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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米娜直截了当的问题,亘无从回答。这个问题因『繁荣』的意思而异。因这个『繁荣』能否引导幻界走向幸福而异。
“他的辩解当然是表面文章而已。”
“那,他的本意是什么?”
教王转而望向米娜。
“北方帝国乐于接受他吧,视之为帝国上宾,猫族姑娘,正如你担心的那样,如果有动力船,北方帝国眨眼间便可征服南大陆。这回才真的建立起幻界的统一帝国了。到那时,我们的逃亡者就是建国大功臣。可以跻身于北方帝国的皇族、君临幻界。”
米娜的眼神暗淡起来:“只是为这样……”
“对。就是为了这个,他把现世的知识带进了幻界,为了一己之欲。正因为这样,女神大为恼怒。”
亘瞥了一眼真实之镜。平整的镜面上,此刻至映着白袍男子和他身边的亘等三人的身影。
“逃亡者那么轻易就跟北方搭上关系?只要一说动力船设计图,马上就信了?”
“会相信吧。”教王说道,略为伤感地垂下视线,“就我所知,北方统一帝国很早以来,就一直在收集真实之镜。皇帝一族好像知道真实之镜的作用。他们知道,如果打开了与现世的通道,将会拥有多大力量。所以,他们拼命想造出这面镜子一样的真实之镜,似乎曾为此使出辣手。”
亘望向米娜。米娜的小脸面目表情,心思已飞回往昔。
北方帝国的特殊部队『西格德拉』之所以袭击米娜家,目的也在夺取米娜家代代相传德真实之镜。他们之所以将逃往南大陆的人绑架回去,也和寻求真实之镜的活动有关吧。
教王突然双眉紧锁,注视着真实之镜,问亘:
“你们原本就知道真实之镜是怎么回事吗?”
亘困惑不解,他不明白问题的意思。
“怎么回事?——就是打开与现世的通道——的作用吧?”
“这当然是重要作用之一。然而,真实之镜并不仅仅为此而存在。”
教王说,它就是名副其实地掌管『幻界真实』的存在。他用消瘦的手指轻抚真实之镜的边缘。
“幻界之所以成为幻界的要素——世界本源,它集合了构成世界的正确要素。可以这样说吧。”
世界的本源?还是不明白。亘摇头。
“噢,不可能马上明白吧。总而言之,你还是个孩子嘛。”
教王虽憔悴的脸颊浮现一丝嘲讽的微笑。
“幻界虽虚而实。虽有而无。虽然存在,却并非存在,是空的世界。”
越发糊涂了。亘感觉是在倾听教王自言自语。
“你也不了解幻界的来历吧?”
亘小声说了个“不”。
“不,我知道。听说幻界是现世人类的想像之源创造的世界。”
“噢……噢,这个说法不能算错。”
“您是说,也不算对?”
“幻界嘛,存在于两面镜子的狭缝。这两面镜子,就是幻界的本源。”
米娜好不容易从冲击波中清醒过来,她慢慢眨巴着眼睛,仰起脸来。
“两面镜子。不用说,其中一面是真实之镜。而另一面镜子,被称为『常暗之镜』。”
“常暗之镜……”
“若真实之镜是正确因素的累积,那么与之相对的常暗之镜,大概就是邪恶因素的累积了吧。之所以说『大概』,因为我没有亲眼目睹国。不过,常暗之镜肯定是存在的。我确信这一点。因为幻界正是这一对镜子创造出来的『虽有而无』。”
基·基玛悄悄窥探一下亘的表情。亘看着教王的脸,他甚至忘记了眨眼。
“真实之镜——掌管幻界真实的集合体,被打碎成无数碎片,散步于幻界各处。而每逢『旅客』拜访,便起着引导他的路标作用。然而,常暗之镜在哪里呢?”
教王自问自答般道。
“恐怕——应该错不了的——就在北大陆吧。南北相对,成就幻界嘛。”
“不过,那样可就奇怪了。”米娜开了腔,“我说过,我的真实之镜得自父母,对吧?我们一家人出生于北大陆。这就是说,真实之镜的碎片,不仅落在南大陆,北大陆也有。也就是说,真实之镜的碎片散步于整个幻界。如果是这样,与之成双成对的常暗之镜,也成了许许多多的碎片,同样处于四散状态,这种看法也是很自然的。”
亘略感意外。米娜如此有条有理地陈述观点,这可是头一回呢。他感觉米娜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教王朝米娜微笑。那表情仿佛像是开导无知的信徒。
“真实被击碎为无数碎片,散入数不完的人群之中。然而,相对的常暗——邪恶因素,还是一整块的实体,存在于某个地方。这就是今天幻界的面貌吧——不是这样嘛?”
基·基玛摇晃着头,仿佛说这些对我是太难了,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所以幻界是幸福的。现在还是。”
教王说一句谜样的话,顾自点头。
“不过,让邪恶因素集中于一处,由某人看守着,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做法吗?”
基·基玛对教王的问题作出反应。虽然寒冷让他说话不利索,但声音洪亮。
“你是说,说不定,北方统一帝国之所以搞种族歧视和大屠杀,就因为那面常暗之镜在北大陆的缘故?”
教王没有回答,他缓缓背过身,面对着真实之镜。
“不知道。不过,我认为常暗之镜肯定在北大陆。而且,对于北大陆而言,这一点已成为了沉重的压力了吧。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以如此残暴的方式寻找真实之镜。为了抵挡常暗之镜的威胁、他们极需要足以与之抗衡的、完整状态的真实之镜。或者,说不定这才是他们迫切的愿望。通过真实之镜获取现世的知识,反而是这个过程中产生的附带因素吧……”
亘因为沉默了好一会儿,双唇紧粘在一起,说话不利索了。这里令人生畏的寒气,再次渗入身体。
“对于这一点,女、女神给你、你传授知识吗?”
教王摇头:“对于中止旅行的软弱『旅客』而言,这本身就是不必传授的无用知识。”他猛一回头望着亘,似乎要重拾话头,“总之,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果逃亡者北渡,事情就可能一发不可收拾。逃亡者是距今正好十年前,要御扉开启时,进入幻界『旅客』。他对于现世政治形势的了解,比我们新得多。说不定自中止旅行时起,心中便藏有返回的企图,一直在等待机会。”
米娜两手放在腮旁,蹲了下来。基·基玛担心地轻抚着她苗条的后背。看样子他自己情况也很不妙,但他的动作却极为体贴。
“求你了。”教王轻轻碰一下亘的手腕。他原本是想紧紧抓住的吧。可他已经没有这点力气了。侵骨的寒冷和饥饿,恐怕还有绝望和放弃,夺取他的心气和体力。
“希望无论如何要在逃亡者北渡前抓住他,然后拯救我们的灵魂。”
被年长者苦求,是亘承受不了的事情。但个明白,他必须承受。
“自从出现了逃亡者,我一直通过这面镜子呼唤『旅客』。我知道此时是要御扉开启期间,有新的『旅客』到访幻界。期望得到应允。”
“您叫我的时候,说了『你也还是个孩子吧……』。”亘说道,“那就是说,在我之前,回应您的呼唤的,是到访这里的『小孩子旅客』吗?”
教王静静地点点头。
“应该就是名叫美鹤的少年吧?他虽是个孩子,却不像我这种新手剑客,却是个很棒的魔导士。”
“噢噢,没错。”教王睁大眼睛,“你知道?”
“对,他是我的朋友。”
“真是意外呀。”
据说,美鹤回应了呼吁,仅仅数小时后,便施行大风魔法到访这里。
“他……比我优秀。”
“可是,他没有接纳我的恳求。”教王摇了摇头,“他只说,自己来幻界是为了见女神。对幻界政情、南北对抗没有兴趣,与己无关。”
可以说,这就是美鹤的口吻。也可以说,想到『旅客』的目的——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但是,亘却感到羞愧,仿佛那是自己所为。他几乎憋不住想替美鹤辩解,但有对美鹤生气。
“当时他说,现在的幻界还来了另一位『旅客』。那家伙好说话,好管闲事,可能会答应你的请求。可是,从他当时的语气,完全没想到他和你是朋友。”
亘这回替自己脸红了。他为自己被美鹤如此轻视而羞愧。他为自己对此感到羞愧而羞愧。
“美鹤想让亘卷入这件事、绊住手脚,自己抢先前往命运之塔吧?”基·基玛张大了两个鼻孔说道。虽然他生气了,却仍是口齿不清、动作迟缓,挺搞笑的。
亘笑了,让基·基玛的可笑劲儿缓解了自己:“没那回事,基·基玛。”
“难说哩!”
“重要的是弄清情况了。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去港口城市所诺吧。”
“没错。待太久的话,乔佐要冻僵了。”米娜“霍”地站起来、说道。她内心的坚强令人不由得赞叹。
“马上出发。您抱紧我们。能走动吗?”
教王缓缓地推开亘伸出的手。
“这是怎么啦?”
“我逃脱不了。说过的吧?”
“可是……您不是对我说『救救我们』吗?”
“我恳求你拯救我们的灵魂。并不期望幸免一死。”
教王把隐椅子移动一下,拿起放在椅子旁的木槌。木槌没能举起来,无力地垂至膝部。
“我们当中出了逃亡者,违反了盟约惹怒了女神。所以要受惩罚。伙伴们都已死去。我作为负责任、不可苟延性命。女神也不许吧。”
“可是!”
“如果你们逮捕了逃亡者、粉碎了他的企图,我们的罪也会被免除吧。于是灵魂得以净化,终可投胎于另一个世界。可如果一直都这样子,我也好,现走一步的伙伴们也好,大家阴魂不散,只好永远飘浮于久远峡谷了。所以才恳求你,请你拯救我们。”
从没听过是这样的意思,听了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