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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团长完全掌握了它的活动规律。
怕马的嘶叫暴露目标,于团长下令把马一律掩藏在山村。
他领着部队,当夜急行六十多里路。将近拂晓,插进烟(台)威(海卫)公路中间一个小村子里。到后,马上进行严密封锁,不管任何人,准进不准出。部队埋伏在各个角落,叫老百姓都躲藏了。
东方渐渐发白,一阵凉风,天亮了。一轮火红的太阳升起来,普照着一望无垠的原野。
战士们的心真急得直跳!
王东海领着一些战士,埋伏在街头的破庙里。他时常用袖子擦去脸上流下的汗珠,侧耳听听,伸头望望,还是不见敌人的影子。四外寂静得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一个战士凑到他身旁,焦急地说:
“排长,怕敌人不从这走了吧?”
“不要急。咱们团长算得比诸葛亮还准哩,保证叫你有仗打。”
“一点不错。”一个皮色黝黑的班长悠闲地衔着烟袋,接口道,“小伙子,你还是第一回呢。刚才你还说日头是从西面出来的……”
“哈哈哈哈!”战士们全笑了。
“那是俺在俺村看惯了,日头老是从东山那棵大松树后面爬上来,谁知它又跑到那边去了?”那战士不好意思地喃喃着。
“是啊,就因为你是第一回到平原上来才转向呀。”那班长又抽口烟,接下去说,“提起咱团长的神机妙算哪,吓,那真是诸葛亮也比不了!就说上次吧,咱们被几百鬼子追着,简直快到腚上了,我们都要求打,那柳营长更是摩拳擦掌的,可是于团长就是不下命令。你猜怎么着?赶把鬼子拖得精疲力尽,于团长把部队向侧边沟里一插,就叫准备战斗。嘿,咱们从树缝里眼瞅着大队的鬼子走过去,等剩下一部分,咱们就很快地把它干掉了。等前面的鬼子弯回来,咱们又走了……”大家满怀高兴地笑了,班长也笑了,他拍着那新战士的肩膀:
“你猜怎么着?这叫‘不打无把握之仗’啊!”
这末一来,大家的心都松快了好些。一提起他们的团长,个个都放心了。
三营营部设在街中心最高的一幢房子里。于团长在屋里踱来踱去。他停下来瞅瞅手表,看看伏在南屋顶上的德强、于水和老号长。这时他三个不知为什么在嗤嗤地笑。看了一下,他又来回踱着,恢复了冷静的沉思。
德强和于水在瞅着老号长笑……
那老号长脱光膀子,正在抓虱子,他那黑黝黝的脊梁被太阳晒得流油。他很用心地抓着,用手指甲掐得虱子格叭格叭响。听到他俩笑他,老号长抬头问道:
“笑什么,笑?笑掉门牙我可不给你们拾!”
“哎,号长,我说个故事你听吧?”于水调皮地看着他。
“你这小东西肚子里的故事就是多,可没好货。”老号长不理他,又在专心抓虱子。
“你好好听着,我可要说啦!”于水就说起来:
“有这末一个老头儿,整天抓虱子,身上的虱子抓呀抓呀也抓不完。这天他真生起气来,一定要把虱子抓光。心想:你吃我,我也吃你。他就抓一个放到口里格叭一声咬死,抓一个格叭一声咬死……一边抓一边还骂道:‘咬驴虫咬驴虫,你再咬我可不行’……”还没说完,他自己先笑倒了。
德强也忍不住笑起来。老号长被他骂得哭笑不得,生气地说: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好货,专折逗我老头子!”他又满不在乎地说:“生虱子有什么丢人?嘿,‘穷生虱子富生疥’,你知道什么!”
“号长,这话怎么讲呢?”德强笑着问。
“嘿,这里面可大有道理啦!”老号长把衣服穿上,兴头又来了,“穷人一年到头没有衣服换,穿得破破烂烂的,怎么会不生虱子呢!财主大爷衣服多,这件刚穿上又换那件,净穿新衣服,皮肤又嫩,一擦破了可不生疥还干什么?”老号长觉得后面的理由不够充足,又加上一句:“噢,对了!还因为这些家伙一肚子坏水,所以才长疥。”
他俩齐说老号长讲得有理,老号长更乐了。他拿起总是揣在怀里的酒瓶子亮了一下,笑呵呵地说:
“嘿!这是冯大嫂子慰劳我的一个:原先那一个被柳八爷摔碎了,我可惜了好几天。”说着他把酒瓶又塞进怀里。
于水知道打仗时不准喝酒,却故意逗他说:
“号长,喝口酒才过瘾哩!”
老号长可有话搪塞:
“嘿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喝酒,风一吹出去,敌人闻到味,那不就跑了!”
“酒的味道还不是一样?鬼子怎么知道是咱们呢?”于水打着趣。
“咳,那可不一样。八路军的酒和别人的两样。哈,德强家的酒就和王柬芝家的不一样。”
“那是咱们的地瓜酒不好;人家财主是用高粱、麦子烧的酒呀!”德强半正经半玩笑地说。
“嘿,对啦!分别就在这里。我以后再也不喝财主……”
于水搡老号长一把,说:
“听,嗡嗡声!”
敌人来了。
五辆三个轱轳的摩托车,上面架着歪把子轻机枪,在前面开路。后面紧跟着长长一大群骑着崭新自行车、身穿便服、头戴礼帽、长枪短器皆备的敌人。
王排长一声命令,战士们迅速揭开手榴弹的盖。
前面的敌人快要出村头了,但碰到几块大石头挡住路。于是,他们都叫骂着下车来搬石头。后面的就一辆咬一辆地挤在一起。
那鬼子队长见这突然的石头,忽然有所警觉,马上命令准备战斗。
他的话音未落,王东海的第一枪就打响了。紧接着手榴弹下冰雹子似地在敌群里爆炸,战士们从各个角落里冲出来,拚开了白刃战。喊杀声大震。
鬼子被这突然的短兵相接打乱了。都被压缩在光平的街道上,拚命地反抗。
王东海领着战士,没等敌人的机枪开火,就抢将上去。他打倒鬼子,端起机枪,勇猛地向敌人扫射。枪身急狂地在他怀里跳动,愤怒地吐出青烟。
鬼子一排排倒下去……
一股敌人想抢占地势,冲到营部大门口。德强、于水、老号长一齐开枪,打退了敌人。忽地一颗手雷飞来落在他们身旁,刺刺冒着白烟。那老号长疾忙抓起来,摔出墙外。轰地一声,手雷在敌人头上开了花。
只十几分钟,战斗就胜利结束了。全歼了敌人。不过这股敌人也十分顽强,宁战死也不投降,有的家伙被打倒还躺在地上开枪还击……所以抓的俘虏很少。
于团长命令把车辆集中一起烧毁;撤回为防备敌人增援的柳营长带领的那一连队伍;部队马上转移了。
按事先计划,部队转移到离战斗地点十二里路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寨村。那小寨村靠着一个不大的土岗,土岗东脚有一片坟墓和树林。因为白天在平原上敌人的心脏里不好行动,所以于团长决定把部队撤到这里,暂时驻扎,晚上再移防。
大家都很疲倦,一进村子,躺到地上,抱着枪就呼呼睡去了。
于团长和柳营长几个人又察看一下地形,为防备万一,便派王东海那一排人到土岗下面的树林里去驻扎。并派两个班在村四周巡逻。但过了一会,柳营长觉得不会有事,见战士们都很累,就叫回来了,只留下村头上的岗哨。
于团长在屋里审讯俘虏。
“团长,你睡会吧!”德强端着一碗开水走进来。
于团长接过水,对他说:
“你快睡去吧!过一会我们还要到村外去。”说完又去做他的工作。
德强站了一会,见首长顾不得理他,又插不上嘴,就退到院子里来。他是知道团长的脾气的,如果他再去要求一遍,团长就会发火了。于团长就是这样的人,眼熬红,脸熬黄,但他总是精力充沛,在工作时从不打个哈欠。看起来他那不胖不瘦的身体,象是钢打的,铁铸的。这种精力的来源,如果说是他的肉体,毋宁说是他的毅力。
一夜的急行军,一上午的激战,德强也真有些瞌睡了。加上暖洋洋的阳光的抚摸,他靠在墙上,两手掩住枪套,眼睛越来越迷糊,渐渐地上下睫毛碰在一起……突然他站起来:村外传来急骤的枪声!
原来刚才作过战的那个村里有汉奸,他们向敌人告了密。附近据点的敌人,从四面八方,以几百兵力包上来,同王东海那个排发生了接触。
战士们提起枪,投入激战。
敌人将村子和村外的树林截开,分批进行包围,向村里冲了几次,都被打回去了。村里村外,血流遍地,敌我伤亡都很重。
于团长看着这孤独的小村子,没有地形可以利用,战士们净挨打,群众也受到损失,心里很悲痛。一开始他就指挥部队突围,可是敌人围得甚紧,村外又是一马平川,敌人展开重火力,我们几次冲锋都被敌人压回来了。
他正考虑如何想办法能突出重围,柳营长匆匆走来,后面跟着一个战士。那战士满身血渍,脸上沾满泥土。“团长,”柳营长指着那战士说,“这是王东海派来的人,那里已经很难坚持。我看马上把他们撤回来吧!”
“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于团长问那战士。
“团长,那里伤亡很重,树都叫敌人炮弹打断了。敌人死的也不少,已经被我们打下去五次冲锋。”
于团长听完,考虑一会,对柳营长说:
“命令部队,马上冲到土岗那里去!”
“那里还赶不上村里有些障碍。”柳八爷为难地说。
那战士也叫道:
“那里很难守啊,团长!”
“难守也要守!”于团长下决心了。“老柳,我们是拿什么当障碍?拿群众和房子吗?不行,不能再让群众受损失!全营到土岗上去坚守,找机会突围!”他对那战士说:“你马上回去告诉你们排长,听到这边枪响,集中火力把部队接过去!”
“是!”
部队全冲到土岗这边来了,大家赶挖掩体,投入战斗。敌人的火力疯狂地打来。那青旺的杨树和柏松一棵棵被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