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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叫你来——你真是——跟你毫无关系——”芦川这么说着,突然笑一下,“不过,你救了我。”
他说什么?管他呢,困极了。
“好管闲事的家伙。”芦川说着,口中小声地念念有词,又是咒语似的话。这时,一道温煦的白光降临亘身上。白光将亘包围起来,全身的疼痛难以置信地消逝无踪。好舒服。
再见啦——听见芦川在说话。就此告别了,再见。
亘进入了梦乡。
猛一醒来,亘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脑袋好好地搁在枕上,仰卧,双手交叠胸前,仿佛不是睡着了,而是在电视剧里扮演装睡的小孩子。
有三五秒钟的时间,亘睁开双眼仰望着天花板。
闹钟突然响了。亘连忙起身。
早上七点。闹钟没有撒谎。窗帘证实了——夏日的朝阳照射在上面。气温已开始上升,睡衣带粘在身上。
“亘,起床!”
门外传来邦子的喊声,“咚咚”地敲着门。
“今天是学期结业礼吧!最后一天迟到的话,怪不好意思哩。”
今天是学期结业礼——
亘双手扶头,没错,还在,还在脖子上。眼镜看得见,气味也能辨,正从厨房飘过来,妈妈在炒鸡蛋。
那么,那些事呢?昨夜目击的情景呢?
是做梦了吗?
昨夜我没出门?自以为出了门,实际上抱头大睡?想悄悄上阿克家玩,也是梦中之事?
还有那个——那个——妖怪。
虽然模模糊糊,但还记得。和芦川,还有长着翅膀、女人模样的漆黑的妖怪,金色的眼睛,利爪发出的“咔嚓”声。
石冈健儿发出的哀嚎。
亘骨碌一滚从床上跃起。他冲入厨房,正往碟子上装烤面包片的邦子吓了一跳,“哇”地喊一声。
“怎、怎么啦?”
“妈妈,我……”
“有什么事吗,亘?”
亘一下子泄了气。他对解释这一切没有信心,他无法将那些事情转换为语言,完全不行,没有可能。
“糟啦,睡迷糊了吧?”邦子笑着把掉在桌上的烤面包片捡起,“赶快洗脸,一身汗呢。”
噢——亘点点头,进了洗漱间,看看镜子,的却是一张睡迷糊了的小学生面孔。没有受伤,只是头发因睡觉而压乱了。
学期结业礼啦,马上就要暂别学校,四十天的暑假等着大家呢。太阳唱着歌露出笑脸:我不会违背孩子们的期待的,今天只热一下吧,因为从现在起就是暑假了啊!
在校园里刚举行早会的时候,亘还没能返回事实中,他的心思被昨夜似梦非梦的情景所占据,同学们兴奋的窃窃私语、老师们严峻的神色,都没能吸引到他的注意力。因为按编号排队,所以排的很前的阿克抽空子回头给他三番两次打手势,亘是看见了,却无动于衷。
到校长讲话完毕,大家返回教室时,阿克便向亘跑来。
“哎,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亘睡眼朦胧地看着阿克。
“怎么啦,还困呀?半夜打游戏机吧?”
阿克特别兴奋。
“不会一无所知吧?不过,阿姨没担任家长会委员,所以你还没听说,对吧?说来我爸我妈也都不属于家长会的头,不过我爸是消防团的。”
阿克利索地自问自答一番。
“什么事呀?” 亘无所谓地问了一句。在亘看来,不管阿克有多么惊人的消息,与昨夜梦中经历相比,一点都不成其为意外,就好像看完《侏罗纪公园》之后去参观爬虫馆一样吧。
“亘,你真不知道?”
阿克很惊讶,其实是高兴。嗬,还有好朋友不知道这条消息的哩!那我就可以告诉你啦!
“石冈健儿失踪啦。”
二人在走向二楼教室途中,停在楼梯的拐弯平台。由于亘向前倒似的停住脚步,和跟在身后的女生撞在一起。
“啊,不好意思,亘。”女生说着,轻拍一下他的后背,“你不要突然停下来嘛。”
因拍打的振动,亘身体晃动起来。但他的目光仍固定在阿克的脸上,谁见了都会觉得情况不对头,阿克往后缩了缩。
“亘,你没事吧?早苗,是你拍成这样的。”
亘没有回答,向阿克逼近一步。阿克胆怯地后退一步。早苗也很担心地走过来。
“你说的石冈健儿,是那个石冈?”
“没、没错呀。”阿克点点头,“六年级的,那个讨厌的家伙。”
“那小子失踪了?”
“对呀。都说他一早就不见人了。”早苗插话道,“叫来了警车,搞得很大哩。他妈妈还给学校打电话,六年级的老师够呛啦。”
“噢,对呀,你跟他住的很近嘛。”阿克对早苗说,“我老爸是消防团的,还去搜索了呢。”
“不过呀,太兴师动众了吧。”早苗一边让头发从肩头弹起,一边说,“那石冈,不是个夜猫子吗?牧子家在车站前有一座包租大厦,租给搞娱乐的。石冈和他那些人经常玩过深夜,说了他好多次都没用。据说挺头疼的。”
“说是会玩到深夜。但不归还是头一次,所以担心起来。”阿克消息很灵通地解释道,“而且嘛,据说那小子要去参加试镜的——上电视台。”
“意思是,所以他不可能不回家?”
“对呀,不是吗?”
早苗露出迷人的笑容:“他去参加试镜,又讨厌落选,离家出走了吧?那小子怎么上得了电视呢?笨死了。”
阿克高兴极了:“喔,你这么认为?那小子很差劲吧?”
“就是一只不可教的大猩猩。”
“对吧?可怎么就没人跟他本人说呢?”
“你来说如何?”
“我?不干。”
“没出息。”
二人的哄笑声中,插进了一个沙哑的怪声。亘本人也觉得实在不像自己的声音,但事实如此。
“失踪的人,只有石冈?”
阿克二人同时盯着亘的脸。
“咦?”
亘望着墙壁,机械地重复着问题:“失踪的只是石冈,还是他的伙伴也都不见了?”
阿克和早苗对望一下。“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说不准还真是在一起的哩。”阿克又摆开了消息灵通人士的架势。
“可能是三个人一起失踪,才闹大的。”
“哎,亘,你怎么啦?”早苗拉住亘的手肘,“你脸色苍白哩。”
铃响了。学生们迅速被吸入教室。
亘终于发出了声音:“……嗯?”
“哎?什么?”阿克把耳朵凑近来,“你说什么?”
“芦川呢?芦川来了吗?”
“你说芦川……隔壁班的那位?”
早苗疑惑地望着阿克的脸。阿克摇摇头。
“这跟芦川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哎,等一下。喂,美佐!”
从一群急急拥来要跑上楼进入教室的学生中,早苗似乎找到了熟络的脸孔。她大声喊住对方,被叫到名字的美佐在楼梯中途回望过来。
“什么事?”
“你们班的芦川来了吗?”
“他没来。早会的时候不在,他不会迟到的。”
“真的?谢谢啦。”
美佐那群人跑开了。亘的眼前一片漆黑,身体发冷,连站立都变得困难起来。芦川也没来,连芦川也消失了。
就此告别啦,再见。
那小子是这样说的吧?
托着亘肘部的早苗,手上更加使劲了。
“你别这么小腿发软了呀。亘是贫血,会栽倒的哩。去喊老师过来!”
“——没关系。”亘说道,“没事,我不是贫血。”
“可你——”
“真的。早苗……”
“噢?你说什么?怎么啦?”
“手……好痛!”
早苗愣了一下,丢开了手:“哎呀,抱歉抱歉。”
“傻劲儿。”阿克贫嘴,被敲了一下。
尽管如此,二人放心不下,还是紧贴在亘两旁,护送似的陪他到教室。阿克心神不定,仿佛得到了什么风声,早苗则以严厉的目光牵制着他。
亘人在心不在。昨夜的情景反反复复地重现在眼前,仿佛看DVD电影一样,用跳读方式选取了最佳章节、最佳场面重放。
教室的气氛也颇不平静,石冈失踪显然是其原因,老师竟两次中途离开教室。
而他们每次回来,都是脸色阴沉。
老师给学生一个个发家长学校练习手册,到了该放学的时候,老师又被喊出了教室。被撇在教室里的学生们为不安和好奇心所激动。在这种情况下,要保持平静是不可能的,每个教室都大同小异,整条走廊都哄哄然。
老师不久返回班上,宣布今天全校集体放学,而且,有值班的保卫人员来接。因为要按班离校,所以没轮到的班要耐心等待。老师只交代了这么一些,就有慌慌张张地离开了教室。
学生们已处于狂热状态。几名胆大妄为者跑到其他班收集信息。有学生偷偷带了移动电话上学,便给家里打电话。他周围聚集起一帮伙伴,竖耳倾听。
亘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他大半精神都耗在重放那些可怕的情景上。阿克和早苗离开了座位,来到亘身边。
“哎,亘真的好怪哩。”早苗真的感到不安,“你怎么啦?”
在教室一角围成一圈的同学中,有人发出一声哀嚎。
“怎么啦!”阿克站起来大喊一声,“别发出怪叫!”
人圈散开了,当中是一个正在听移动电话的女生。她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空出来的一只手紧握着同学的手。
有一个人离开圈子来到教室正中央,脸部僵硬地大声说:“据说六年级的两个人找到了。”
亘抬起目光。阿克不失时机地问:“两个人?是石冈的伙伴吗?”
“没错。据说他们倒在千川公园。”
“两人都是?”
“没错。”
有人问:“死了吗?”
“没死。可是,据说人傻掉了。”
“傻了?”
“据说他们并没有受伤,但失忆了。他们之前去了什么地方,全都不记得。”
终于有人传出了哭声,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