自己的孩子吃亏。
亦琼听着直摇头。她骑单车上街,找到这家幼儿园。房子修得很漂亮,门廊里贴着每日
配餐表,象模象样的,表里没写咸菜。院子里有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
脏兮兮的癞皮猴子。笼子外面扔了一地果皮饭菜,把院子也搞脏了。亦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心里嘀咕,幼儿园养猴,这不传染病吗?
她继续往里走,看见院子一角,一个小孩趴在地上睡着了,嘴角流着口水。过路的老师
从小孩的身上跨过去,没有把他唤醒。
这成什么话?这象什么幼儿园?亦琼看也不看了,联系也不联系了,掉头就出来了。无
论如何,她不能让嘉儿进这家幼儿园。
那么,又进哪儿的呢?别的幼儿园就很远了,质量也是不能和她在老单位的幼儿园相比
的。骑单车送,最近的也要骑半小时。满街的摩托,开得十分野蛮,就象鬼子进村了一样撒
野。经常见路上横躺着撞坏的摩托和单车。亦琼一人骑单车上街都是提心吊胆,以后孩子来
了,每天带着她骑单车上幼儿园,没准会出事的。她的心里不免沉重。
亦琼随邻居到她的小孩就读的小学去看看。邻居说这所小学比较好,她的女儿还是找了
关系才读上的。小学的院子中央,是一个小卖部,课间休息和放学后,学生就到小卖部买零
食。当地人每天给上学的孩子10元钱买零食吃。亦琼感到很意外,怎么生意做到学校来了
?这还怎么教学呢?又给孩子一个什么样的教育环境呢?
等着邻居的小女孩放学了,推着单车一起往外走。小学离家很远,中午小女孩回不了家
,就在学校搭伙,午睡睡在课桌上。只听小女孩叽叽呱呱讲今天上午班上有一个女生和两个
男生被脱了衣服罚站的事,老师让其他同学都上前去羞他们。
亦琼听了,心里震惊得不得了,这不是搞孩子的体罚吗?这是犯罪的!她愤愤不平。
邻居已经经过了最初愤怒的阶段,对这里的作法早就习以为常了。她对亦琼说,这里的
文化教育就这样,新建城市嘛。这里不象内地,不喜欢提意见,谁提意见,谁遭报复,干脆
不说了,忍着点吧。我带孩子来报到时,老师问,是坐新桌椅还是坐旧桌椅。坐新桌椅就要
多交150元钱,坐旧桌椅就不用交桌椅费。我一听就有气。这不是巧列名目多收费吗?我
就说坐旧桌椅。老师又说,全班都是坐新桌椅,就她一人坐旧桌椅,也不美观吧。我就问孩
子敢不敢坐旧桌椅,不怕别人笑。孩子说敢,有什么不敢的?她爸爸坚决不准她坐旧桌椅,
交钱就交钱吧,你让孩子一个人在全班坐旧桌椅,不是损伤她的自尊心吗?这样才交了新桌
椅的钱。有什么法,我只能教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