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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赵构感到他有根敏感的神经被轻拨了一下,莫名的担忧。
在赵构筹备之际,东京已经被团团包围。来不及等赵构的消息,赵桓便决定亲自前往城外的金营请和,这在他看来,也许是帝国最后的一线希望与活路。为此,他必须放下天子的尊严。
第三章密昭
为防金人以主战派李纲拜相之名入侵大宋,赵桓将他由枢密院知院士贬为保静军节度副使,如今远在建昌。千山万水,当赵桓坐在金营中无奈的谈判时,心中最为怀念的,莫过于李纲这个昔日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良臣。
“皇帝一片孝心,亲自前来,宗翰来迟了。”完颜宗翰掀开帘子的瞬间,脸上溢出一片笑意。
赵桓道:“将军之前一定要太上皇前来,然儿子既在,怎可让父亲操劳。”
完颜宗翰淡然的微笑,泰然自若的坐在桌前:“汉人果然以孝为先。”在他身后跟进来的还有完颜宗望和完颜宗贤。
赵桓并未多说,伸手翻开谈判协议后,不禁骇然。
那薄薄的黄卷上,居然写着——河东河北河中割让,并交付犒军金一百万锭和银五百万锭。
这是一张几乎不可能兑现的协议,东京城自从上次和谈索赔至今,早已丧失了往日的繁华。国库空虚,民力耗损,艮岳已在百姓争相恐后的喧闹中,丧失了人间仙境本该具有的安宁清平。赵桓此刻面对着这样一份帛卷,不禁有些颤抖。
“有何不妥?”完颜宗翰半眯着眼睛,从那半藏半露的目光中,赵桓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赵桓抬头,叹了一口气:“这……有些难。”
“无防。”完颜宗干毫不思索的接住了赵桓的话音,他早就看透了此刻的时局与大宋内部的空虚,“可以帝姬命妇宗亲之女抵押。”
赵桓心中一阵苦涩,他苦苦求和,最终却依然要将亲人送入虎口,他还是不适合做这个皇帝。
与金人签订协议后,赵桓抬头看了看帐内那些金国将军的脸。这些人的脸上无不带着坚决而刚毅的表情,在他们身上有着大宋最缺乏的尚武精神,这才是胜负的关键。完颜宗翰笑着将一行人送出帐外,这时,远处一名军士跑过来道:“梁宋国王到了。”
完颜宗干本是奉命前来东京与康王赵构谈判的,因为上次错放赵构回东京,此次完颜晟特别提出要他前来求和,以便将他拘禁起来,免得日后多生事端。然而,完颜宗干自始至终未见到主动前来议和的赵构,于是便径直来到城外的金营内。
完颜宗翰听见军士的传报,立刻崭露出淡淡的诡笑。赵桓还在为处境迟疑不决的时候,完颜宗干已经率领身后十几名侍卫大步闯入他的视线。他有着傲视一切的姿态,眼神如同天空中的苍鹰,敏锐而犀利。走到赵桓面前,完颜宗干坚毅的表情微微放松,浅然问道:“阁下是宋国的谈判使臣吗?”他的语气平平无奇,却让赵桓听得格外刺耳。
这一句话令赵桓颜面扫地,他明明知道完颜宗干是故意的,却无法反击,这就是失败者的宿命。完颜宗翰打破了这一尴尬,转而给赵桓介绍:“皇帝此前可曾听过我大金梁宋国王的名号?”
“未曾。”赵桓淡淡的低下头。
完颜宗干并未动怒,只是瞥了完颜宗翰一眼,对赵桓道:“您既是宋国皇帝,本王有一事不解,请问为何约定谈判的日期已过,却不见康王赵构的踪影?莫非康王出京还有其他任务?”
金人围城后,赵构一直是赵桓心中最大的期望,如今,这一线希望正在慢慢消逝,完颜宗干的话让他哑口无言。
不过片刻间,赵桓与完颜宗干的对话携着一股浓郁的贵贱意味席卷而来。目送着赵桓出营回城,完颜宗干仿佛看到一个帝国覆灭前飘摇的背影。
靖康元年十二月的风比往年都寒冷,圣芯坐在帐内的一盆火炭旁,四周空无一物,这是完颜宗干暂时给她安排的住处,行装还在车上。东京,近在眼前,可她除了无尽的寂寞,感觉不到半点温暖。完颜宗干掀开帘子入内,坐在火盆旁烤了一会火,见圣芯不语,只得自顾自的道:“一会我们就搬出营去。”
圣芯冷冷问:“去哪里?”
“宗贤在营中,你在此太危险。”完颜宗干起身将宽大的裘袍脱下来,披在圣芯身上为她御寒,“宗翰在附近安排了几间民居,半个时辰后,我就带兵过去。”
“完颜宗翰知道我在这里?”圣芯讶异的问。
完颜宗干从容的点头,继而毫不犹豫的出了帐。圣芯感到完颜宗干的裘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心底却无比冰冷。她举步跟了出去,斜风如刀,她站在完颜宗干的身后,第一次发现他的高大,那如同一堵无处不在的墙,挡住了她的去路和逃跑的心思。
金营内只留下了部分守军,其他人都在完颜宗望和完颜宗贤的带领下对东京发起着攻击,催促赵桓尽快缴纳赔款。远处的天空一片火红,圣芯记得那是开宝寺的方向。
大火熊熊,湮没了开宝寺恢弘的建筑,圣芯悲伤的闭上眼睛,她知道那里已经沦为了金人的焚场。烟灰飞扬下,开宝寺三千秀木加速了它的毁灭,这秀木曾是赵佶集天下巧匠修剪而成的隽美风景,如今尽赋予了火光。
“与开宝寺遥相辉映的是神霄观吧?”完颜宗干突然问。
圣芯睁开眼,苦笑一声:“你倒是对东京的地形很熟悉。”
“我既带你来了,就没准备只让你在城外观望。”完颜宗干的话证明着他此刻的雄心。
东京迟早陷落,圣芯从未如此坚信过。
宋人怎是金人的对手,他们勇有宗望宗贤,谋有宗干宗翰,最重要的是,完颜家比任何人都了解牟得天下利益最有效的手段。汉人不懂这些,他们只懂得儒教仁义,并且用他们能想到的最极端的奸诈手段去对付同胞,最终丧失了一个民族的尊严。圣芯正视着完颜宗干,从他平静的眼神中,她浅浅意识到某种不平静的心情。
靖康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开宝寺大火。二十五日,金人掳索国子监书出城。
紧张的局势并未缓解,赵桓在焦头烂额的军务奏折中,无意拣起一本诏书,那是他三天前拟给赵构的圣旨,因为一直无法送出城而搁置。李若水站在殿内,注意到赵桓手间翻阅纸张的声音停滞了,眼中浮现出无限的悲伤。
半晌,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却没有半点喜庆的气息。
“靖康二年了……”赵桓开口,他的声音苍凉而清晰,“……排驾神霄观。”
赵棫静静看着开宝寺得方向,他与圣芯不同,位于山顶的神霄观给了他得天独厚的高度去俯视那一场劫难。大火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它代表了一种庄严肃穆的崩溃和帝国骄傲的旁落。隆重的谢幕,正式拉开,那一刻,赵棫坚信他将与这座城池一起被埋葬于更大的火光中。他的表情一成不变的淡定,远处旷野的厮杀回荡在耳畔,那大火伴随的屠戮血溅千里,他仍旧如身在桃源一般,浑然无事默不作声,深沉的可怕。
王者的沉静和气魄,在赵棫最后的人生中演绎的淋漓尽致。他回头的时候,赵桓已经来了。
一个是洒脱写意的庶人,一个是不堪重负的帝王,面对面的时候,赵棫反而格外轻松。赵桓免了赵棫的礼数,偌大的东京城,偌大的皇室,他最终还是要到赵棫这里来寻求安慰和依靠。
二人坐在一间不起眼的厢房中,火炭烧得火热,赵棫轻松的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语出惊人:“陛下想过死吗?”
赵桓一怔,自古没人会在天子面前提及“死”这个禁忌的词语。
赵棫端起面前的茶:“如果东京保不住了,陛下会怎么选择?”
“东京城一定会保住。”赵桓的话底气不足。
赵棫也未辩驳,平平吹了一口茶杯上方的暖气:“康王还未发援兵吗?”
赵桓摇头。
赵棫浅笑,赵桓反问:“你认为他还会来吗?”说到这里的时候,赵桓特意抬头盯着赵棫的眼睛。
赵棫回答:“带罪之身怎敢断言朝内之事,不过若是东京城破,这神霄观也难免遭受劫难,想必那时,陛下真要想想这生死之事。”
“你希望朕和城池共存亡?”赵桓读懂了赵棫话中的意思。
赵棫没有否认。
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比赵桓更加懂得生存,更加能看清政治局势,或许缺乏一些风骨,缺乏一些气节,但赵棫清楚的意识到,这个人更适合保护赵家江山,他就是赵构。仅仅从他没有以卵击石的发兵救援东京,从而避免了大宋最后一批臣子和军队羊入虎口这一点看,赵构是个清醒的人,至少从政治的角度讲他足够理智。
赵桓苦涩的一笑,缓缓品了一口茶,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卷黄帛,置于赵棫面前。
“庶人赵棫接旨。”赵桓说。
赵棫一怔,站起身后退两步跪下。
“这是朕的密旨——复庶人赵棫益王爵位,若京都与朕皆落入金贼之手,着传位于益王,以延国祚。”赵桓的话让赵棫大吃一惊,“此旨已加玺印,并已命亲信于东京和南京大内备案。”
赵棫抬头,有些愕然。
赵桓简单明了的说:“你还是庶人,较之其他皇室易于藏匿,若有意外,你一定要想办法逃出东京。”他自嘲的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做皇帝吗?朕也算成全你了。”
赵棫的心情起伏不断,赵桓从桌上拿起那卷密旨,走过赵棫身边的时候将它递给他,然后平静的推门离去。
赵桓不是个善于隐藏心事的人,但这件事,他做的滴水不漏,甚至让赵棫都感到了一种积源于感性的魄力。
赵桓在内心深处依然对赵棫保留了一份无法磨灭的感情,他们是自小一起成长起来的兄弟。在对于这种感情漠视了多年后,赵棫此刻再次体会到它的温暖。赵桓离开后的第二天,高鹰翰接到了高俅的死讯,可惜他没有权利为这个如父亲一般的叔父送殡。然而,让高鹰翰感到欣慰的是,高俅或许是东京最后一个得到善终的臣子。
第四章破杀
为了缴纳赔款,东京开封府接到了金人开出的一份清单,上面列着如何以女子抵偿赔款——选妃嫔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二十二人,每人折合金一千锭,共一十三万四千锭。选嫔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