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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打双灯-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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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是圆头小子,手握长竿,挑一挂红纸大鞭,横刀立马站在前头。后边是装满鞭炮的驴车,那女人面雕泥塑般坐在车上。车前,除去那年龄小的小子,还多出一个黑瘦瘦的男子。他们腰上全扎一条避邪用的红布腰带。炮市上的人看这阵势,知道要比炮,都围了上来。
  窦哥一瞅对方,眼珠惊得差点没掉在地上,扭脸对牛宝低声说:
  “牛宝哥,你咋跟他们斗上气儿了?人家是文安县蔡家啊!在天津卫‘蔡家鞭’和‘万家雷’齐名,前二年蔡家老大给火药炸死,蔡家人不大往咱静海这边来了,‘蔡家鞭’也见不着了。哎,你瞧,坐在车上那俊俏人就是蔡家大媳妇,名叫春枝,方圆百里,打灯笼也难找着这么俊的人儿!可惜守了寡!这圆脑袋小子是蔡三,靠车站着的是蔡家老二和老四,都是放炮的好手。咱的炮再好,也放不过人家,更别说人家‘蔡家鞭’了!”
  牛宝听了,脑袋里只多了春枝,根本没有“蔡家鞭”,还要多问,可不容他说话,圆头圆脑的蔡三已经将竹竿子使劲划起圈儿来,直把拴在竿尖上的那挂鞭甩成一条直线,在空中呜呜响。卖鞭的人都这么做,显示自己编炮使的麻绳结实不断。跟着,蔡三又变了手法,耍起花活,叫手中的竿子转起来,半圈紧,半圈松,一紧一松,有张有弛,那鞭就忽弯忽直,忽刚忽柔,蛇舞龙飞,十分好看,还没点炮,就引得人们叫好:随后,竹竿往地上“噔”地一戳,鞭炮垂下来,点着就炸,声音比上次那小钢鞭响几倍,震得周围一些拉车的牲口慌慌挪动身子和腿,受不住?要跑。
  牛宝挑起一挂雷子鞭也点响,“万家雷”名不虚传,个个爆竹都像炸雷,带着一股烈性与豪气,只比蔡家的大鞭强,决不比蔡家弱,也招来一阵喝好。
  两边就紧紧较上劲儿。
  只见蔡三往右边一闪,小小蔡四从车子那儿走来,手提一挂巨型大鞭,每只都有黄瓜一般粗,总共十二只,像是提着一串长茄子,引得人们喊怪叫奇。蔡四身小,虽然斜向上举,最下边的一只大鞭依然嚓嚓蹭地。牛宝头次瞧见这般大的鞭。窦哥告诉他:“这叫‘一步一响’,走一步,炸一个,这是‘蔡家鞭’的看家货.已经多年见不到,你一听就知道了。”他掏钱给了身边一个熟人,嘀咕些话,然后对牛宝说,“我叫人去买他几挂,有几挂这鞭当幌子,今年多赚一倍钱。”
  蔡四走到场子中央,蔡三帮他点着药信子,大鞭炸开,响声像打炮,震得看热闹的人不单堵耳朵,还闭眼。小小蔡四却毫不为之所动,炮炸身边,浓烟蔽体,他却像提着笼子遛鸟,从容又清闲!叫人佩服蔡家人鞭炮这行真有功底。
  蔡四稳稳当当走了十二步.一停,手里的大鞭刚好放完。一时不少人拥上来,争买大鞭。窦哥扬手大叫:“别急,还有更好的家伙哪!”他从车上抱下来一个天下少见的大雷子炮,立在地上,一尺多高.快要齐到膝盖,小胳膊粗,药信子像根麻绳,大红纸筒,上边盖的戳记是条墨线大鱼。
  “娘哟!这不是炸城池子用的吧!”有人惊叫道。
  “你瞧炮上那条鱼,挺像是牛宝的缸鱼,哎,那壮小子是牛宝吧,他咋改行卖起炮来了?”人们议论着。
  春枝在车上,仍旧像娘娘庙里的泥像,端坐不动,只是眼睫毛偶尔惊颤一下,那是听到人们议论时的反应,这反应却不为任何人发现。
  牛宝拿香点着大雷子炮,轰地炸开,烟腾火起,声如天塌地陷,近前的人溅了一身黄土,没人叫,都呆了,像是出了大事。连牛宝都发懵,一时竟不知发生什么意外。面皮生疼,是大炮炸开气浪拍打的。惟有蔡家人眼皮眨也没眨,但这一炸,却使春枝对眼前的事全然明了。
  随后两边各逞其能,蔡家人放炮似有用不尽的花样,可牛宝一招不会,新棉袄叫炮打煳了两大片,一只耳朵打红了,差点丢人现眼,多亏窦哥常年贩炮,见多识广,会些小伎俩,支应着局面,但要不是“万家雷”货真价实,东西地道,也早叫蔡家打趴地下。看来,真东西没亏吃,此亦万事之理。
  蔡家老二放“二踢脚”①的本事,叫人赞叹不已。他打开两把“二踢脚”,一个个插在红布腰带上,站到场子中央,先照寻常手法放上天空。蔡家鞭好,炮一样是头等;这“二踢脚”飞得高,炸得脆,高空一炸,碎屑飞散,像是打中一只鸟,羽毛进开,飘飘飞去。他这样一连放三个,便换了手法,把“二踢脚”倒拿手里,点着药信子,先叫下边一响在手上炸了,再用力抛上天空,炸上边一响。想叫它在哪儿炸就在哪儿炸。圆头圆脑的蔡三在两丈开外举起一挂鞭,蔡二看准,
  点着“二踢脚”,炸掉一响后,把余下一响抛过去,正好在那挂鞭下端炸开,当即引着那鞭,劈劈啪啪响起来,更引得周围一个满堂彩:这蔡老二得好却不罢手,更演出一手绝活。他像刚才那样倒拿“二踢脚”,炸掉下边一响后,却不抛出手,而是交给另一只手,抓住炸开的下半截,叫上边一响在另一只手上炸:两响不离手,一手一响,这招极是危险,换手慢了,就把手炸伤:但他黑瘦瘦、紧绷绷的脸上老练而自信,动作从容又娴熟,好像玩一条鱼。
  ①二踢脚:花炮之一种,名为“两响”,“二踢脚”是其俗称。通常立在地上放,也有拿在手中放,第一响打上天空,第二响在空中炸开。
  牛宝见对方压住自己,心里着急。
  窦哥说:“在天津卫大街上摆炮摊,不叫你乱放‘二踢脚’,怕引着房子,崩着人,‘二踢脚’就这样拿在手里,放给人看。蔡老大,就是那女人死了的爷们儿,还有手活儿更绝,他把大雷子夹在手指头缝里,一个指缝夹一个,两手总共夹八个,平举着,八个药信子先后点着,哪个快炸,松开哪个。叫雷子掉下来炸,可又不能碰地,碰地会弹起来崩着人。这火候拿不准,手指头就炸飞了。如今蔡老大一死,没人敢耍这手活了。哎,牛宝哥,你咋直眼了?”
  牛宝听着这话,眼盯春枝,脑袋里轰地涌出个念头,他对窦哥说:
  “你给俺把大雷子夹在手指头缝里,俺试试。”
  “你疯啦,这手活是拿空炮筒子练出来的,咋能使真的试?炸坏手,你使啥画缸鱼,俺不干!”窦哥说。
  牛宝不理他,从车上取些大雷子,一个个夹在手指缝里,平举双臂,瞪大眼,用一种命令口气对窦哥说:“点上!”
  窦哥见事不好,想扔下香头跑掉。
  谁知牛宝这么一来,蔡家哥仨如同中了枪弹,怔住。春枝脸色十分难看,像是闹心口疼;蔡三红着脸喊道:“这小子当俺们蔡家没人,欺侮俺们嫂子,拼啦!”哥仨疯了似的冲过来。还有蔡家同乡和要好的也一齐拥上。
  牛宝还没弄懂这原故,就给蔡家人按在地上,窦哥也被揪扯住。对方喊着要把雷子插进他们肛门点上,窦哥吓得叫救求饶,想解释,却不知牛宝与蔡家究竟什么仇。牛宝给十来只大手死死按着,按得愈死,他犟劲愈大,用力一挣,脑袋刚抬起来,嘴巴反被压下来,在冻硬的地皮上蹭破,火辣辣的疼痛,蔡老三问他要干啥,他火在身体里撞,嘴更笨,索性大叫:
  “俺想做你哥,俺想做蔡老大!”
  这话叫在场的人全傻了!傻子也没有这么说话的。蔡家哥仨气得发狂,把他拉起来,用几十挂大鞭把他浑身上下缠起来,要炸他。牛宝使劲使得脖子脑门全是青筋,叫着:
  “点火,点火呀!死活我是你哥啦!”
  蔡三攥着一把香火,指着牛宝说:“你欺人太甚,俺豁出去吃官司,坐大牢,今儿也要把你点了。大伙闪开,我个人做事个人当——”说着就要冲上去点。
  “慢着。”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牛宝瞧见春枝竞站在他身前,一手拦着蔡三,面朝自己。这张脸就是在杨柳青年画《美人图》上也找不着,可此刻满面愁容,两眼亮晃晃,厚厚包着泪水,像是委屈极了。在牛宝惊讶中,春枝说:“你不好好卖你的‘缸鱼’,弄来这些‘万家雷’来闹啥?你要再来搅扰俺,俺就亲手点这鞭!”然后对蔡家哥仨说,“回家!”一扭身,一大片眼泪全甩在牛宝当胸上。牛宝觉得,像是一排枪子打在自己身上。
  春枝和蔡家人去了,浑身缠着大鞭的牛宝,像那挂牲口的木桩,直呆呆戳在那儿。

  三
  如果牛宝不去沿儿庄,他和春枝这段纠缠也就此罢了。自己一时迷糊、冒傻、犯浑,把人家好好一个女人逼成那份可怜相。究竟春枝因何这般痛苦不堪,他琢磨不透。眼盯着溅在他棉衣上春枝的泪痕,后悔到头,不住地骂自己,最后把剩下的半车鞭炮堆在大开洼里点了,炸成火海雷天,惹得邻村人敲锣报警,以为谁家造炮,中了邪火,炸了窝。
  转过两天,窦哥提着两瓶老白干,一包天津卫大德祥的鸡蛋糕来找他,要一同去沿儿庄谢谢人家姓万的,不管牛宝自己的事如何,人家“万家雷”真给使劲儿,那巨型的大雷子炮是万老爷子特意做的,真叫激动人心!这事关着窦哥生意道儿上的情面义气,牛宝便随窦哥来到沿儿庄。
  沿儿庄人上至七老八十,下至童男童女,倘若不会造炮,非残即傻:尤其在这腊月里,家家院子的树权上、衣竿上、屋檐下,都晾满整挂整挂沉甸甸的大鞭,好比秋后拿线串成串儿,晒在屋外的大辣椒;墙头摆满捆成盘的雷子两响,像是码起来的大南瓜,极是好看。那些进村出村的大车装满花炮,蒙上大红棉被,在冰天雪地里更是惹眼。这腊月的鞭炮之乡虽然十二分的热闹,却听不到一声炮响。静得绝对,静得离奇,静得叫人揪心。
  牛宝万万想不到,这位跟火药打一辈子交道的万老爷子,竟然胆小如鼠,甚至胆小不如鼠。三九寒冬,屋里和屋外一般冷,炕不生火,灶不烧柴,茶碗里的水全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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