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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个傻猫,真是的!”听了我的话澎澎一跺脚,咬牙切齿起来,“我不辞辛劳大老远的给你们送好吃的上山,你就不会说两句好听的吗?”
“好听的,好听的。”我摇头晃脑地说。
“你说什么?”
“你让我‘说两句好听的’,我就说了两句‘好听的’啊!”
“你!”澎澎又露出了打算袭击人的神色,“算了,美女都是宽宏大量的,我懒得理你。”
“不是啊,自我感觉良好宽宏大量的美女同志,我只是想说,山上白天死热、晚上贼冷,吃的不好,睡的难受,你不会是想上来旅游的吧?”
“你才是猪头啊!还敢自称聪明,用你的脑子想想我干嘛来的!”
“这个,莫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企鹅?‘企’不来?‘企’有此理?”
“犯二犯二犯二!你就知道犯二是不是?我不是让你用脑子想的吗?我难道闲得没事了大老远跑上山是为了吃蚯蚓来的么?你仔细想想,明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啊?”
“原来你是来上山吃蚯蚓的啊……”
澎澎终于忍不住,狠狠捶了我两拳。
“你这种人,哼!明天——”
“喂喂,”然而澎澎的话被阿维打断了,那厮叼着一只鸡腿凑过来,含糊不清地说着,“你们卿卿我我聊了这么半天了,也该中场休息一下了吧?再不过来吃,鸡鸭鱼肉就都被我们吃光了,可别怪我不够兄弟。”
听着阿维的话,我偷偷转过头去看澎澎,女孩的脸被身上穿的衣服映成了红色。
第二卷 大二学年 第二十一节 离开
101
阿维为了营造气氛,把宿舍的灯关掉,然后用绳子拴住手电筒,和毛巾袜子之类一起,挂在屋子中间的铁丝上。昏黄的灯光摇曳起来,把几个影子映得大大小小。
“现在,我们就可以好好吃了,”阿维不知道在嚼什么,说话像是大舌头,“在这种气氛里吃好吃的,哈哈,‘胖头’知道了非得气得四脚朝地不可。”
“喂,可是,我觉得,这间屋子的感觉,像是重庆渣滓洞啊。”獾子指了指悬在半空的手电筒,说着。
我懒得听他们两个犯二,只顾努力地吃着东西,同时想着刚刚澎澎说了一半的话。
她说,明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
抬起头来偷偷看看澎澎,发现女孩正坐在我们对面的床上,看着我们穷凶极恶的吃相,脸上有一点不易被人察觉的满足的笑。莫非,莫非,莫非她在食物里下了金蚕蛊毒么?不然用什么来解释她的表情?
咽下最后一口午餐肉,我学着阿维的样子用手背擦擦嘴角的油腻,然后把手在卢可的床单上蹭了蹭,拍拍肚皮,傻笑了两声,说:“哼,哼,好吃,好吃。”
“好吃就好吃吧,你哼哼什么啊!”澎澎笑了笑,对我说。
“这个,你知道吧,哼哼是有道理的,”我满足地伸伸懒腰,重新坐下,“因为,利用吃食物的时间,我终于想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了你说的,明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啊!”
“是吗?呵呵。”女孩的笑似乎在掩饰着什么,还有我看不懂的表情,“那,到底是什么大事啊?”
“嗯,这个,今天是星期四,明天就是星期五,我记得上山来之前猫咪说过,哪个星期五晚上,要出发去沈阳参加活动的,他们玩音乐的人的事……”
“喂!”我的话还没说完,澎澎就已经开始大喊了。
“我说的没错啊?算算就应该是明天出发的。这个,猫咪虽然在江湖上厮混了很久,但是好像没听说常出远门,我想,应该打个电话嘱咐她一下,这样会不会比较好?”
“喂,你还说真的啊?”澎澎起身,凑过来,面对面看着我。
“当然啦,你看我的脸,多真诚。”
“没有犯二?”女孩的眼睛直视着我。
“没、没有。”被看得有点难受,于是我后退了一步,继续,“你要提醒我的是这件事吧?看来你还真是挺善良的嘛。那,我真给猫咪打个电话?”
对于我询问的眼神,獾子只是耸耸肩膀,指着正在充电的手机,无奈状。
于是,我只好转向还站在我前面的澎澎:“呵呵,美女同志啊,我知道你最聪明善良救苦救难了,要不,把你的手机借我使使?”
“你……”澎澎保持着直视我的姿势,加重了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如果你不是在犯二,而是认真的,那么请你再说一遍。”
“不会吧,这么夸张,又不是借你的心肝脾胃肾。”
“请你完整地再说一遍,如果你没有开玩笑的话。”女孩却只是重复这一句。
“好吧,”我叹口气,“我说:请把你的手机借我使用一下,我给猫咪打个电话。”
女孩和我之间的距离只有20公分远,我可以清楚地听到她沉重的呼吸声。
澎澎的眼神,慢慢的慢慢的垂下去,目光焦点从我的眼睛,移动到我的下巴、我的胸口、我的双手、我的膝盖,最后停在我脚下的地板上,散乱了,没有一点点温度。
“喂……”我企图说点什么,却没能发出完整的声音。
我能清楚地看见,女孩在紧紧地咬着嘴唇。
“你,没事吧?”等了大概一分钟,我小心地蹲下去,寻找着女孩的目光,问。
澎澎歪过了头去,不愿意接触我的目光。
就在我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忽然感觉到了掌心传来的温度;低头看,澎澎已经把银白色的小手机塞进了我手里。
摇曳的灯光,带着女孩体温的手机,还有女孩被咬破的嘴唇。
那一刻,我宁愿相信,屋子里唯一能够反射灯光的晶莹物体,就只有在我手中的那部手机而已。
102
屋子里异常安静,阿维和獾子那两个家伙早已闭上了嘴巴,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把澎澎的手机拿在手里,凝视着静默无语的女孩,快速地回想了一遍自从澎澎上山来以后,我有没有说错什么过分的话。
结论是,我应该没干什么缺德事儿。
于是乎,在还没有反悔之前,我紧紧抓着澎澎的手机,转身,开门,走出宿舍,转身,掉头,向前,一直走到宿舍后面的石头台阶上,坐下来,喘口气,准备给宠物猫拨电话。
等待接通的声音有点模糊,我似乎有点刻意地,把头偏开,看着我们宿舍的方向。
“喂,您好?”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过来。
“猫猫吗?我……”刚刚说了四个字,我忽然停了下来。
澎澎猛地推开门冲出宿舍,回过头,看着我,依旧不说话。
女孩的眼睛里,全是忧郁的蓝色,很深很深的蓝色。
“葭吗?喂?”宠物猫的声音依旧断续地传来。
然而我却一时忘了回应。
澎澎在深深地看了我那一眼以后,就掉头跑开了,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消失在黑幕笼罩的夜色里。
我的思维,中断在女孩看着我的那一刻。
那是忧郁的蓝色,很深很深的蓝色。
第二卷 大二学年 第二十二节 6月10日
阿维到宿舍后面台阶上找到我的时候,我刚刚挂断给宠物猫的电话,脑子里正像落了积雪的墙壁一样空白,以致于被阿维一推,我就坐倒在了台阶上。
“你脑筋真的不清楚啦?”阿维劈头盖脸地责问我。
“大概吧。”我点点头,无精打采的模样。
“亏你跟我混了这么久啊!”阿维叹了口气,坐在我旁边,“人家企鹅专程上山来找你,给你喂饭喂水端屎端尿,你倒好,拿了人家手机跑到犄角旮旯,给别的女生打电话聊天。”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澎澎的手机,低着头。
“我真不明白,澎澎对你不错,你怎么偏偏老是对那什么猫念念不忘呢?人家摆明了喜欢咴儿,你老缠着人家捣乱,这也就罢了,你自己的烂事。可是,你为什么老是当面欺负澎澎啊!人家好歹还算个企鹅呢,你……”
“我又没欺负你。”我撇着嘴,嘟囔着。
“唉唉,”阿维把头摇得像抽风,“企鹅嘛,总要爱护一下的。你自己说,要是那什么猫跟你玩,我就不说你什么了,现在问题不是这么回事啊。我原来说你,揽‘二乔’于东南兮,你好歹也争气点,别一个都揽不上,是吧?”
“打你的二乔。”我保持着姿势不变,继续嘟囔。
“唉,所以说,没法说你!”阿维两手一摊,向后仰着,看夜空。
“我教过你的…夏季星空里…最明显的是那个等腰三角形…织女…牛郎…还有天鹅座天津四…偏西一点是大角…南边红色的是天蝎…心宿二……”我不抬头,跟阿维说着天上的星星。
“你说这个干什么?”
“那,你让我说什么?说我为什么不喜欢澎澎、而偏偏喜欢猫咪?”
“我也不是没问过你,你不是也说不清标准答案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实习这些天…我仔细地想过…澎澎确实跟我很好…我又不傻…难道会看不出来她想什么吗…可是…我大概只能把她当作朋友…我这么二的人…有你们跟我犯二还不够吗…还要找个犯二的姑娘么…那我真要把犯二事业发扬光大了…况且…作为女孩子…不应该那么凶狠的…至于猫咪…你们了解得太少了…没资格说什么…你知道她在我郁闷的时候陪我聊天吗…你知道夏令营出事的时候她帮我想辙吗…你知道她为什么每天都装作坚强吗…你知道她单纯的坚定的追求吗…你们都不知道的…没错…我是水瓶座的又怎么样…难道我就不喜欢安定么…我就不能从实际的角度去想想以后么…我只是觉得…猫咪…适合我的需求…我又不能这么犯着二晃荡一辈子…我也没那么多精力陪着澎澎去折腾……”
一口气说完堆积了许久的话,我终于支持不住,放弃了企图装酷而摆的造型,把脸埋到双腿之间,捂住眼睛,不去看头顶璀璨的夜空,也不让星光照亮我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