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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汽车安上地雷,甚至给被上帝忘却但却没被特务机关忘却的某个国家的大使
馆或者领事馆安上地雷,能做的人不少。但是能在准备过程中不被捕(被捕的次数
是最多的),或者不留下自己的痕迹,让警察或国际刑警组织可以据此找到他的人,
就不是很多了。眼镜蛇有着超人的嗅觉,他发现埋伏或者圈套的时间,往往比担任
警卫任务的特工发现他的时间,早很多。所以他往往用虚假的活动来引开警卫人员,
或者干脆放弃这次恐怖活动。
他第一次拒绝爆炸的,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一位并不知名的外交官的汽车。当
时阿巴对此感到很气愤,说什么这是你的工作。眼镜蛇则心平气和地回答说他对目
标已经研究过了,他不是捷克人,不是东德人,而是俄罗斯人,不是在编的外交官,
而是人家送上来当饵鱼的职业侦探。他,眼镜蛇,不是没有脑子的梭鱼,随便奔去
上钓的。生活证明这位俄罗斯人的说法是对的,于是眼镜蛇的威信大大提高。他不
仅仅是一名实际执行恐怖活动的人,而且参与涉及到俄罗斯人的某些行动的计划的
制订,成了一名顾问。第二次是他拒绝给一位武官的汽车安放地雷,他说“梅尔谢
杰斯”轿车一与磁性地雷发生接触,马上就会爆炸。阿巴很不满意,但没再坚持,
便把这项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工作,交给了另一个人去做,结果那个人被炸成了碎
片。
阿巴不是中央情报局的工作人员,但同它里面的某些人经常有接触。大约两年
前,他们把眼镜蛇的外貌描写告诉了他,说如果这个小伙子在他那里的话,就把他
调到预备线路上去。国际刑警正在寻找他,不过他们没有掌握任何材料,但知道他
是俄罗斯人,外表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阿巴明白,国际刑警也正在捕捉他,他在
那里有内线。他把眼镜蛇隐蔽起来,他本人也中断了同自己人的联系。这样的预防
措施是极其必要的,但却带来了可以察觉到的损失。大家知道,祸不单行,就在这
个时候,眼镜蛇也遭到了严重的财政损失。新来的一位俄罗斯百万富翁在海岸边上
买下了一座豪华公馆。眼镜蛇是这桩交易的中间人,得到一笔可观的中间费,但不
久就查明,他开户的那家银行破了产,或者准确点说,那是一家纸上银行,于是他
不得不归还那些钱。更有甚者,税务机关也来关心他了,而特务机构提供的保护伞,
因为阿巴停止活动而收回了。近几年来,眼镜蛇第一次失去了保护,而且几乎落得
个一文不名。
所以今天,即一九九五年夏天,他坐在尼斯的海岸上,看着一个身穿黄色工作
服的黑人在清扫已经干净得无可指责的海岸。那个黑人坐在一台巨大的活动吸尘器
上,操纵着一根有两个人手臂那么厚的吸尘管,把肉眼看不见的尘土和一根根游人
胡乱扔下的烟头从沥青地上吸了进去。“这些烟蒂是我的同胞扔下的,”眼镜蛇懒
洋洋地想道。“而红色吸尘器上的黑人活像一个外星人带着一个弯弯曲曲、皱纹满
身的机器人。”
眼镜蛇看到越来越近的黑影的时间,比黑影落在他伸出的两腿上的时间要早,
所以他把脑袋扭了过去。阿巴像周围大多数人那样,穿着一条短裤,衬衫散在外面,
头上戴一顶有帽檐的帽子。眼镜蛇虽然在温暖的国家过了多年,却不习惯穿短裤,
而是穿一条浅色的长裤。他懒洋洋地朝走近来的人挥手,似乎他们是在昨天,而不
是半年前见的面。阿巴坐在一旁,用西班牙语问好,但眼镜蛇把他的话打断了。
“你好,亲爱的,这里俄罗斯人比西班牙人多,所以你不必把他们的注意力引
到你自己身上来。”
“热。”阿巴近几年发胖了,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说:“走,喝杯啤酒去。
咖啡店和小饭馆一家接一家地紧紧地相互挨着,你搞不清哪里是一家的开始,
另一家的终结。只能根据围椅上蒙布的颜色来判断。摆在人行道上的广告牌上,张
贴着各种各样的菜单和五颜六色的广告。“这里讲俄语!”几个大字不时映进人们
的眼帘。
多数来这里休息的人坐在户外的阳伞底下吃喝。但阿巴却果断地下到昏暗、阴
凉、人少的地下室里。酒店老板正在干活,像全世界他的同行不停地干的那样:在
洗杯子。一见客人进来,他就放下那些闪亮的酒杯,过来鞠躬问好。阿巴回答了他
的问候,坐下以后要了一瓶白葡萄酒,说道:
“很难认出你是俄罗斯人,只有一点会把你暴露出来。”
“我知道,我很少微笑。”于是眼镜蛇微笑了一下。“不过我也知道,我的微
笑不会使人感到高兴,而会感到可怕。我甚至对着镜子练过多次,都不成功。目光
也好,微笑也好,都对我不利。”
老板端来了啤酒,斟满两个大杯子,抹去桌上看不见的灰尘,然后回到柜台里
面,重新热心地擦他闪亮的餐具。
“你很久以前去过俄罗斯吗?”阿巴问道。
“你知道九○年夏天我做生意飞去过莫斯科,第二天就碰上了可爱的派出所长。”
“我知道,你说过魔鬼把你送到了你的乡下。虽然原则上讲,同过去的朋友进
行接触,不是坏事,特别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阿巴尝了尝啤酒的味道,点了下
头,注意望了一眼。
“我报告过:在那次无意的会面之后,我离开了故乡的土地,在市中心住了三
天,连一个老家伙都没见到。”
“你要在文明世界生活多少年,才能不再使用粗鄙的词语呢?”
“我可以像文学教师那样说话,尽管我担心今天的教师会比我更糟蹋俄语的纯
洁。别扯远了,到底俄罗斯怎么样了?”
“我们该归队回去工作了,”阿巴说完,掏出一包香烟。“你不觉得有人对你
不满意吗?”
“那是你的决定。你找到了那个泄露情报的人吗?”眼镜蛇一口喝干自己的啤
酒,嘿嘿一笑,然后又斟满一杯。“炎热时候啤酒可以随意喝。”
“我不同你耍花招,我没有发现情报流失的渠道。不过从俄罗斯人那里传来一
个诱人的建议。你知道他们将在十二月举行国会选举吗?”
“是杜马选举,”眼镜蛇纠正他的说法。“我知道。我经常看俄文报纸。”
“你是对政治上的微妙差别感兴趣,还是只对事情本身感兴趣呢?”阿巴问道。
“如果你在俄罗斯工作,最好什么都知道。”眼镜蛇回答。
“你不在俄罗斯工作。”
“我是在那里出生的,你讲吧。”
“在一定的圈子里,人们对克林顿与你们的鲍里斯沙皇的友好很不满意。你别
急,谁也不会委托你去刺杀俄国总统。”
“并不可笑。你还会说不会派我去广岛扔第二颗原子弹呢。”
“你总是清醒地估计自己的能力。”
“所以我还活着,与那些不听我的警告的人不同。”
“对,对,我记得。”阿巴抽起了一根很厉害的烟。
眼镜蛇发现他的老师大大地让步了,他的手指在轻轻地抖动,于是想到:世界
上的一切都是暂时的。同这个人的关系该结束了,应该寻找新的老板。
“俄国人到底想要什么?”眼镜蛇吃惊地问道。“他们自己的专家多得很。”
“他们希望摘一次能够震动选民、使人们离开现在的统治者的恐怖活动。”
“您在笑?您不是经常谈俄语报纸吗?莫斯科天天有人在搞爆炸、在开枪,可
这并没有震动任何人。”
“正是如此,所以需要炸得地动山摇才行。”阿巴停顿了一会儿。“两百万美
元呢,你可以不必到任何地方工作了。”
“炸什么?”眼镜蛇仍然在反抗,但他已经开始考虑各种可能的方案了,因为
他明白,不会有第二个类似的建议了。“炸克里姆林宫?瓦西里·布拉仁内宫?”
“你是俄罗斯人,你更清楚。十五年前,在山间小道上我让你活下来时就感到
这样的一天一定会到来的。行动应该是绝对的毫无意义,但又是最最残酷的。”
“这一点可以办到。”眼镜蛇想起了中央百货公司,柜台旁挤得密密麻麻的人
群和卖冰淇淋的手推车。“阿巴,你同领导关系不好,不是晚年老糊涂了吧?”
“我不是神风敢死队员。他们只顾把我们送上去,却对我们的安全不屑一顾。
派我们去消灭什么,总是准备要付钱的。不单对你,就是对我二十多年来也都只是
当雇工使用,不纳入正式编制,他们都给自己保险,以防万一失败。我和我的人是
不属于任何人所有的,任何一台电脑里都找不到我们。不论是中央情报局还是别的
什么特务机构都不承认我们是他们的人。一完成任务,把手枪或者自动枪一扔,便
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了。”
“在他们的电脑里查不到我们倒是一件好事,”眼镜蛇说完,把酒喝干,然后
对店老板把手一挥,叫他送瓶新的来。“所以我们才活得久,什么电脑都可以看。”
在长期的合作中,阿巴不知道想过多少次:这个俄罗斯人的脑袋到底是否正常
呢?他把人命看得一文不值,这种人阿巴碰见过,但这小子却好像生活在时空之外。
店老板换了一个烟灰缸和一瓶酒,又无声无息地走到柜台后面去了。酒吧间里
静悄悄的,昏暗、凉爽、吵吵闹闹的光明世界似乎不存在于沉重的木门之外,而是
在几千公里以外或者几千年之前。也可能是,这两个外表普普通通的文明男子孤零
零地生活在宇宙里,而生机勃勃、热气腾腾的世界却在不知道的远处转动吧?
“阿巴,我从没问过你是哪里出生的?”眼镜蛇出乎意外地问道:
“记不起了,我们不是没有民族吗?”
“你别乱蹬脚,我可是俄罗斯人!”眼镜蛇愤怒了。
“你算什么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