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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人说道,你深得阿卡的欢心,我打算央求你从中调解,使我们和好如初。”
男孩子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老鹰不是随心所欲地把他抓到这里来,态度便友善了一
点。“你求我的这件事情,我当然愿意尽力帮忙,”男孩子说道,“不过我现在仍然受
着诺言的约束。”于是他就一五一十把自己如何被人捉住,和那个名叫克莱门特·拉尔
森的人并没有释放他,他就离开了斯康森的全部经过都告诉了老鹰。
可是老鹰仍旧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计划。“听我说,大拇指儿,”他说道。“我的强
有力的双翅可以驮载你到天涯海角,我的锐利的双眼可以发现你想找的任何东西。你把
那个你对他发下誓言的人的模样告诉给我听。我自会设法找到他,并且把你送到他那里
去!然后你再说服他让你得到解脱,那不就两全其美啦。”
男孩子对老鹰的这个建议十分满意。“我看得出来,高尔果,你那么聪明,真不愧
是阿卡那只聪明的鸟亲自培养出来的,”他说道。随后,他把克莱门特·拉尔森的音容
笑貌仔细说了一遍。他还补充了一句,他在斯康森听人说起,那个小矮个提琴手是赫尔
辛兰人。
“那么我们就从林格布到麦朗湖,从斯杜尔山到洪兰德半岛,把赫尔辛兰统统都找
遍,”老鹰说道,“等不到明天天黑,你就可以同那个人见面啦。”
“嘿,那你可是有点空口说大话啦,”男孩子似信非信地说。
“要是我连这点区区小事都办不到,那我就是一只糟糕透了的老鹰,”高尔果回答
说。
高尔果和大拇指儿从埃可夫卡雷比动身,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男孩子从这时候起
可以坐在老鹰的背上飞行了。这样,他又可以看得见身底下他飞过的地方的景色了。在
他被紧紧地抓在鹰爪子里飞来飞去的时候,他对身底下的一切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过,
对他来说看不见景色倒也不见得是一桩坏事情,因为倘若他知道了那天早晨他飞越过的
是乌普萨拉的古墓、安斯特尔比大铁厂、丹纳姆拉银矿和安比胡斯古代王宫,而他竟未
能瞧见一眼,那他一定会心里难过的。
老鹰驮着男孩子风驰电掣地飞过耶斯特雷克兰。这块地方的南部没有什么引人瞩目
的景色,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川田野,几乎到处都有一簇簇杉树林。可是从这里朝北去,
沿着达拉那省边界到波的尼亚湾之间却横亘着一条景色秀丽的地带,那里山峦起伏,重
蟑叠翠,到处长满了茂密的针叶林,更有水面着镜的湖泊和汹涌湍急的河流间杂其间,
使得湖光山色相映成趣。白颜色的教堂四周麇集着人口稠密的村落。公路和铁路交叉纵
横。树木葱茏,草坪如茵,幢幢农舍掩映其中,花园里各色鲜花争妍斗艳,散发出阵阵
令人欲醉的幽香,这真是一个令人流连忘返的美丽地方。
河流两岸有好多座大钢铁厂,就像他曾经在大矿山区见到过的那样。它们之间相隔
的距离几乎差不多,一长串延伸到海边。海边有一座大城市,城里充满了白颜色的建筑
物。在这片建筑物群的北面又是一大片黑黝黝的森林。不过森林底下覆盖的不再是平地,
而是高山崇岭和深峡大谷,就像波涛起伏的大海一样。
“哈,这块地方别看它穿的只是杉树枝织成的裙子和花岗岩做成的衬衫,”男孩子
暗自比喻着,“可是腰里却围着一条无价之宝的贵重腰带。那些碧波荡漾的湖泊和鲜花
盛开的草地是腰带上刺绣出来的花纹,那些大钢铁厂就是腰带上缀着的一串宝石,而那
座有成排成行房屋,还有宫殿和教堂的城市就是腰带上的扣环。”
他们在北面的森林地带上空飞行了一段之后,老鹰高尔果降落在一个光秃秃的山顶
上。男孩子跳到地上的双脚一站定,老鹰便说道:“在森林里有野味可以猎取。我相信,
我只有去追逐捕猎一阵子,才能忘却自己曾经被擒住的滋味和真正享受一番自由。我离
开你一会儿,你不会害怕吧?”
“说哪儿的话,我还不至于那样胆小,”男孩子一口答应说道。
“你可以随便到各处走走,只消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这里就行啦,”老鹰说完之后
就冲入云霄。
男孩子坐在一块石头上,痴呆呆地环视着四周光秃秃的岩石和大片的森林,一种孤
单寂寞和遭受抛弃的感觉袭上了他的心头。可是他坐了不大一会儿功夫,耳边就传来下
面森林里发出来的阵阵歌声。他往下一望,看见树丛之中有什么耀眼的东西在晃动。过
了一会儿,他看清楚那是一面蓝底黄十字的国旗,他从听到的歌声和嘻嘻哈哈的嬉笑声
里断定,那是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最前面是旗帜开路,后面一大群人排着队行进。可
是要看清楚那支队伍是什么样的人,却还要等一会儿功夫才行。那面旗帜沿着山间羊肠
小道曲折拐弯,迤逦前进。他坐在那里,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那些打着旗帜的是什么人,
他们究竟要到哪里去。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些人径直朝着他坐的那个山头走过来了,因
为这里是一片空荡荡的荒山野岭。然而,他们当真来了,那面国旗从森林边上显现出来,
后面的人群顺着那面旗帜引领的道路蜂拥地走了过来。这山头上立刻人声鼎沸,热闹起
来,这一天要看的东西真叫人目不暇接,所以男孩子过得很开心,一点也不觉得烦闷。
植树节
老鹰高尔果把大拇指儿放下的那个开阔山峁上,十年之前曾经发生过一场森林火灾。
那些已经烧成木炭的巨大树木早就被斫下来送走了。面积广阔的火场地带的边沿上,同
没有遭到过火烧的森林相接连的地方又开始长出了灌木萝蔓。但是火场的大部分地方仍
旧是怵目惊心,惨不忍睹,一片凄惨荒凉。残存在岩石之间的焦黑的树桩证明了以前这
里有过数不清的几人合抱、树冠参天的大树,然而现在却连一棵小树都没有从地里钻出
来。
人们常常怀疑,难道山峦的植被破坏之后,果真要那么长的时间才能够重新长出村
来吗?可是他们没有想到,一场森林大火过后那里的地面完全被焙干,连一点点湿润潮
气都没有了。那里不单是树木都过火烧焦,而且连石铺花、蔓越橘和苦鲜等等地面上常
青灌木萝蔓也统统被烧死了。甚至于覆盖在岩石层上的土壤也烘焙得像灰粒一般干燥松
散。只消有阵风吹来,那些土粒就会像龙卷风似的旋转着刮人空中,而这一带地势高峻,
常常有大风,所以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土壤都被风刮跑了。雨水自然也推波助澜,把土
壤冲刷掉不少。这样风吹雨淋,整整十年下来,这一带岩石裸露,寸草不长,人们几乎
真的可以相信,哪怕到了世界末日来临之时,这里也照样是光秃秃的一片。
可是这一年初夏的一天,发生过森林大火的那个教区的所有孩子们都集合在学校校
舍前面,人人肩上扛着一把铁镐或者铁锹,手里拎着食品袋子。他们全都到齐了之后,
就排成一列长队朝森林走去。前面是一面国旗开路,男女教师走在队伍的两边,队伍后
面跟随着几个森林看守人和一匹拉着松树苗和杉树籽的马匹。
这支队伍并没有在靠近居民区的桦树林里停下脚步。他们自然是不会停下来的,而
是径直朝向荒山野岭进发。他们顺着通向夏季放牧场地的山路朝前走。有几只狐狸惊奇
地从洞穴里探出脑袋来。想瞅瞅这一大群究竟是什么样的牧人。这支队伍走过从前一到
秋天就炭窑林立的旧烧炭场,那些交嘴雀不禁扭动它们如钩一般的弯嘴喙,相互打听这
些钻向深山老林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烧炭工。
那支队伍最后来到了那一大片被大火烧得精光的山地。遍地的岩石都光秃秃地裸露
着,过去密密麻麻攀缘在石头上面的藤蔓都荡然无剩了。大块岩石上的美丽的银针苔薛
和白颜色地衣都踪迹沓然了。石头罅隙里和低洼处潴着的一汪汪黑色积水四周也见不到
酢浆草和马蹄莲。地面裂痕和石块之间尚存在的零星泥土上也见不到蕨类植物,什么七
瓣莲啦,什么鹿蹄草啦,凡是能够点缀森林地面的绿色的、红色的、轻盈娇嫩的植物统
统都见不到啦。
教区里的孩子们来到这里,那大片灰沉沉的山地似乎被一道光明所照亮。这里顿时
又充满了欢笑和愉悦,有了新鲜气息和孩子们笑靥的玫瑰色。这里又有了青春和生气。
也许这些孩子们果真能够使得这块被遗弃的可怜地方重新焕发出蓬勃的生机来。
孩子们休息一下和吃了点东西以后,就拿起铁镐和铁锹开始动手干活。森林看守人
教他们怎样挖坑栽种。于是他们就在凡是能找得到点泥土的地方都种上了树苗。
孩子们一边把一株又一株树苗栽种下去,一边自以为十分内行地高谈阔论起来。他
们谈到那些被他们种下去的小树将会把土壤固定住,不会再因刮风而流失。不仅如此,
树底下还会积聚起更多的泥土,而树林结籽又会落在土里生根发芽。如此周而复始,繁
衍生长,用不了多少年他们就可以到这里来采撷覆盆子和蔓越橘。他们现在种下的小树
苗会渐渐长成大树,人们可以用这些木材来建造大楼或者造大船。
不过,孩子们讲得也有道理,倘若不是趁现在地面上的沟坑里还有点泥土的时候,
孩子们及时来种上树木的话,那么剩下的那点泥土也会被风刮跑,被雨水冲走的。到那
时候,这片山上就再也培育不成大片的森林了。
“就是嘛,亏得我们来植树啦,”孩子们都自豪地说道,“要是再晚那就不行啦。”
他们都觉得自己是举足轻重的。
孩子们在山上种树,他们的父母亲都在家里忙碌着各自的活计。过了一段时间,他
们就心神不宁起来,惦念着那些孩子们究竟干得怎么样了。虽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