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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放进来。”赵棫淡淡的吩咐。
高鹰翰带着孟良走出来,然后让人将周绾送入帐篷。天色渐渐暗下来,赵棫点燃了烛台,周绾站在他的身后,一语不发的死死盯住他的背影。
“一年多不见,你似乎找到了新主子。”赵棫转身看着周绾,颇有讽刺意味的说。
周绾冷冷一笑。
一年不见,赵棫的眼神依旧柔和得虚伪,就像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样。只是,此时的周绾已经不再是他身边需要被保护的少年了。
周绾手中紧握着寒冷的剑,眼中那潭清澈的湖水如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赵棫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一年来,一定是一种强烈的仇恨在支撑着周绾的精神。
“你想杀我何必等到今天,当初我去山东之前,你就有机会。”赵棫淡淡的语气中带有对以往的追忆。
周绾抽出剑,指向赵棫:“你以为那次是我不敢杀你?只不过我承诺过会找到证据再杀你。”
“行刺太子那天的赌局我输了,我的命就是你的了。”赵棫背靠衣架,双手交插于胸前,淡淡的说,“你父亲是我杀的,不需要再去找证据了。”
“我去过上京,对比过帝姬的字迹。”周绾冷冷的道。
赵棫垂下眼,注意到周绾手中泛着寒光的利器,微微一笑:“除了对比字迹,你还对金人说过什么?”
周绾看到赵棫脸上的笑容突然心中一紧,痛处被揭穿,他只好反手出剑,出其不意的向赵棫的身体刺去,赵棫没有躲,他的自信让周绾反感。转眼间,那利刃上溅到几滴鲜红的血,顺着颤抖的偏锋缓缓流下。赵棫的笑依旧平和,不曾改变,一只手按住臂上的伤口。
那剑偏了……
周绾怔怔的凝视着赵棫的伤口,额头上渗出几滴汗。赵棫的眼神坚定而挑衅的射在周绾身上,血一滴一滴的沿着手臂下落,坠到地上,殷红而耀眼。
“你为什么不躲?”周绾抬头看着赵棫。
赵棫苦笑一下,微微抬起头,突然认真的说:“周绾,杀一个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如果你想杀我,我不会躲开的。但你不该为了我,背叛自己的尊严。”
“你直到现在还是这么自以为是,难道我今天来只是想杀你吗?”周绾指着金军驻扎的方向,“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选择。”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缎丝绸信函,那是完颜宗望写给赵棫的信。
“主帅说,只要你肯归附投降,大金就帮你杀入东京,扶植你做宋国的新皇帝。”周绾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他们想帮你坐上皇位,不过你从此要对金人下跪称臣,并且保证割黄河以北之地。”
赵棫闭上眼睛,片刻后,他对周绾说:“还是你了解我,报仇都报得这么绝。”
周绾心中一喜,冷冷的道:“别这么说,我只是想看着你亲手将自己策划了多年的计划毁掉。不过,如果你不想让我得逞,就选另一条路——投降金国啊。”
赵棫抬头,他看到周绾在笑,笑得异常阴冷。
人生总要遇到很多选择,赵棫在他遇到的无数选择中,都巧然的选中了对他有利的那条路。可是,此刻,他面对周绾那束因仇恨而扭曲的眼神,不禁惭愧,他彻底的落败,败的惨不忍睹。
世上或许没有任何一种感情能比仇恨更容易让人瞬间改变人格。周绾的恨,比起静昱更加决然,这着实让赵棫没有想到。
“那一年,我收留你的时候,也曾经想过杀了你,因为我不想日后给自己平添一个对手,但是最终我选择了前者。”赵棫转过身,“我感觉,总有一天我把你培养成益王府最出色的幕僚,让你替我办事,这样即便你知道了是我杀的你父亲,也不会杀我报仇。”他无奈的苦笑,“可惜我错了,高鹰翰说的对,我原本想养一只狗,没想到最终却养成了一条狼。”
周绾的心头突然有一种异样的苦涩,赵棫此刻的话很真实,他这个人一生都在说谎,但只有这次是真的,周绾信任他。仇恨渐渐融入了回忆的影子,缓缓将周绾手中的剑熔化,残留在心中的的只有一滩在冷热间挣扎的铁水。
“我花了几年时间,才等来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赵棫掀开帐帘,太阳已经将半个身体没入地表,“最后居然因为你这么一个小人物而失败,既然你这么想看这场戏,我就帮你把它演到底。”赵棫做了一个请周绾离开的手势。
周绾走到他面前,口气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生硬:“莞嫣现在在上京,咸德帝姬把她从我姐姐身边带走了。”
赵棫轻声问:“她们还好吗?”
“我姐姐需要这个孩子。”周绾最终还是没有把周瑾的病告诉赵棫。
赵棫点点头,并没有追问,只是从腰间拿出崔玉盘交给他的“白琏”递到周绾面前:“把这个交给圣芯,让她把莞嫣交给瑾儿吧,她会相信你的。”
周绾将“白琏”收好后,便要转身离开。赵棫叫住他:“告诉完颜宗望,他的要求我会考虑。”
高鹰翰见周绾从帐中出来,立刻注意着赵棫的动静,周绾看了看四周的士兵,笑着点点头。
目送周绾离开大营,高鹰翰急忙跑过来,赵棫对他说:“找几个可靠的人,无论以什么方式,快马加鞭到东京城,请李纲给我们派援兵!”
高鹰翰皱了皱眉:“你要打?”
“不打?难道让我卖国求荣,去做金人的傀儡皇帝?”赵棫返身回帐。
第六章决战
赵棫虽说要考虑,但周绾心里明白,他不过是想等援兵到达,一起与完颜宗望决战。然而,正如赵棫清楚的知道宋军的孱弱一样,周绾也了解金军的强大。这是一场注定要失败的战役,无论对于赵棫,还是整个京东东路的勤王军。然而,赵棫最不该被别人知道的“弱点”,的确被周绾捅破了。他身上除了野心以外,还具有往往最容易被外人忽略的贵族教养。这种教养告诉他,在纲常之上一直存在着一种无形而至高无上的信仰,那就是气节。
对于一个谋朝篡位的野心家来讲,讲述气节或许十分可笑,但事实恰恰如此,靖康元年的元月,东京城外二十里的地方,寒风刺骨,身为大宋一支勤王军队的首领,赵棫在完颜宗望气吞山河的大金东路军面前拔出了手中的剑。
赵棫将他第一次出征时,圣芯送给他的玉珏配在身边,那是他此刻唯一的心灵依靠。
东京城内,李纲接到赵棫的求援,立刻入宫觐见赵桓,请求发兵。赵桓的书案左面摆着赵棫的求援信,右面摆着完颜宗干密告赵棫造反的书函。他的心情极其复杂,于是抬头求助般的看了看李纲:“这会不会是个圈套,东京城内的兵力本就不多,赵棫会不会想故意引援兵出去,调虎离山,而后借金兵的帮助破城?”
李纲吸了一口气,他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道:“陛下真的认为益王会叛国吗?”
“朕不知道!”赵桓大喊一声,回响在整个大殿内,异常空洞。
李纲的表情顿时变得黯然,赵桓心中的矛盾全部写在脸上,他真正的成为了一个天子,猜忌,是自古君王登基后最难改变的品质,那品质背后剥弃的,是原本和善的心境。
然而,李纲看得出来,这个天子显然还不够成熟,因为他在猜忌的同时,忘记了作为一个称职帝王应具备的果断,他甚至连赵佶中和的决策态度都没有继承。
“益王急请援兵,陛下早做定夺,晚了——恐怕生变。”李纲道。
赵桓默默的摇头:“再等等……等等吧。”
垂拱殿的宫女开始更换残剩的蜡烛,这一夜分外寂静,赵桓走到窗前凝望晴朗的夜空,尽头,仿佛是赵棫拼杀的影子。郑居中曾经说过,以赵棫的才智,一旦与野心结合起来,必然祸患无穷。赵桓将完颜宗干的信铺展在窗棱上,无奈的皱了皱眉。
二十里外的栏桥坡,厮杀声响彻天际,不断有军士被女真的利器划破喉咙,惨叫倒地。孟良快马奔到赵棫面前:“皇上还没有发兵!”
赵棫的表情很平静,开口道:“那你就陪我死在这里吧,也算你孟良为国捐躯了!”言毕,他紧握长枪,拍马冲入一片杀戮的天地。
孟良一怔,高鹰翰拍了拍他的肩:“同人不同命,这就是我们的命数,大人认了吧。”
孟良惨淡的苦笑,他跟随赵棫起兵,背叛朝廷,本是死罪,却即将在这里无意间充当起英雄的角色,未免讽刺。诚如高鹰翰所说,赵棫和他们的命数,即将到此了结,那也算的上轰轰烈烈。他将头盔戴好,随着高鹰翰,一起没入阵中。
京东东路的军士们饮血疆场,整个夜色在血的笼罩下,成了红色的世界。修罗狼烟,尸横遍野,倒在成千尸骸中频死的马匹挣扎着蹬踏蹄子,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凄鸣交错着短兵相接的声音,喝出异样的悲曲。战士的脸变得狰狞,生死之间,不过咫尺之遥,世界上或许再没有一个地方能比战场更容易让人明白生命的宝贵。可惜,死早已近在眼前。
一股热血喷涌而出,高鹰翰的剑穿透金兵的胸膛,他的马却被身后的长枪刺中,身体一倾,斜斜滚落在地,金人的刀劈过来,他下意识的躲闪,那一侧的手臂,却顶上了别人的利刃。放眼望去,战场上“赵”字战旗纷纷倒下,红色战衣的大宋禁军,被湮没在白色的金军阵营中,零星的一点色彩,只在叙述着即将死亡的悲壮。
高鹰翰的右臂受伤了,周围是越来越多的金兵,如同狼群般露出凶煞的目光。
赵棫曾经开玩笑的对他说过,养大一个男丁对于金人来说无比艰难,因为他们的自然条件恶劣,于是打仗的男丁在女真人眼中,个个都是勇士,所以在战场上,杀一个女真人,比掠走上千财富更加令他们心痛。
那么,就来吧!高鹰翰早已打定了必死的信念,能多杀一个就是一个。他的伤口严重的裂开,整个手臂都已经麻木,金人的刀迎面而来,他拣起地上的剑,左劈右挡,对手的热血相继溅在他的脸上,嘴角一片腥涩。敌人相继倒毙,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就在这时,有人杀出一条血路,反手将他救上马。他定睛一看,是孟良。
赵棫枪挑起面前的金兵,劈开阻挡他的一个个人,早已满身残血,此刻站在他对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