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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做了,也是应当应分的呀!”传杰对传文说:“大哥,你看二哥是不是跟从前不一样了,变得会说话了!”
传武喝干了酒,要坐下,文他娘说:“哎,你还没敬你媳妇呢!”秀儿忙说:“娘,我不用敬。”文他娘说:“你怎么的?你缺胳膊少腿
了?”传武说:“一家人,还敬个啥呀?”朱开山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哪?你不都敬了。”文他娘说:“老二这话没毛病,人家两口子关上
门儿,就是一个小家,就是一家人。哎,老二,今晚儿可得在家住一宿。”传武面露难色道:“不行,队伍半夜就开拔,我一会儿就得走。”
文他娘不高兴了说:“这家不是家呀?屁股没坐热乎就走了?”秀儿低声说:“娘,让他走吧,官身不由己呀。”全家人听了一时沉默。
吃了夜饭,秀儿送传武到院门口,传武说:“回去吧,别送了,黑灯瞎火的。”秀儿点点头。传武又说:“秀儿,今天,真对不住你,我
太……”秀儿眼中含泪说:“别说了,那天晚上俺也不该那么吼你。”传武说:“不怪你,是我的不是。好在有咱娘疼你,我也放心了。”秀
儿擦一下眼角说:“你打仗,可要当心哪!”传武点点头,难得地拍了拍秀儿的肩,随即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2
潘五爷正喝着茶,于掌柜、葛掌柜进来。于掌柜问:“五爷,老大的货啥时候回来呀?”潘五爷说:“该回来了,这一半天儿吧。”葛掌
柜说:“咱热河的买卖人都急坏了,都等着老大的货呢。人家老朱家的货一趟一趟地来回贩,老大咋一趟也弄不回来呢?”潘五爷说:“这回
,我让他绕开二龙山,肯定没事儿。”葛掌柜说:“没事儿就好。”话音刚落,潘老大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爹呀,这垛子是不能走了!
”潘五爷说:“啊?又被劫了?”潘老大说:“那镇三江瞄着咱家呢,咋也躲不过去呀。他让我捎话给你,别跟朱家过不去。”潘五爷气得摔
了茶碗,说:“我还就不听那个邪!”
于掌柜说:“咱不也整治他好几回了吗?可咋也压不住他呀!”潘老爷说:“压不住他,他就要压咱们了。压,像当年压老刘家那样!”
几个商人打扮的人走进山东菜馆。传文赶忙迎上前,让座倒茶热情问道:“先生,想吃点儿啥呀?”其中一胖子说:“听说,你们山东菜
馆有几道菜挺有名气,我们是慕名而来的。”传文说:“谢谢几位。小店徒有其名,全靠大家关照。”
胖子说:“掌柜的,你就别客气了。说说你的菜吧。”传文说:“小店的特色菜有朱记酱牛肉……”胖子说:“来一盘。”传文说:“还
有鲁味活凤凰。”一个留胡须的说:“活凤凰?这个新鲜呀,咱尝尝。” 传文又说:“想吃鱼吗?我们还有富富有余。”一瘦子说:“无鱼不
成席呀!富富有余,这名儿也吉利,上一条,上条大的!”
传文心里乐开了花,遇上富贵主了,脸上堆笑说:“再有就是满汉呈祥了。”胖子说:“满汉呈祥,哟!比满汉全席还大呢!”传文说:
“瞎起个菜名,就是要个响动,哪比得了满汉全席呀。”瘦子指着墙上的红纸说:“好家伙,冷热一百零八道!”胖子说:“掌柜的,一百零
八道今儿个吃不了,改日的。今儿个你这么着,就挑你拿手的再上七个。”又问几个人说:“哥儿几个,十个菜,行吧?”几个人点头。传文
问:“几位掌柜的,用不用上雅间?”一人说:“不用,这多敞亮。走菜吧!”
一会儿工夫,酒菜上齐,几个人边吃边品边议论。胖子说:“嗯,这菜的味道真不赖。”留胡须的说:“怪不得这么有名气,这可不是吹
的,确实好!”瘦子问邻桌的食客说:“哎,你们是老主顾吧?”邻桌客人说:“我们是这条街上的,总来。”瘦子说:“你们可真有口福,
临着这么好的一个馆子。往后,我们也常来。”
传文又端上一盘菜来,说:“给几位加个菜。”胖子说:“掌柜的客气。来,把账结了吧。”传文说:“不急,不急。”留胡须的捅了捅
伏在桌上的一个人说:“哎,孙爷,今儿个你做东,该结账了。”那孙爷只是不动。留胡须的说:“这是咋的啦?想赖账呵?孙爷。”瘦子说
:“他喝多了吧?”胖子说:“不能啊,他酒量大着呢。”传文说:“要不先扶到后院躺一躺?”胖子说也行,动手去扶,他掀起孙爷的头,
孙爷竟已经翻了白眼!传文唬得心直跳,忙问:“怎么了这是,病了?”胖子往孙爷鼻孔里探探手,腾地跳起来,叫道:“吃死人啦!你们饭
里有毒哇!”这一嚷,人呼啦围上来,朱家人也忙赶出来。朱开山说:“哥儿几个先别争,把人送医院要紧。”他让传文拿了钱,和留胡须的
一起,又叫伙计备了车,把人送去医院。
留下的几个人赖住朱家人吵成一团,只有朱开山眉头紧锁地坐在一张凳子上抽旱烟。那文说:“凭啥说是我们药死的?你们不都好好的吗
?”瘦子说:“他赶上了,我们没赶上——啊,你们还想把我们全药死呀?”文他娘说:“我们也不认识你们,跟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药死你们干啥?”一人说:“不管咋说,人是吃你家东西死的!”秀儿说:“你别讹人,他还兴有别的病呢!”那人说:“他没病,一直好好
的!”那文说:“你说他好好的,谁看见啦?”胖子大喊道:“都别吵吵啦!跟女流之辈分什么里表。他家掌柜的不是跟咱们的人把孙爷送医
院去了吗?等他们回来再说!”朱开山磕磕烟灰说:“这位兄弟说得对,这里没你们女人的事儿,都回后屋待着去!”文他娘、那文、秀儿悻
悻地离去。
传文一脸沮丧,和留胡须的人挤进屋来。胖子问留胡须的说:“孙爷咋样?”留胡须的说:“死了,送医院停尸房了。”胖子说:“咋死
的呀?”留胡须的一指传文说:“你让他自个儿说!”
朱开山说:“说!是咋回事儿就咋说!”传文说:“爹,医生说,是吃东西中毒死的!”胖子说:“这回你们还说啥呀?”传文说:“这
,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唉,真他妈的倒霉!”朱开山对传文说:“事儿既然摊上了,就别哼哟唉哟的。”胖子说:“对,哼哟唉哟的没用,
说咋办吧?”朱开山说:“天塌了有地擎着呢,该咋办就咋办——你们说。”
胖子说:“赔钱!”朱开山说:“多少?”胖子说:“五千块大洋!”传文倒吸一口气说:“啥?五千块?”他寻思了一下说,“行!五
千就五千!我砸锅卖铁也赔他!”瘦子说:“你们还得披麻戴孝地发送孙爷!”传文说:“这不行……”朱开山说:“行!”胖子说:“你行
我还不行呢!”传文怒道:“你们还想要怎么样?”朱开山对传文说:“你让他说!”胖子说:“你们朱家从此滚出这条街!”朱开山忍无可
忍说:“我朱家绝不离开这条街!我就是要饭,也要在这条街上要!还要拎一条打狗棍!”
一口棺材放在了山东菜馆门前,还搭了一个灵棚。和尚诵经,响器吹吹打打,有人跪在棺材前哭天号地。饭店不得不挂了歇业的牌子。胖
子向围观的人说:“乡亲们哪,老朱家开馆子图财害命,竟然在菜里下毒,我兄弟惨遭毒害,一命归天。可他朱家竟然不闻不问,不但分文不
给,还胡搅蛮缠。我兄弟留下孤儿寡母,老爹病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问朱家,天理何在,良心何在?”
朱开山站在窗前,凝眉看着窗外。传文在一旁唉声叹气说:“爹,要不咱就走吧!”朱开山吼了一声道:“我说过,谁也不许提走字!”
传杰说:“爹,实在不行,咱这馆子就不开了。”朱开山说:“不开,那不更证明咱家有鬼吗?”传杰说:“总让他们这么闹下去也不行啊。
”
朱开山说:“这两天我就觉得这些人挺怪,白天把棺材抬来,晚上又抬走,啥意思呢?”文他娘说:“是啊!他倒来倒去地折腾啥呀?”
朱开山说:“这里肯定有鬼!有鬼就离不开那个潘五爷!”秀儿说:“这可是坏透腔了!弄个死鬼讹人,成天摆口棺材场自郏钤郏鄹涸�
老朱家没人了!”朱开山说:“这回,我要当众出他的丑。明天,全家人给我上阵,客栈的伙计,菜馆跑堂的,都给我召来!火疖子不出头,
我也要把它挤出脓来!”
朱开山出了门径直上了潘五爷家,一抱拳对潘五爷说:“我老朱这回请老哥出面当个和人,行不?”潘五爷说:“你是想让我当说和人?
”朱开山说:“是啊,老哥,这条街上,您面子最大了,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您费费心。”潘五爷说:“这事儿我也是刚听说,咋整的
嘛,咋还闹出人命了呢?”朱开山说:“就是啊,要是小小不言的事儿,我也不能来求你老哥呀。在这条街上,我跟你走动最勤,你咋也得帮
帮我,你露个脸儿也好哇,给兄弟我个面子吧。”潘五爷说:“我给你面子,人家那边也不见得给我面子。”朱开山说:“老哥,只要您出面
跟他们说了,啥结果我都接着。”潘五爷说:“好吧,我去试试——试可是试,不过跟我可没关系。”朱开山说:“那自然,我只能谢您。”
二人相跟着来到菜馆前,还是围了一堆人,乱成一团。人群中,有小康子和货栈的伙计们,还有菜馆几个跑堂的。朱开山让潘五爷去给胖
子几个说项,自己先进了院。文他娘问他:“当家的,用拿家伙什儿不?”朱开山说:“你可真是的,不怕事儿大!”文他娘说:“这两天,
可把我憋坏了!”
朱开山说:“啥也不用拿,到时候你们薅住他们的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