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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这些上百种的康巴服饰,华贵端庄,美丽典雅,充满魅力,可以说它们是吸纳了朵康天地日月的美丽精华,仿佛世间所有的华贵、美丽和浩浩气派都融入其中了。
萨都措和沃措玛走过赛场来到集市。往日还那么宁静的草原在盛大的节日里沸腾了,在莲花般盛开的帐篷城外,热闹的集市就自然形成,这里有康南康北康东的商人、云南中甸的马帮,有出售丝绸锦缎、珠宝、地毯、皮毛、器皿的,有出售茶叶、盐、马鞍、笼头、铃铛、茶桶和佛具、佛像、唐卡等手工艺品的,有出售藏刀、银碗、木碗、灯盏、海螺的,品种真是多不胜数、琳琅满目。还有许多来做骡马生意的,马市就在赛马场不远,这里的人一般是汉子,就是不买卖马匹,喜欢马匹的男人们也会到这里来逛逛,看看那些漂亮的马,摸一摸,评一评,心里也很愉悦。也有远邻近郊的农牧民带着虫草、贝母、糌粑、奶酪等来以物换物,正是这些来交易林林总总物品的人们在这儿忽然之间形成了草原的大街市。达官贵人,各地商人,平民,僧人,流浪艺人,行乞者,路经这里磕着等身长头的虔诚朝圣者,使集市丰富、鲜活,充满了生机。那些身材高大剽悍的汉子们迈着耀武扬威的步子,说起话来铿锵抑扬,在与商者讨价还价时,声音就很低了,他们把手伸进对方宽大的衣袖和经销者在衣袖里摸着指节,比划着价码,这是藏人做生意讲价的规矩和习惯,从来不大声讨价还价,更不会骂骂咧咧,他们谈生意都很文雅,也不张扬,在低声的几句交谈中,在各自的表情里,在互摸着对方的手指后,当生意的价位使双方都满意了,大家会心地一笑,说声“就这样?行!”就敲定了,所以在市场是不容易看见为了讨价还价而喧哗吵闹、或是怨天骂人的场面,就是生意没谈成也只是各自遗憾地笑笑,便没事啦。
姑娘们身上的金银饰配啷啷咝咝地轻响着,伴着她们唧唧喳喳的说笑声,远处格萨尔说唱艺人苍劲婉转的说唱声从另一处人群里飘来。萨都措和沃措玛从各种人群里穿过,身边走过的人似乎都散发着不同的气味,汗腥气、羊皮袍气味儿、印度香、檀香之类的香料味、茶叶的清香等等都充溢在这片草地上。赛马盛会后的各类比赛并未影响各货摊前的生意,虽然此时来购物或交换的人不太多,但也并不冷清。有些牧民正以虫草和贝母等特产换取着他们所需的日常用品,而经商者把这些特产运到达折多去卖,获利是三五倍,其他各种畜产品,获得的利润一般都是百分之百以上,如果马帮里人手多,资本足,一年要跑好几趟,获利相当可观。农区到牧区从事经营活动的商人不少,一般资金雄厚的还是要数寺庙商和土司、贵族商,这类商业的资本巨大,经营范围广,贩运路程远,商业路线除川藏茶马道外,还远及成都、上海、昆明、大理、漓江等,利润颇高,可谓一本万利,有的还远涉到了印度、尼泊尔、英国等。去年,郎泽寺和翁扎土司的商队从雅州买回茶叶运到西藏去卖,又从西藏买回氆氇、佛具等,高价在康区出售,由于享有特权,托运可以不付费用,差民以支差形式出马骡和苦力,关税也可偷漏,所以利润是相当高的,这类商业活动所贩运的主要商品,经营方式、资本额等都是比较特殊的,利润一般说来都是几十倍,甚至上百倍。
几个穿得漂亮的少女在人群中看见了萨都措和沃措玛,她们兴奋地喊着她俩,奔了过来。萨都措不悦地皱了下眉头,低声对妹妹说:
“今天我没心思跟她们玩,不想被她们缠住,你跟她们耍一会儿吧。”
“那好吧,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萨都措向那几个走近她们、年岁跟沃措玛一般大的姑娘们扬了扬手就转身走开了。
“沃措玛,好多天没看见你和大小姐了,终于在这儿碰到了。”
“你姐姐怎么不和我们……”
“不是的,她今天有事,没时间!”沃措玛忙说。
“那我们去玩儿,去看比赛吧!”一个说。
“我刚看了,你们去看吧!”沃措玛说。
“那你说我们上哪去玩呢?”
沃措玛看看姐姐去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只想随便转转,看一看。”
“那也好,我们就一起转转集市,我带你们去那边看,有好多漂亮的珠链和手镯呢!”一个高挑身段的女孩说。
姑娘们马上赞同地嚷着说要去,她们挽着沃措玛的手臂相互手牵着手嬉笑着向前走去。
年轻的小伙子、姑娘们都往人群里钻的时候,桑佩岭马帮里的一个年轻人,却独自一人向帐篷城中心走去,他肩扛着一条牛皮半包着的茶包,到帐篷寺去送供礼。帐篷寺每年在大的节日里能收到相当可观的贡礼,这是土司法典中不成文的法则,凡是到此来经商的外乡人,既要给寺庙送供品,也要给土司进贡。当他走到帐篷寺庙前,放下肩上的茶包,向右前方远处正有好些侍卫把守着的土司的官帐看了会儿,就进了帐篷寺。
这是一座十分庞大、制作精美、能容纳几百人的移动寺庙。帐篷内层用红缎料做成,而外层却是雪白的镶拼着蓝、绿、黄色彩的吉祥符图案的布料。这里一样有佛像、有燃放着酥油灯光的盏盏铜灯,所不同的是,当你一走进它,你会感到寺内通体映着红光,一切都笼罩在红色的光晕里,特别是当太阳照着帐篷时,寺里的光与影、光与色彩相得益彰,佛像也罩上了光晕,红色的光芒,金黄的幡幢,橘红的灯光,吟吟诵经声,仿佛整个地把帐篷里的人的心境引领到了佛的圣界。年轻人把桑佩岭马帮的供礼交给了寺管家,就和其他给佛顶礼的男女一起绕寺转了几圈。出了寺庙,走出帐篷城,他没有径直回桑佩岭马帮的货摊处或宿营地,而是向离集市不远的一道草坡走去。他走到草坡顶,望着远方阳光下显赫而宏伟的土司官邸凝神沉思起来……
每当有集市时,萨都措最喜欢流连在泛着幽幽光亮、色彩华丽的锦缎布料世界中,摸摸丝缎,比试比试色泽,今天她的心绪则有些烦乱,说真的,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去打听不认识的男孩子的年龄和生辰属相什么的,不知沃措玛转到什么地方去了,到现在还没来。萨都措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于是有意无意地向桑佩岭马帮处走去,她的心却有些紧张起来。
到了桑佩岭马帮的货摊前,萨都措发现她想看的那个人并不在,紧张的心终于放松了,但随之而来的却又是淡淡的失望,她慢慢地走着,看看这,看看那,走到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绸缎和氆氇前停住了,选了其中紫罗兰色金黄花纹的缎子细细看了看,又搭在手臂上欣赏了一下。
“这位小姐看起来好高贵,看得出你很会欣赏,这缎子是这批绸料里最上乘的,色彩和花样也挺适合你的气质和漂亮的面庞。”说这话的是个高大健壮、面相忠厚的年轻人,他就是聪本的儿子——塔森。
萨都措看了看他,说:“你真会说话,但我不信。”
“他说的句句是实话,真是这样的!”另一个桑佩岭马帮里的中年汉子走过来说。
“这种花色的高档缎子只有我们这儿有,不信的话,你可以先去四处看看。我想,你一定是土司爷的女儿吧?”塔森说。
“你怎么知道?我脸上又没写着!”萨都措面无表情地说了句。
“你的美丽和你的穿戴就说明了你的身份,谁不知道翁扎土司的女儿是以美丽出了名的!”塔森微微笑了笑说。
“那是我妹妹,不是我。”
“你们俩都一样,要不给你妹妹也买一块做袍裙,怎么样?”塔森说。
萨都措瞪了他一眼说:“你太会做生意了,今天我就不买,再说了,我今天也没带银子或章噶(藏银币)。”她说着顺手拍了下垂挂在腰间银链上的巴掌大小、装饰得十分漂亮精致的半月形钱包,它是一种既有装饰性又很实用的藏族女人的佩带饰物。
“那没关系,我们给你留着,随你什么时候来买吧!”塔森和悦地笑了笑说。
萨都措也笑了,说:“这还差不多。”她看了看周围,又说,“你们这里的一些人去看比赛了吧?”
“是呀,今年的赛马盛会真是隆重精彩,我们都坐立不安了,想去看看,但还是让年轻人去了!”那位年长的说。
“他不是年轻人吗?”萨都措笑着指指塔森说。
“他是聪本的儿子,聪本不在,他和坚赞可不能离开。”
“坚赞?”萨都措问,“也是聪本的儿子吗?”
“是的,是我弟弟,他这会儿去帐篷寺了,”塔森忙接过话说。
萨都措点点头,过了会儿,她鼓起勇气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今年刚满二十二、属土马的?”她顿了下,又补了句:“我这是帮我父亲甲波爷打听的,有人来问过吗?”
“有,有,有,刚才就有甲波爷的人来问过了,原因我们都知道啦。据我们所知,我们这儿好像没有,不过等那些年轻人都回来,我们再问问!”塔森说。
“你不属马吗?”萨都措问。
“不,幸好我不属马,我的箭法可不好!”塔森摇摇头半开玩笑地说。
“你的兄弟呢?”
塔森迟疑地看了下萨都措说:“他……好像不是,他还不满二十二吧?我不太清楚,要问父亲才知道!”
萨都措别了他一眼说:“你还说是他哥哥呢,弟弟属什么都不知道,当什么哥哥?”
塔森笑了,没再说什么。这时有人拿着一张狐狸皮来问换不换,塔森他们就忙着去应酬了。
萨都措心里其实很想见到那个叫坚赞的青年,但是作为贵族女子怎么能表现出那种急切的样子来?她克制着心里的不安,漫无目的地向人群外走去,回头看着集市和赛场里那么多的人,她不信就找不出一个属土马的人来,说不定已经有人找到了,她轻松地吁了口气,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