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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是什么?命运是人生运行的轨迹,是宇宙力学的一部分。有人说,强者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因为他凭借本人的力量,可以改变个体的人生轨迹。所谓弱者的命运,从来都不在自己手里。犹如风中的浮萍,生死由天,富贵由命。
我从来都不是个乐观主义者,但我仍然坚定地认为,所谓强者的命运,能够排斥天地鬼神的干扰,独自控制命运之船,顺利到达彼岸的,实在很少很少。在我们这个星球上,所谓强者的命运,诸多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们掌握在谁的手里?掌握在一只看不见的手里。这只看不见的手,不是神仙,不是阎罗,而是博弈。
博弈,亦是力学的一部分。他产生于对抗,并且产生力,作用于人。博弈论,适用所有生命。人类自有始以来,无不处于博弈理论的范畴里。只要是人,无论身处何地,博弈都紧紧地圈在你的头顶。
刘彻无意的那一眼,一场博弈开始了。而主动与刘彻博弈的人,是一个力量微薄的人。这个人,就是太史令司马迁。
司马迁,字子长,夏阳(今天陕西韩城南)龙门人。其家族史单纯,祖宗以下,基本以史官为职业。司马先祖中间有过职业转型,不过到了司马迁老爹这一代又做回太史令,恢复祖业。
古今以来,所谓大师,从来都是早慧的动物。十岁前,司马迁开始诵古文;二十岁,周游天下。然后定居长安,优游无事,直到三十六岁那年。
公元前110年,司马迁约三十六岁。这年,汉武大帝去泰山封禅,按规矩,司马迁老爹司马谈身为史官,理当随行。没想到病倒洛阳,无缘封禅大会。司马迁只好临时替父随行。司马迁参加封禅回到洛阳,司马谈郁闷至极,估算自己活不长了。于是司马谈老人家,流着眼泪向司马迁交待了两件事:第一,继续家族祖业做史官;第二,继续老父遗志,写一部横震古今的史作。
司马谈说完遗言,就走了。两年后,司马迁如他所愿,当上了太史令。当上太史令的司马迁,开始编写著名的《史记》。将近十年,司马迁都在过着平淡无奇,默默无闻的生活。直到替李陵战败辩解的那一刻。
刘彻向司马迁提问,怎么看待李陵战败投降失败一事。司马迁雄辩滔滔,归结起来,总共有以下几点:
李陵告别父母妻子,于千里之外奋力杀敌报国,没想到一战而败,那些安居后方,无事抱老婆安眠的人却要说什么风凉话。真是躺着说话,不怕腰痛。这是其一;
李陵凭五千步兵,与匈奴决战千里,顶住数万敌人屡次进攻,战到最后一刻,箭都没有,赤手空拳也要跟匈奴蛮干,虽败犹荣,日月可鉴,足以激励后人。这是其二。
总结以上两点,司马迁得出结论:凭李陵的个性,他不是真降;只要他不死,肯定还要寻找机会报答国家。
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司马迁,牛,很牛。再加一句话,牛得不知死之将临。官场博弈,说得痛快,死也也痛快。我们说司马迁死之将至,主要是他不但得罪了一帮牛鬼蛇神,竟然连阎罗王也得罪了。
所谓牛鬼蛇神,就是那帮说风凉话不知牙痛的汉朝大臣;所谓阎罗王,就是汉武大帝刘彻同志。司马迁骂满朝同僚,咱是看得见的。可是他怎么和刘彻抬上扛了呢?
问题就出在对李广评价的八个字上:虽败犹荣,日月可鉴。除了刘彻外,我们基本的理解大约都是,李广虽然战败,但是败得光荣,没什么可丢人,这是经起得阳光检验的。
这句话明显是替李陵申辩的,仅此而已。但是,刘彻却认为,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很多年前,有人告诉我,聪明的读书人,先把厚书读薄,再将薄书读厚。很多年后,我才明白,真正聪明的人,首先学会从鸡蛋里挑骨头,然后再用骨头,顺理成章的杀人于无形之中。
司马迁是有骨头的。在一个有骨头的人里,挑出几句有骨头的话,对刘彻这等绝顶聪明的人来说,简单易如反掌。果然,刘彻发现,司马迁替李陵辩解的那翻话,明是替李陵说话,实是借李陵骂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当然是李广利。曾记否,李广利几次出征,都是以绝对兵力,惨胜而归。貌似光荣,实则丢人。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虽胜犹败,神鬼泣之。现在司马迁突然来一个虽败犹荣,日月可鉴,夸大李陵,贬低李广利。这不是要跟李广利过不去吗?
可不要忘了,明星李广利是谁造出来的?刘彻。骂李广利,就是骂刘彻。连皇帝都敢骂,简直是想找死了。
我认为,以上这翻推论,根本就是刘彻个人意想。或许司马迁,纯粹就只想替李陵打抱不平。然而刘彻能联想翩翩,鸡蛋里挑出大骨头,只能这样说,他心虚了。
心虚见鬼。刘彻怒了,他直接就将司马迁定死罪,准备将他办了。
在汉朝,不是所有死罪都必须死。如果不死,有两条路可供选择。第一条,交钱,赎人;第二条,以腐刑代死。交多少钱,六十万钱。什么是腐刑,通俗地说就是割男根。如果用数学公式换算,当时汉朝的男根,等同于六十万钱。
在交钱和受割这个问题上,司马迁的思路是很清淅的,就算是当了高利贷鬼,也要借钱赎命。钱借了,可以再还;根没了,怎能再续。很快的,司马迁就发现一个可怕的问题,钱,真不是一般的难借。
听说,人生就悲哀的是,人死了,钱还没花完;又听说,人生最悲哀的,就是人还没死,钱却没了。司马迁最最悲哀的就是,他还没死,别人就是死活不借他钱。
为什么不借给他?原因很简单,他很穷。在汉朝,诸如李广,张骞,甚至公孙敖等人,都因为作战失利,戴了死罪。但他们都是有钱人,交了钱,赎了命,不到几年,又是一条好汉,东山再起。
李广和张骞之流有钱,那是因为他们的职业,都是有油水可捞的。司马迁世代为太史令,主管历史,天文,历法。这等职业,能养活全家,就算不错,还想有什么余钱余粮存着?如此没有油水,变没前途的工作,谁敢几十万钱?就算有钱借,估计也没命等着人家还钱了。
钱借不到,司马迁还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忍痛割根;一条是,死。死,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士可杀,而不可辱。自孔孟以来,这是读书人面对人生绝境的时候,爆发出的一句最男人的话。甚至苏武面对卫律审讯时,也是以身作则,企图自杀殉国。
对一个有骨气的男人来说,承受腐刑,那就意味着苟活。苟活,更是意味着一生声名,将化为乌有,徒一世笑柄。如此种种,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生不如死。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这是著名诗人,臧克家对生死价值观的诠释。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这是我们眼前的司马迁,对死亡做出的最经典的解读。两千年后,人民巨子毛泽东此用此话,歌颂了一个叫张思德的年轻战士。
在那一刻,生存还是生死,的确是一个问题。
然而,走投无路的,无比悲愤的司马迁,在人生的悬崖边上,却昂起高贵的头喊道:我要活着。活着,不是为了让腐朽的肉体生长下去,而是为了一个无比高贵的理想。这个理想,就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鲁迅说,真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司马迁,他以惨淡人生,谱写了一曲悲壮之歌。鲁迅将他这首歌称之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这首歌的名字就叫———《史记》
六、为了告别的悲伤
司马迁以无畏的身躯捍卫了别人,更捍卫了他的尊严和无上的骄傲。这种捍耳,荡气回肠,天地动容。两千年之后,仿佛还响彻环宇,震荡我的心灵。
司马迁的挣扎和反抗,全都被他写在那篇著名的《报任安书》里。在那篇著名的让鬼神落泪的文章里,司马迁道出了内心的隐密。这个隐密,就是他没有闭遵守政治游戏规则,以至于落下一个人生暗淡无光的下场。
请注意,司马迁没有遵守,并非不懂政治。我强烈的认为,他研究历史,究天地人文,比谁都深懂政治的密码。因为懂得,所以他心中多年以来都蕴藏着一股气。正是这股气,让中华民族绵延千年,屹立世界。这股气,就叫正气!
司马迁在《报任安书》里说,他和李陵不过是泛泛之交,俩人平时都是各忙各的,没有一起喝过酒,没有一起言过情,更没有一起把过欢。他之所以替李陵申辩,纯粹是为了说一句公道话。因为公道话,忍辱负重,受尽天下之悲凉,是可敬,还是可悲?
我想,在那一刻,孤独的司马迁肯定觉悟到一个道理:刘彻暂时没有读懂他,将来有一天肯定读懂他;就算刘彻读不懂他,多年以后,甚至千年之后,肯定有人替他感到骄傲。
事实证明,刘彻办了司马迁后,他已经后悔了。刘彻之所以后悔,是因为他突然觉察到,李陵真的是无辜的。刘彻之所以想到李陵无辜,是因为他终于知道,他被那个强弩将军路博德骗了。
当时李陵出塞的时候,本来我是派强弩将军迎军的,没想到准备下诏时,竟然被老鬼路博德忽悠,我真不应该错怪李陵啊。
这是刘彻发自内心愧疚的话。为了赎疚,他将李陵部下逃亡归来的士兵,通通劳赐。透过那幽暗的历史遂道,我仿佛看见,刘彻脸上挂着一张苍凉无奈的表情。是的,他应该有所忏悔,为了李陵和司马迁那两个无辜的倒霉蛋。
事实上,刘彻不仅是忏悔,他还准备报复了。报复谁?匈奴。所有耻辱,似乎都来自匈奴。前有赵破奴陷没匈奴,已经忍了,今天李陵一军又被打残,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天汉四年,即公元前97年。刘彻动手了。
此次出征匈奴,主将仍然是那个混世魔王李广利。为了将李广利这块烂泥扶上墙,刘彻连老本都搬出来了。首先,向全国动员征兵,七种身份的人,必入远征军。
这七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