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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宁子家。放下挎包,亦琼让连英先去冲凉,坐了两天的火车,一身够脏够乏了。她
去给他准备早饭,今早在火车上还没吃呢。卫生间的门关不严,连英在那里捣鼓半天,把门
关得啪啪响,还是闩不上。亦琼正在厨房打鸡蛋,听见了,脱口而出说,“你放心,我不会
过来的!”
她没有觉得这话哪里没说好。事后连英老笑话她,副教授说话一点也不沉着!又说他喜
欢。亦琼琢磨那话,是觉得有些冒失,谁会担心她过去呢?她也就自个儿笑了。仔细想来,
是她那时太紧张。
连英冲洗了,换了件白色的短袖衬衫,人显得更加年轻,还很漂亮。人很壮实,站在那
里象一根圆柱子一样,还真是一堵挡风的墙。一张红扑扑的圆脸,下巴的轮廓十分分明,长
着密密麻麻的小胡楂,嘴巴小小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听,声音很亮,还有一些共鸣。她想起
他说过,他喜欢唱歌,练过嗓子。亦琼坐在桌边,看着连英吃饭,细细打量他,她不知他到
重庆来究竟是为什么。
吃罢饭,亦琼很小心地问他在山城待多久,是路过吗?要乘船走三峡去武汉吗?买船票
还是火车票呢?票不好买,得预先找宁子帮忙订票。今天就得落实。
连英的眼睛一直看着亦琼说这些,临了,他说,我是专程来看你的,待三四天吧,还是
买火车票原路回北京。
亦琼低着头,没话说了。她觉得喉头有些发哽,心里感到委屈。他是专程来看她的。她
真想守着他哭一场。她忍住了,抬起头,淡淡一笑,既然是这样,那就订火车票吧。
他们去宁子办公室,亦琼告诉宁子订一张火车卧票。
连英忙说,就订硬座吧。
亦琼说,你来不容易,返程票我买吧,就订卧票。
宁子已经看出这不是一般的过路朋友了,她说,听说你还在读书,就亦琼买吧,没关系
的。
连英笑笑,没说话了。
在回学校的长途汽车上,亦琼和连英并排坐在一条座椅上,她觉得象在做梦一样,恍恍
惚惚的,连英来到她身边了。她说不出她喜欢连英哪里,总之,心里觉得很喜欢。看着就喜
欢。他们在信中已经很熟悉了,见面只是一种适应。对方长相不丑,也就一下子有了好感,
比想象中的样子要棒得多呢!亦琼心里非常欢快。过去见对象,她从没有这种欢快感,这样
让人心动。
尽管亦琼已经有过一次死婚的教训,她仍然不知道自己选择对象的标准是什么。在她的
记忆中,让她动心的男人也有一个。那是读研究生时,他们那届研究生就她一个女生,开研
究生会时,她认识了那个物理系的研究生,是从昆明考来的。每天,他们都要在食堂碰面,
互相点头招呼。食堂乱哄哄的,买饭排很长的队,加塞的学生不少,但他从来不加塞。哪怕
是卖好吃的菜,他也稳入泰山那样站在那里,随着缓慢的队伍往前排。很多次轮到他买饭了
,已经没有菜了,他就买点咸菜。咸菜总是有的。宁可买咸菜,他也决不加塞,决不把手越
过前面的人,把碗递进买饭的窗口。竟然还有这样文质彬彬,注意个人修养的人,亦琼觉得
非常动心。
春节从老家返校,她从家里带了山城的土特产怪味胡豆,请同学吃,也想请物理系的同
学吃。但她终于没有鼓起勇气,她心虚,怕人家不接受,怕遭人笑话。如果当时她能坦然一
些,胆子大一些,或许两人的往来就自然了,或许他就不会最终回家乡找对象了。那么,亦
琼的生活就将是另一副模样了。她失去了一次机会,错过了一个让她动心的男人。她想都没
有想过,就是姑娘,也是可以主动追求异性的。研究生毕业,她回到家乡,但不加塞的物理
系同学永远印在她的脑子里。
连英碰了她一下,亦琼转过头,看着他笑,她已经不怕看他了。但她还是说话很少。她
觉得自己还是云里雾里的,她心里老在念叨一句话,连英来了,连英来了,我和他坐在一起
了。她感觉到连英的手紧靠在她的身后,就那么靠着。亦琼有些紧张,动也不敢动一下,笔
直地坐在那里,两眼望着车窗外。她喜欢他的手靠着她,她怕她动了,他就把手拿开了。一
直到站他们都保持着自己的姿势。
那天晚上,他们谈到很晚。连英作了很多解释。他觉得他们不应该这样中断联系。他要
来亲自对亦琼说,他没有捉弄她的意思。他的家庭生活不如意。他和妻子搞不好。他喜欢她
,这是真的,可是在没有见到人之前,在没有得到亦琼的承诺前,他不能冒然和妻子分手,
走出家庭。
亦琼听他这样说,直摇头,她不接受他的观念。你的家庭生活不如意跟我有什么相关?
你怎么能把自己和妻子的分手与我的承诺联系在一起呢?你和妻子搞不好,在我亦琼没有出
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现在你把和妻子分手的责任都加到我的头上了,这是不负责任的,是
自私的。象你这么说,如果没有我,你就不离婚了,有了我,才离婚。那么你和妻子是在过
一种什么样的虚假生活呢?既然你现在的家庭生活还可以维持,还能够忍受,你就维持下去
好了。我决不再打搅你的生活,我已经这么做了。
连英说,我知道你受着一种道德感的压迫,我何尚不是这样。和妻子分手是早晚的事,
我想知道你的态度,才能作出下一步的决定。这就象一棵树,要长出了新叶,老叶子才能掉
。
亦琼说,这是投机。我离婚就没想过要有了新人才离婚。那么多离婚的单身人,都没有
说要长出新叶,才掉老的叶子。不能过,就离。“吃着碗里,瞅着锅里”,“肚子胀得青筋
鼓,眼睛还在盯胡豆”,怎能找到新的对象再离呢?我今天是你的新叶,明天我也可能象你
现在的妻子一样变成老叶。还有更新的叶子会长呢!“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该自己下地
狱,就下地狱好了,该自己受惩罚,就受惩罚好了,干嘛一定要别人来承担你自己应付的责
任,包括妻子对你的不满和舆论对你的不利呢?
连英说,当然,我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正因为要负责,我才来看你。想听听你的意见
,如果我是自由的,你能和我一起生活吗?
亦琼一下子愣了,她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接。她有些慌张,这,当然,当然可以,可是
你并不自由。我是不做你的情人的。
连英见亦琼慌张的答话,笑了起来,你不要怕,我也没有要你做我的情人。这么大老远
的,抱也不能抱,吻也不能吻,做情人不是太“心苦”了吗?
亦琼扑哧一声笑起来,我是认真的,你还开玩笑。
连英也笑了。说,你怎么那么反感做情人,你还搞外国文学,怎么那么传统。其实做情
人也是很美的。所有的浪漫和感情都集中在他们身上了。
亦琼说,是呀,情人很浪漫,安娜和渥伦斯基够浪漫了吧,结果怎么样?卧轨自杀。吃
亏的是女人。如今的时代,流行婚外恋,找情人非常时髦。对于那些出于种种原因和已婚男
人做情人的女子,我不敢妄加评议,只是我不做情人。如果我也有家,你也有家,我们做情
人可以,大家是平等的。连连对连连,排排对排排,师长对师长,军长对军长,碰了,打个
平局。你有家,我没家,我们做情人,这就不平等了。你的家庭生活不如意了,和妻子吵架
了,性冷淡了,——你不是说妻子性冷淡吗?——就到外面找情人解闷了,寻求个慰籍,补
充补充。烦腻了,掉头就走。最终还是回到自己的家,美其名曰“浪子回头”,老婆孩子乐
融融。而我呢,靠你的施舍度日,嚼你的感情残渣。也许有短时的快乐,最终吃亏的还是我
。孤灯伴随终身。你来了,我不能象妻子那样欢欣鼓舞、怡然自得地迎上去,对你说一声,
“你回来了!”“回来了”,就是到家了。而只能象小侍女一样怯生生地问一句“你来了?
”“来了”就是还要走。你要我的时候,你就来了,我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这就是我做
情人的下场,我只是你的一个驿站。
连英说,你说得危言耸听,哪有那么严重?你要知道,即使我们真的做情人,我虽然有
家,可是我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已经很不幸,也许比你更不幸,因为我一方面得不到爱
,一方面又受一种家庭情感破裂的痛苦,这是双重的痛苦。再说,我与你的爱,是相互的。
我得到慰籍,也以自己的全部感情对待你,把我的感情倾其所有,交给你了!见不到你时,
我心里一片暗淡,生活的全部意义就在于见到你的一瞬间,这是我的节日,其他的日子我活
着,却没有爱。所有的日子都象是为这一天做准备,所有的感情都为你积蓄,然后,我全部
带给你。不错,见面的时间可能很短,可这是没办法的,况且,你可以伴孤灯度过一生,但
我身处一个没有爱的家庭中,可能还不如“伴孤灯”呢!我们至少同样不幸,你何必只看重
自己的痛苦,轻视我的痛苦呢!爱是一种相互给予。这些话,只是我就客观情况我们做情人
来说一说的,也许我说的不准确。我可能过于同情自己和我的男同胞了。我想同情女同胞,
可是在我认识的人中,我没有见到哪个人是如你所说的:她全心全意地爱一个已婚男人。
亦琼不喜欢这种试探和暗示,她愤怒了,不!凭什么要让单身女子全心全意爱一个已婚
男人?这完全是你的自私,是对两个女人的损害。你想屋里占一个,外面霸一个,脚踏两只
船,还要人家全心全意爱你。你空谈什么爱情?你要觉得你的家庭已经破裂,你可以离婚,
干嘛要守着家庭,还让另一个女人“伴孤灯”?其实在你的心中,始终有一架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