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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情况了解甚少。张泉涓原是北京一所大学的青年教师,父母都
是国家干部。调到中国作协后,工作勤勤恳恳,和周围同志的关系都不错。她在国
内已经习惯于受到人们的尊重,现在换了另一种环境,产生这些心情我们是完全可
以理解的。金坚范同志是她的顶头上司,来美国前受下虹父母的委托,给他捎来了
件漂亮的皮夹克,张泉涓只是在看到那件皮夹克时,脸上才出现笑容。
今晚是鬼节。 鬼节是欧美很盛行的一个大节,相传上帝将在11月1日这一天,
隆重接受众多圣贤的拜谒,所以人们便在这天的前夜,装扮成各种鬼神集会庆祝。
纽约的传统是在曼哈顿区的14街附近,举行声势浩大的化妆游行,届时几乎是倾城
出动, 热闹异常。下午5时许,张泉涓和王虹还没走,R先生和L女士就赶来了,他
们都表示:既然碰上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定得去见识见识。R先生和L女士还邀请
我们和张泉涓夫妇一同出去吃晚餐。盛情难却,我们只好跟了去。
天近黄昏,我们在一家快餐馆匆匆吃了点东西,就乘地铁前往14街口。纽约的
地铁我闻名已久,它的规模很大。在纽约地下组成了四通八达的交通网,仅时代广
场地铁站一处,就有十多条路线通过,但管理得并不算好。出入口处的巷道里废纸
遍地,小便臊不可闻。或许是因为鬼节的原故,更显得人流拥塞,秩序混乱。和香
港的地铁相比,有着明显的差距,即使较之北京地铁,单就秩序和卫生而言,也无
优势可谈。 美国建国只200多年,本世纪初纽约便有了地铁,算起来已有七八十年
的历史。也许可以这样说:纽约的地铁是一个年轻国家的古老的地铁,而北京的地
铁则是一个古老的国家年轻的地铁。古老和年轻,从来都是相对的。各有优势,也
各有劣势。来美国之前,我看过一篇叙述纽约地铁的历史功绩及其存在问题的文章。
到这里来印证一下,觉得那篇文章的看法还是有道理的。
晚7时半,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我们总算来到了14街口。化妆游行已经开始。
街道两旁站满了人,里里外外好多层,水泄不通。我们来晚了,只好站在后面伸长
了颈子往里面观看。这种游行,和我们国内一些传统节日的集会游行有许多相似之
处,所不同的,只是参加游行的人大多戴上假面具化妆成各种鬼神,五花八门,不
一而足。游行队伍里,也时而夹杂着些具有现实内容的化妆表演,很受欢迎。使我
感兴趣的,是在这个庞大的游行队伍中,几乎看到了包括华人在内的全世界的各色
人种。美国是一个多民族的融合性很大的移民国家。据报刊资料:仅1980年到1990
年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就达1000万人,其中华裔的移民占了相当一部分。他们为美
国的繁荣和发展做出了贡献,其中有些人已经和美国本土的居民逐步融合,更多的
人还像浮萍一样没有生根,有着浓烈的漂泊感,还有一些人的命运甚至是相当悲惨
的。但是,从世界许多地方发了疯般地想要奔到美国来的人,仍然大有人在。在国
内,我也接触到为数不少的年轻人,他们对人生旅程的最终设计,似乎就是要到美
国来过上一阵子。美国对于所有这些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吸引力?他们来了之后,
究竟生活得怎样?这是我来美国之前和到美国之后都特别关心的一个问题。我必须
抓紧时间多看、多听、多问,尽可能地了解出个子丑寅卯来。
怀着这种目的,看了鬼节的游行之后,虽然已近深夜,我仍然要求R先生和L女
士带我们去逛逛纽约的中国城。这时,天上已经飘起了蒙蒙细雨。我们乘出租汽车
穿过中国城的街道, 冒雨来到一座四五十层高的红砖大厦的旁边。R先生告诉我:
这座大厦就是在旅美华人中很有些名气的孔子大厦。“文化大革命”中,国内一度
掀起了批孔的高潮,一些亲台湾的华人就筹资兴建了这座大厦,还在这座大厦的前
面立起了孔子的塑像,公开宣称:“他们不是要批孔么,那我们就更要尊孔、崇孔,
不能让至圣先师的学说,在他们手里断了线。”一时曾在海外华人中造成很坏的影
响,给我们的工作造成很多困难。文革后,国内大大加强了对孔子的研究。去年夏
天,我去山东曲阜,看到有关孔子的一切建筑都已修整一新。山东出版社还出版了
装帧精美、多达一百多卷的《孔子全集》。这些消息,陆续传到美国,才逐步改变
了一些人的看法。可见,对于我国传统文化必须持何等严肃谨慎的态度。否则,稍
有不慎,就会伤了千千万万远在海外的炎黄子孙的心!
纽约的中国城,又被称作城中之城,它位居曼哈顿区的东南部,十几条街道竟
然聚居着10余万华人,加上每天从散居在纽约各处赶到这里来打工、做生意的华人,
共有二三十万人之多。我们来到中国城,虽然已是午夜12时,霓虹灯却仍然闪烁着
眩目的光彩。触目处尽是写着中国方块字招牌的店铺,碰到的多是黄皮肤。黑头发
的华夏同胞,听到的也几乎全是熟悉的语音。如果不是L女士和R先生在我们身旁不
停地介绍情况,我们简直以为是到了广州、厦门或者我国南方的某个城市。
雨势越来越大。 我们迅速进了一家潮州餐馆吃夜宵。这家餐馆的老板同L女士
是熟人,见我们进屋连忙赶来张罗。在纽约中国城做生意的多是小店铺、小买卖,
其中人数最多的是成衣加工和餐馆等。 L女士是一位服装设计师,技术不错,待人
又很热情诚恳,在成衣加工业中挺有人缘,除了她自己偶尔来吃顿饭外,还可为这
家餐馆介绍些主顾。中国城的餐馆,大大小小足有百十家,相互间的竞争很激烈。
所以,老板看到她和R先生陪着我们一同到来,也就分外热情。
我爱吃潮州菜。在纽约吃潮州菜,更觉得别有一番风味。这家餐馆的潮州菜并
不算很地道, 价格却还便宜。L女士叫了七菜一汤,外加几瓶啤酒,才只花了50多
美元。 按照美国的消费,算得上是低标准了。L女士对我们说:中国城的餐馆业一
般价格都较低,因为主顾们的工资收入也都是偏低的。以她所从事的成衣加工业为
例,被雇来的工人,拿的都是计件工资,收入很不稳定,随时有被解雇的危险,而
且劳动条件非常差,他(她)们所在的车间、作坊大都在又潮湿、又闷热的半地下
室内。这种苦累脏乱的工作,美国人是绝不会做的。到这里来的差不多全是还没有
取得居留权的华人。他们这周、这月还不知下周、下月的命运如何,哪里还敢把有
限的美钞花在餐馆的酒宴上?!
屋外的雨还在浙淅沥沥地下着。L女士和R先生似乎都牵动了乡愁,话也越发多
了起来。L女士离开祖国已有7年,孩子还留在国内,她想念孩子,也想念多病的老
父和母亲。她很小就跟着父母被发配到边疆,和他们一起度过艰难的岁月,对父亲
的感情很深,在家里时,她是个出名的孝女,洗洗唰唰都由她操持。如今,她和她
的两个弟弟都来到美国,和一般的来美人员相比,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但,
所有的家务劳动,包括照料父亲和她自己孩子的责任,都留给母亲了。父亲近年来
一直多病,前些时候又摔坏了胳膊,行动不便,母亲还患有高血压症,她时常感到
放心不下。 R先生是1988年来美访问后留在美国的。他在国内时,已经是一位较有
影响的青年诗人。来美国后,由于一些学者的推荐,受到了还算良好的接待,现在
正在一所大学里做研究工作。按说,他应该满足了。可是,诗歌是他的第二生命。
在美国,他的诗失去了原有的读者,并且难得有发表的机会。前不久,他在一家中
文刊物上发表了一首长达七八页的诗歌,稿费却只有40美元,还不够付今晚这顿饭
钱。
我们的话题愈益深入。 R先生从他自己又谈到其他一些在纽约的中国作家的情
况。这些作家,大多是我熟悉的人。所以听来备感亲切。他说,在美国,处处都要
钱。不管你过去的名气有多大,没有钱,你的电话可能随时被掐断,房东也可以随
时把你赶走。因此,一些过去最不愿意谈钱的作家,每天一睁开眼睛就不得不考虑
从什么地方才能寻到些钱来维持生活。他还详细介绍了一位台湾诗人的情况。这位
诗人祖籍在安徽,正好是我的同乡。他在60年代由台湾来到美国,在一家华文报纸
做校对工作。他的诗歌和散文都写得很有才气,画也画得不错。前些年,他曾回到
国内,并且由国内的出版社为他出版了几本书,在我家乡的同行中引起过一点轰动
效应,一位四川省的美丽姑娘,钦慕他的才情,还不远万里奔往美国和他结了婚。
但他回美国不久便失了业,只好靠卖文为生。而在美国,除了少数畅销书之外,其
他纯文学作品的稿费很低很低。这位诗人苦吟后写成的一首短诗,发表后的稿费只
有几美元,他偏偏又是位不愿随世俗浮沉的文人,失业之后便不想再谋其他职业,
生活也就日益困窘。他的妻子起初还和他一道奋斗,后来迫于生计,也实在看不惯
那种不解世事的怪癖, 便同他分了手,和一个美国人同居了。就在前不久,R先生
还去看了这位诗人,发现他的家里不仅已经没有了电话,连煤气也被掐断了,他正
捏着筒挂面在简陋的煤油炉上为自己做午饭。
屋外的风雨,一阵紧似一阵。风雨扑打着餐馆的橱窗簌簌作响。屋内的客人多
已散去。 老板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仿佛想要对我们说:快打烊了。R先生为
我的杯子注满了啤酒,轻声说道:“国内的出国潮,似乎还方兴未艾。但是,旅居
美国的华人都在预测:这个热潮必然会逐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