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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文学奖提名 李洱:花腔 不全-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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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保全葛任的名节,才跋山涉水来到大荒山的。如今白陂已经伸手可及,我为何要逃走呢?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岂不可惜?捧着那封密信,倚着那块巨石,我终于理出了个头绪。

  停�

  !经还是那个经,就看你这做和尚的怎么念了。倘若换换脑筋,将“活口不留”理解成组织上要我干掉阿庆,那又有何不可呢?倘若阿庆还没有与窦思忠取得联系,那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把信塞给他,对他说:“你自己瞧着办吧。”阿庆看了,说不定还要对我感恩戴德呢。倘若阿庆良心发现,要放葛任走,甚或带着葛任一起走,那可不关我的事。一俟他们走掉,我就可以向组织上说,我在大荒山扑了个空,赵耀庆同志已经带着葛任转移了。甚么,阿庆对我下手怎么办?这我也想到了,倘若阿庆参透了其中的门道,晓得窦思忠是要置我于死地,那我就只好听天由命了。我不反抗,绝不反抗。倘若能用我的死换来葛任的名节,换来我丈人和儿子的平安,那我白某人的死不也是重于泰山么?

  当天下午,我就到了白陂镇。将军说得对,算下来,我比你们早到了三天。好,我接着讲。陕北民谚说得好,春雨隔犁沟,说的是犁沟这边雨水涟涟,犁沟那边却滴雨未见。顺着白云河往下走,穿过凤凰谷,又登上了一条山岗,我遽然看到了一轮红日。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比我走过的革命道路还要长。在我的面前,不时出现一些枸杞树,它们的枝条紧缠在葛藤或荆棘上面。因是初春,开花结果的时节尚未到来,所以它们还只是一些黑黑的枝条。尽管如此,我还是在落日余晖的虚幻中,看到了枸杞子。它们真亮啊,有如小小的灯笼。没错,那一刻,我仿佛回到了青埂。在我和葛任的家乡,河边就长着许多枸杞,青埂教堂四周的枸杞更是密如繁星。这会儿,透过枸杞的枝条,我看见了一片镇子,炊烟正从那里升起。白陂镇,那就是白陂镇啊。我猛跑了一阵,尔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娘的,当我大口大口喘气的时候,连我都小看了自己,觉得那副样子活像是一条狗。

  将军,后来的事情,不讲你们也晓得了。对,我没有按窦思忠的吩咐,直接去找阿庆。我想先搞清楚,葛任是否还在白陂。通过镇上的一个老人,我直接摸到了关押葛任的地方。对,就是那个白陂小学。往镇子里来的时候,我其实已经路过一次了,并看到了两个人在门口踱步。他们虽然穿的是便衣,可那整洁的服饰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我很快想到,窦思忠与阿庆定然没有取得联系,阿庆还在眼巴巴地等着我的到来。将军说的没错,向白陂小学走去时,我已经觉察到身后有人盯梢。对,他们正是阿庆的手下。后来,阿庆对我说,他的手下盯上我,是因为我神色不对头。唉,这也难怪。当时我固然想得头头是道,可一想到真的要面见葛任,我还是禁不住心慌意乱,腿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不,当天我并没能够见到葛任。我还没有靠近那个校门,脊梁骨就被枪管顶住了。尔后,他们吹着口哨,将我押回了白陂镇。他娘的,我的如意算盘全给搅乱了。这还不算,在见到阿庆之前,我还差点被他们弄死。他们把我吊到房梁上,又是鞭抽,又是水泼。反正

  是

  又受了一遍罪。

  阿庆露面时,我还吊在半空晃悠呢。阿庆可真会演戏啊,他先是立眉竖眼骂了(手下人)一通,尔后亲自动手将我放了下来。脚尖刚着地,他便抱住了我,并咬着耳朵叫了我一声白圣韬。我又是一惊,以为他已接到了窦思忠的命令。有甚说甚,在他给我松绑的时候,瞧着他那笑眯眯的样子,我就绝望了,以为面前就是天堂……

 
& 白圣韬的结局  
李洱  
 

  白圣韬的自述,到此戛然而止。我在葛任研究会的档案室,看到过这份材料的原件,它的最后一个词确实就是“天堂”——丁奎先生早年一定临过不少汉碑简牍,由他记录并整理的材料,看上去就像是一幅完整的汉隶长卷;至于白圣韬如何向阿庆传达命令,读者看过了阿庆的自述就明白了。

  这里顺便说一下白医生的结局。他后来住在香港,并和一个从广东来的姑娘何连慧结了  
婚。婚后的第三年,他便死去了。他的儿子名叫白燕谷。白燕谷先生育有二子一女,他的小女儿就是我曾提到的白凌。白凌对祖父当年的大荒山之行,虽有耳闻却不知其详。据她说,她曾听祖母讲过,祖父就像一个“闷葫芦”,几乎不与任何人搭腔。看过这份材料的影印件以后,她对祖父的印象有所改变,她觉得祖父其实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对祖父当年的经历,她羡慕不已:“好刺激哎!直追电影007!”

  2000年夏天,在我的央求和诱惑之下,白凌小姐曾陪同范继槐到过一次大荒山,在路上,范继槐回忆了自己当年的大荒山之行。历史在此画了一个圆:当年是白圣韬向范继槐讲述,现在轮到范继槐向白圣韬的孙女讲述了。但令人遗憾的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知道,天堂里的白圣韬对此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 喜鹊唱枝头  
李洱  
 

  时 间:1970年5月3号

  地 点:信阳莘庄劳改茶场

  讲述者:劳改犯肇庆耀(赵耀庆)

 
  听 众:调查组

  记录者:余风高同志

  俺就知道又来人了。大早起来,一听见喜雀(鹊)唱枝头,俺就想,人又来了。向毛主席保证,没人给俺通风报信。同志们,俺有个长处,就是不耍花腔。俺真的是从喜雀(鹊)嘴里知道的。

  上次来的那帮人,临走送俺一本老三篇。喏,就是这个。它给俺智慧给俺胆,每次学习,都能从中汲取无穷的力量。这次,你们给俺带了啥?问俺最需要啥?老鼠药!不,不是俺吃,是给老鼠吃。毛主席说了,老鼠是四害(之一)。这里老鼠猖獗,俺虽然犯了错误,可还是不想死。一想到无数革命先烈,为了人民的利益,在我们前面英勇牺牲了,俺就不想死了。

  俺还需要安眠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一想起那些峥嵘岁月,俺就吃不好,睡不香。那些革命先烈,老是在俺眼前晃悠,还跟俺打招呼呢。这个给俺端杯水,那个给俺递根烟,这个摸摸俺的头,那个拍拍俺的肩,亲切得很。不,俺可不是向你们要烟。好吧,既然你们非要让俺抽,俺就抽一支吧。这是啥牌子的?凤凰?日他娘,俺已经好久没有烟抽了,更不用说凤凰了。在所有烟里头,俺对凤凰最有感情了。俺在大荒山凤凰谷呆过,睹物思情啊。

  很对不起,俺这里没水泡茶。水利是农业的命脉,你多喝一口水,庄稼就少浇一口水,所以俺通常不喝水。俺都快变成王八了。王八不喝水也能活。同志们见过山里的王八吗?

  停�

  ,只要呼吸一点空气,它就能活下来。不瞒你们说,俺见过一只王八,就压在一块石碑下头。不知道压了多少年,它还活得好好的,龟头一会儿伸出来,一会儿缩进去。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俺就从那王八身上,学会了节约用水。

  好,俺不

  

  唆了。说吧,要俺讲啥。还是讲葛任?俺果然没猜错。上次来的那两个人,也是来打听葛任的,也带着笔记本。俺说一句,他记一句。俺咳嗽一声,他都要写上咳嗽。俺是怎么知道的?咳!因为搞记录的革命小将,忘了“咳嗽”怎么写。俺看他急得翻白眼,就对他说,不会写你就用拼音吧。他感到很奇怪,问俺还懂得拼音?笑话!俺怎么不懂。俺的拼音还是跟着葛任学的。不光会拼音,俺还会外语呢。当然,学习外语,是为了更好地批判资本主义,更好地看清资本主义的丑恶嘴脸。如果你们大方一点,说俺赵某人是又红又专,俺是不会反驳的。

  还是从头讲起? 停。∧腔褂盟担蛎飨Vぃ车拿烤浠岸际鞘祷啊8鹑卧缇退倒⑶焱臼歉隼鲜等恕I妒焙蛩档模骋丫耍凑倒恢挂淮巍S惺焙颍鹑瓮菊桶乘底呕埃蝗慌囊幌掳车募绨颍担⑶焓歉龊猛荆⑶焓歉隼鲜等恕G槭谷私剑景潦谷寺浜蟆K裕饣鞍澈苌俣员鹑私病�

  啥,你们还是要喝水?好,俺这就去打水。派人和俺一起去?不用了吧,一壶水俺还是拎得动的。

 
& 劳改队  
李洱  
 

  1969年,阿庆因故被押解到河南信阳地区的莘庄劳改茶场,接受劳动改造。这场谈话,就是在茶场进行的。1997年4月5号,我在郑州见到了当时的调查组组长余风高同志。据余同志透露,阿庆在茶场时用的名字是肇庆耀:

  我是奉旨去劳改农(茶)场的。走前,一个领导同志找我谈话,让我去审一个叫肇庆耀的家伙。广东肇庆的肇庆。他说,农(茶)场的队长向上面报告,姓肇的历史很复杂,不像  
是一般的劳改犯。现在终于调查清楚了,肇庆耀原名赵耀庆,是浙江人,原来是个地下党,后来叛变了革命,多年来去向不明。可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最后他还是露出了马脚。现在弄清楚了,1943年春天,他逃到了驻马店,先冒充要饭的,后来倒插门做了上门女婿。狗改不了吃屎啊,这种人总是要和人民唱对台戏的。他是因为反对知青上山下乡被告发的。操,他竟然说下乡知青除了偷偷人家的鸡,玩玩人家的闺女,没干什么正经事。后来,他就被知青们告发了,就被扭送到农(茶)场劳改了。当时,领导对我说,要不是队长警惕性高,这个隐藏了多年的阶级敌人,可能劳改两年,就蒙混过关了。

  我立即表示,小事一桩,不用领导费心,我跑一趟把他提溜来就是了。领导同志笑了,说目前的主要任务是通过阿庆调查葛任。姓葛的当年并没有死到二里岗。他欺骗人民欺骗党,制造了死的假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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