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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亘不理睬他,仍旧正颜历色道:“你灌装这沼泽的水,是要假冒提亚兹赫云的『泪水』出售吧?这是典型的欺诈,还害死了人。你知道自己干的事有多伤天害理吗?”
蒙面人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拍手狂笑起来:“你真不识好歹啊,小毛孩。”
他敏捷地伸手入马甲里掏出一件东西,对准亘。
这是——枪。它比亘在现实见过的枪的造型更复杂,但能想象是枪。
亘不由地倒退一步,蒙面人逼前一步,说道:
“嘿,小家伙,知道这是什么?佩服、佩服。这个嘛,叫作魔导枪,是阿利基达最新发明的武器,比刀剑好多啦。你挥剑要来劈我时,我用不着逃走,只需手指一动,就能在你头上开一个小洞。“
“枪的话,我知道。”亘平静以对。虽然心脏狂跳,声音颇难控制,但还是按捺住了。
“知道就好,省得费口舌。小家伙,想保命的话,老实待着别说话,我马上就走。我离开后,你要忘记我,不对人说。你也不想丢了小命,让妈妈痛哭流涕吧?”
亘向右移半步。魔导枪的枪口也随之移半步,依然对准亘。
“想逃可是白费劲,这可是躲不了的。说你是小毛孩放你走,你小子还不识好歹。”
“我不是小毛孩,我是高地卫士。我有责任保护提亚兹赫云的人们,有责任保护人民免遭你假货『泪水』的毒手!”
“这个蠢蛋。”蒙面人不屑地说,“这种破坏地方的人,有什么保护价值可言!整天哭哭啼啼磨磨蹭蹭的,乌合之众而已嘛。”
亘火冒三丈:“你怎么知道?纯粹就是无知!”
“还真不巧,偏偏提亚兹赫云的事我都知道。因为我前不久还被这个可恨的城镇拘禁起来。”蒙面人一只手搭在乌达的鞍上,“没工夫跟你侃。”
他打算纵身跨上乌达。亘紧握勇者之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蒙面人手一枪,把魔导枪直指亘,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响,亘刚伏下身子,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咦?”
情形跟上次在教堂废墟低下与怪物搏斗时一样。亘握勇者之剑的手擅自动了起来。它在亘面前自左向右移动,不偏不倚正好挡住魔导枪射出的弹丸,猛力反弹开去。
蒙面人也呆住了。他低头望望手中的魔导枪,然后慌慌张张地又抬起枪口。
“小子别得意!”
枪声再次响起。亘这回不慌了,他沉住气,任由宝剑行动。勇者之剑再次挡开弹丸。跳弹也许落在沼泽中了,泛起小小涟漪。水珠有一二滴落在亘脸上,冰凉。
“枪里装了几发子弹?”亘慢慢逼近蒙面人,“试试一发不剩都打光,如何?”
“混帐,岂有此理。”
蒙面人怒骂一句,飞身跃上乌达。然后在鞍上一扭身,枪口对准连接乌达和货车的绳结,一枪轰断。
一瞬间,一个严肃、亲切的声音悄然响在亘的脑际:
(亘,出动勇者之剑!)
声音来自剑——嵌在剑锷的宝石,通过亘的手指,上传至手臂,直接诉诸头脑。
(挥剑吧,它也能发射魔弹。)
亘毫不犹豫地抬起手,像刚才蒙面人举枪那样,剑尖直指蒙面人。对准他眼看就要挥鞭抽打乌达的手腕。
剑行动了。他在空中画了一个十字,剑尖返回十字中心。在这个行动进行之时,亘念出浮现在心中的话:
“伟大的女神,神圣的精灵魄力啊,您出现吧!”
剑锷宝玉闪亮。剑尖迸出白光,射向蒙面人。
光弹击中男子右肩,他一声惨叫跌下乌达。
乌达受惊逃窜,蹄子差一点踩中倒地的蒙面人。亘冲向男子。兴奋和激动让他双颊发烫。能用勇者之剑做这种事!它隐藏着这种力量啊!
男子悟住肩膀呻吟。他跌倒时头巾歪了,暴露了鼻子和下颚。胡子拉碴的下巴沾满泥巴。
“高地卫士竟然使用魔法剑?”男子的声音因受惊而变了调,“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小毛孩——你究竟是什么人?”
亘在男子身边蹲下,他对男子的话几乎充耳不闻,另一件事让他很吃惊不已。这个下巴的形状。这个鼻子的感觉。他想谁呢?如此令人怀念的感觉——
竟然是……不会吧?
理智压到了闪现的直觉。然而无法抑制内心的翻腾。亘的左手伸向男子的头巾。住手!不要扯开他的头巾,不能这么做——你一定会后悔。身体里的小精灵在叫喊。可是止不住了。
亘扯下了男子的头巾。
眼前呈现的一张脸,是父亲的脸,酷似三谷明的脸孔,连总是沉着冷静、甚至有时让人觉得无情的眼神也一模一样。
骗人的。不可能有这种事。
酷似父亲的男子瞪着亘,眼神里充满敌意。也许是伤口的痛楚让他紧要牙关。
“你是——谁?”亘好不容易才出声问道。他像舌头麻痹了一样,发声艰难。
“名字没有意义。”男子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是一个男人。想你这么小鬼是难以明白的——我并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寻找自己的幸福,做自己能做的事而已。”
他刚才说漏了嘴——他最近被关在提亚兹赫云。
亘醒悟了:“噢,你是雅哥姆。”
男子第一次显得畏怯。他移开了视线。
“你就是雅哥姆!抛弃了妻子和莎拉,试图和莉莉·茵娜私奔,失败了。莉莉·茵娜被逐出城镇,现在居住在这『伤心沼泽』边上……”
这下子明白了。
“你之所以出售『泪水』,是为了养活莉莉·茵娜吧?是你为她搭建了小屋,对吧?建房的钱,也是这样挣来的?”
雅哥姆眯起双眼,脸色阴沉起来。
“小家伙,你怎么知道我和莉莉的事,而且还这么详细?谁向你灌输这种事情?”
“不是别人灌输的。我见过莉莉·茵娜,也见过你的妻子萨达米,也知道莎拉的事。我很清楚莎拉有多想念父亲。仅此而已。”
雅哥姆一身泥浆站了起来,一只手悟着中了魔法弹的肩头,别过脸不看亘。不知是对“莎拉”这个名字有反应,抑或“父亲”一词刺痛了他,他黯然地望着沼泽。
“像你这样的小孩,总是自以为是……”
他的嘟哝也显得无精打采。
“既然如此……”
雅哥姆扭头望向亘,从正面看,这张脸真的与三谷明一模一样,亘感觉心里一阵刀割似的痛楚。
“可是,小家伙。人是有『想法』的,有些事讲道理行不通,萨达米肯定不是坏女人。她是个诚实的劳动者、温柔的女人。可是,我既然邂逅了莉莉,和莉莉相爱了。就不可能再回头。既然有了真爱,就不可能回到假的那边去了。”
亘竭力挤出声音来:“你如何能分清楚——和萨达米的爱是假冒品,和莉莉·茵娜的爱是真爱呢?”
雅哥姆嘴角一撤,小小道:“你成了大人,就知道啦。”
“那种事情,我根本不想知道!”
亘喊道,声音之大连自己也吃了一惊。动荡的心在体内晃悠到这边碰了壁,有晃悠到另一边碰了壁。亘拼命对自己说:他不是爸爸,是雅哥姆。他是行商雅哥姆,不是我爸爸三谷明。他是另一个人。不管样子有多像,不管他也做了类似伤害妈妈和我的事,这家伙不是爸爸。不是,不是的。
“懂得爱情,对人而言是最重要的。”雅哥姆一副说教腔调,“一旦得到真爱,要放弃它,比死还要难受。小家伙,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后,肯定也会明白的。只不过,你能否遇到真爱,我也无法保证。”
雅哥姆“嘿嘿”一笑,这模样也跟爸爸一模一样。在亘自以为是地谈到一些事情时,爸爸总让他尽量表达,然后才欠一欠身,一板一眼地对亘说:我现在来验证一下,你的看法有哪些地方是不对的——这是的三谷明就是这个样子。
——亘,你的想法好像有一些不对头呢。这样微笑着开头的三谷明,就是这个样子。
亘终于无法忍受,他低下头望着脚下的泥巴,说道:
“萨达米的心情如何呢?萨达米对你的『爱』又如何?不也是真爱吗。如果你刚才说的话是对的,不也可以认为,要萨达米放弃对你的爱,比死还要难受——这也是对的吗?”
雅哥姆摇摇头说:“萨达米并不是爱着我。她为了生活,缠着我不放而已。”
“请别自以为是地下结论!”
“你还是个孩子,别过分插手别人家的事!”
亘并不畏缩:“莎拉怎么样?莎拉对身为父亲的你的『爱』又如何?”
“父母和子女的爱令当别论。”
“你卑鄙,就会抱着对自己有利的死理。每当又乌达路过提亚兹赫云,莎拉就冲到大门口来看:是不是爸爸回来了,你没有见过她这副样子吧?你只要看她这样子一次,肯定不会再吹嘘刚才那一番谬论。”
一瞬间,雅哥姆沉默了。然后,他突然用没有受伤的手猛力地抓起一把身边的泥巴,掷向亘。亘急闪避开。但泥浆飞沫落在他下巴上。“你这是干什么?”
雅哥姆双眼灼灼逼人。和他刚才拔枪相对时一样,憎恨的光芒闪烁在他眸子里。
“孩子、孩子、孩子!”雅哥姆绝望地叫道,“孩子又怎么样!原本就是我给予的生命嘛!如果主张孩子就绝对拥有束缚父母一生的权利,那我也有话说:如果说,没有了我这个父亲,就活不下去了,这样的生命根本没有意义!让我亲手结束莎拉的生命吧!萨达米也一样。如果说,没有我就无论如何活不下去,让我亲手杀了她吧!”
亘感到喘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双颊发烫。雅哥姆伸出的下巴,越说越起劲,几乎是唾沫横飞的嘴巴。倒挑的双眉。坚持己肩的眸子。是爸爸。亘爸爸一模一样。不,就是爸爸本人。刺耳的也并不是雅哥姆的声音。这是爸爸的声音。是三谷明对亘宣称自己的主张。
——孩子又如何?原本就是我给予的生命嘛。亘,如果只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