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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已经走开了,沈研也低头苦笑了下,声音是发在肚子里的,振作了精神牵了云烟下了马车。这一切三人都做的不落痕迹。
客栈的店小二早已迎了出来,看着款款而来的沈研一行人,不问身份,早已被他们自然散发的尊贵气质所折服,忙不迭地招待着迎入了店内。严威丢了一两银子给他,在这个偏僻的小镇常年也碰不到这样的好事啊。小二哥更见起劲了,跳前跳后,必是要服侍得沈研他们周周道道。
待一行人坐下,小二哥便斟上了茶,递过了水,忙得不亦乐乎,一张嘴还说个不停,恭维之辞全对着一看就是首领模样的沈研而发,嘿,他眼神还不错。
“大爷,您坐您坐,喝口热茶,先歇歇腿。”
“大爷,您来本客栈算是来对了,您别看本店虽不豪华,在镇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大爷,您也别看我小刘土里土气的,当年我还在京城大户人家干过活呢。”
说着,这小二又突然故作神秘地一笑,“大爷,洛阳王家您知道吗,那可是京城一等一的大户啊,想当年我还是王老爷跟前的得力红人儿哪,唉,可惜乡下老婆生孩子,我才辞了那份工的。听说,后来王家被灭门了,那人疯得惨呢。哦,幸亏如此,幸亏我这工辞得早,要不然我也被……”
王家?灭门?疯?
小二哥快言快语的无意表述,令唐清的心没来由一跳。好像只要与“那件事”搭上了,她的神经就变得特别敏锐起来。
又是一番好熟悉的表述啊,熟悉得令人害怕,无意中存在于她生活周围的这一个个故事,一番番描述,令她的心屡遭针刺般,实在寒颤得厉害了。
“小刘,快住嘴!”老板踏上一步,同样对着沈研道歉,“大爷,您别介意,小刘就是这张臭嘴会吹牛,我都不知道说过他多少次了。”又转身对着小二喊道,“小刘,还不快去干活,大爷们可没闲工夫听你胡扯!”
“老板,您可又小看我小刘了。”小二哥不服气道,“这位爷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当然分辨得出我小刘说话是真是假,是吹牛还是货真价实,大爷,您说对不?不过——
话又说回来,大爷您看着眼熟,这几位……”
小二哥身子向前探出了一些,眼珠子在唐清一桌几人的脸上“骨碌”的转,也指不定究竟是以谁为说话的目标,不过终归还是回向了沈研的。
“嘿,也看着眼熟,不知是否在京城做过生意,还是……”
方云烟冷笑了数声,“听你这话,就知道先前你说的都是胡扯,我表哥可从没去过京城,就是我们几个也都没有到过洛阳。倒是——,唐姑娘单人匹马到涿郡时可是沿途经过了。话又说回来,云烟真是佩服唐姑娘,风尘仆仆的,可不是一般姑娘家能为的吧,呵呵……”
唐清连眼都没斜,懒得理会,这方大美人自从改变对策,一路上一直这么半冷不热,句句带刺地对她说着话。
她轻抿口茶,清目却牢牢锁住这位多嘴的小二哥。
“不是啊……几位真的眼熟……特别是这位……在哪儿见过来着?”
严威突然笔直地起立,那架势也唬住了邻靠他而坐的方云烟,“严总管,你干什么?”
“说没去过就没去过,罗嗦什么,闪一旁去。”严威对着小二哥挥手,摆出赶人的态度。
“哦——”小二哥突然头一抬,眼睛一亮,手指一竖,似乎脑袋里清楚了什么。
“哦什么哦,快干活去,吵着大爷们了。真对不住,爷,你们歇着。走走走……”
小二哥被老板硬生生地拖着走了,猛一回头,唐清分明看到了小二哥不知作和解地咧着嘴,嘴角绽着牙尖,森然地笑。
一灯如豆,像酒壶似的油灯斜斜地悬挂在壁柱上,壶口朝外插着几根即细的灯芯,如此燃着的火焰也只有短短细细的一小嘬。那煤油烟子,却随着火焰,只管往上飞腾。虽说已是镇上最大的客栈,但房内的布置却是极为清陋的。薄薄的床褥,土泥铺就的地上中央是一张老旧退色的四角桌,桌旁零落地散着两把椅子。
唐清斜倚在窗边,起先还是面朝屋内,考虑是否趁着疲惫,赶快就寝,似又受不了一室的凄寂,调头改望窗外高悬天边的一轮明月。正巧屋外也是一棵几近凋零的大树,横叉的枝丫子挡在了唐清和明月之间,就像月亮里嵌进了几条裂缝,不规则地,冷冷地,突兀地横亘在内,格外添了几分破碎的孤离了。
不知何时又到了月圆之夜,呵,唐清轻叹口气,她现在正游荡于婆家和娘家的旅程间啊,也算是漂流在外的游子了吧。往后看,那个豪华雄壮的地方并不能算是她真正的家,往前看,远方飘缈的云层中老父衰颓的脸庞若隐若现,那里才是她真正思念的地方吧。可是,可是她终归离了她的故土,她终归还是被送了出去,她终归还是要回到她不愿意回到的那个地方。
原本想清明看世界,独善其身的,却没想到,这次出门陷入了越来越深的感情漩涡中。
对着沈研起先想抛却,想放弃,想事不关己,却每每不争气地又会缭绕到他偶尔展露的甜蜜与温柔上。原来一个坚毅刚强的男人,也可以有那么柔情似水,蛊惑人心的一面,怪不得云烟一直执著相随,痴痴不忘了。连她,连她也被迷惑了吗?
——是这双眼睛吧,那么温柔善良的神情,像母亲的安慰,我……我想,我真有点着迷。
他是这么说的吗,可依唐清看,倒是自己被吸引住了,被蛊惑住了,在那个林中与他相处的时候,她甚至会咂摸出一种类似幸福的味道。
在林中,他搂着她展露真心的情结时,她甚至真的可以听到那个声音。
——我,是喜欢你的,喜欢你……
他对她不再冷漠无情了,他说她特别了,他觉着他有魅力,而她应该相信吗,她好矛盾,好混乱,好犹豫,那么他是否和她一样呢,也有过这样的挣扎与困惑?
她想他是有的,她感到他搂着她的手那么僵硬不自然,仿佛很紧张,仿佛从来没有习惯这样抱着一个女子,他的胸膛那么灼热,其间跳腾的那颗心一定也是猛烈而火热的。
他,真的好喜欢她吗?
他,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他,不说,她又怎么相信?
她没有经验,她也是第一次,她当然疑神疑鬼。
他不说,她不会知道啊!
为什么会这么复杂,感情的事,为什么会这么难?
唉,睡不着了,唐清打开了房门,走到院子的天井里,站在那一方清柔的月辉中,脸儿发烫,头脑昏涨,借着这似水的月色好好洗洗脑袋吧。
“唐清。”有人在轻轻唤她,那温柔的声音仿佛融进了月光的干净无邪。
“哦,是你啊。”唐清回头,看到来人,立展如花笑靥。
“你,睡不着啊?”沈拓由一方暗影中走出,来到这一块独一无二的明辉中,与唐清并肩望天,心绪顿时沉入冥冥蒙蒙中。
“嗯,阿,阿拓也是睡不着吗?”
“我一向很少眠的。”
“哦,房间太简陋了吧,阿拓睡不惯。”
“唐清你真以为我们是含着金子出生的吧,我,大哥,磊,云烟,我们以前也都吃过苦的。”
“是的,我们一样,也都吃过苦的。”
两人静静站立,久久没有对话,沉默是填补人类交流空隙的最好物质。
“阿,阿拓,我想问你……”唐清舔舔嘴唇,仿佛下面的话很难启齿。
又是久久地沉默。然后。
“你想问我,你,大哥,云烟,我,我们四个到底该怎么办?”沈拓的声音听来嗡嗡的,仿佛喉头憋着难咽的苦涩。
他怎么会这么说?到底还是由他一针见血地挑明了问题。他看似是其中受伤最深,痛苦最深的一个,没想到他又比谁都看得清楚。
“哦,我想……”唐清第一次发现自己在人前这么狼狈不堪。
“你和大哥会很幸福的。”
沈拓笑了,在他一向颇为忧郁的俊美脸庞上,蕴融着为至亲之人祝祷幸福的美好愿望。大哥的幸福就是他一半的幸福。所以,他的笑很真,很纯,也很令人揪心。
“只要有你,大哥一定会幸福。”
“谢谢你为大哥带来的无限温暖与希望。”
“大哥,是喜欢你的。”
“只要有你,大哥一定会幸福……大嫂……”
他说得一声比一声低柔,到最后已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了。
可唐清听得一声比一声惊心,不是满足于“弟弟”口中的承诺,而是震慑于他口中眼里心上满满地,满满铺开的悲绝。
在这四个人中,最清明的是阿拓,最高贵的是阿拓,最深情的是阿拓,最可怜的也就是阿拓了。
就这么静静站立于月光下,感受彼此的关怀吧,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唐清的内心酝酿出类似兄妹般的温情,渐渐半敛双目半含笑,心胸澄澈明净了。
突然——
“啊!”
于半空中划过一道惨叫,几乎同时的,一道黑影从他们眼前飞过,快如流星,疾如闪电。
唐清的手被重重一按,及至她会过意,抬起头时,沈拓也纵身追了过去。
她知道他那一按是叫她待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可是——
唐清的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变得好急促。
她迈开了脚步,往后走向声音来源处。
那是白天那个店小二的房间。
唐清推开了半掩着的门。
呼——
他,他没有死。
唐清轻按胸口,感到松了口气。
可是——
不,不,对,劲呀!
小刘倏忽跳至唐清眼前,眼神涣散,嘴角叼着疯癫的笑。
唐清的心突然害怕起来。
又,又来了吧!
“嘻嘻,我是小刘,高手小刘,我的本事可大了,我到过京城呢,我还……啊!”
他捧住了自己的脑袋,眼神惶惶,“不,我没去过京城,我没去过京城,不要杀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