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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金丝线是我在尸体指甲中找到,或许是凶手不留心留下的。”
“可是,这金线非常普通,任何衣物首饰上都可能发现,不足为奇。”
“是的,确实不足为奇。那么听听这个呢,在这名沈家堡死去的婢女身上,位于她右肩胛处,我发现了一个玫瑰色的纹身,浅浅的红中透着一个古篆字,一个本不该在沈家堡这样的地方出现的字。”他以食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下一个“易”字。
即便本已怀疑了吧,当答案昭然若揭时,唐清还是不免感到惊心动魄。
颜青一直半抬眼睛注意着唐清,他很满意唐清的这种反应,“清妹,你怎么看呢?”
“……”
“清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涿郡的这个茶楼内相遇,我说的那些武林大案吗?当时,我曾推断作案者很可能是江湖近年来壮大的一个神秘邪佞的帮派,天易宫,其中教徒个个武功高强,而且听说也是个个身怀异术,能轻易操纵人命于股掌间!”
“师兄是说,凤凰是天易宫的人吧。”
“不仅如此,而是沈家堡的凤凰是天易宫的人。沈家堡怎会出现天易宫的人,天易宫的人为何要在沈家堡呢?”
唐清不动声色地抽气,已然句句心惊了。
“清妹你应该知道,这名婢女在死前已怀有身孕,可见——,她在沈家堡内一定有同伴,那么沈家堡内就不只一个天易宫人?或许——,还是全部?”
“不!”
“清妹这么聪明怎会不明白,沈家堡是何等样的地方,怎会容忍这样身份的外人来去自如呢?她究竟从何而来?怎么潜入的沈家堡,这些问题我们会越想越不通,最后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一处,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外人?!”
“你,你一直是怀疑沈家堡的!”唐清不是提出疑问,而是无奈下着结论,从她第一次在这个茶楼与他“巧遇”,她就应该想到,他来这儿的目的,根本只有一个,哪是为了她唐清啊?全是为沈家堡而来的!
“清妹,沈家堡是什么地方,有谁敢在那种地方杀人?”
“不要说了!”
“除非是沈家堡里的人。又有谁能在沈大当家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我不要听!”
“除非那人也是一个很有影响,很有势力之人。沈家堡最有影响力的又有谁呢?即使沈研不是直接参与者,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不要说了,我不要听!”
唐清从没像这样大叫过,所以颜青听得很吃惊。
——清妹,沈研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唐清双唇用力一抿,眉头不散,久久纠结,世人都会这么想吧,从来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沈家堡死了人,沈家堡成了凶案第一现场,沈家的人自然就脱不了干系了。
唉,世人会这么想的,已经这么想了。
自己不也想过?凤凰怀了孕,孩子是谁的呢?绿衣,曾经好几次看到凤凰鬼鬼祟祟潜入前院十三楼,一个内院的丫环是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混迹于前院男人们的空间的。除非……
“沈家堡是近几年江湖中崛起最快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会在短短几年中积聚了大量的财富,这些财产的来源就真的只是靠经商吗?太快了,也太多了,不会是沈氏兄弟真有不为人知的通天本领吧。何况,沈家堡内高手如云,沈研精密地训练了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侍卫,意欲何为?单单是保卫沈家堡这么简单吗?
清妹,你也许不知道,在这几年中,武林中闹得沸沸扬扬,传的神秘莫测,同时崛起,令人惊诧仰望的只有这两个地方,除了沈家堡——,就是天易宫了。一为武林圣地,一为邪教魔窟。可有一点,它们是一样的,就是它们都未可知,强大又坚韧。”
呵,该来的终归要来的,师兄下面的话,她完全可以帮他说出,只是她说来有点颤颤的,有点悲绝的,“你,你是想说沈家堡和天易宫有什么……”
“或者就是天易宫!”颜青迅速接了一句。
“是呀!师兄是这么想的呀……沈家堡就是天易宫……”唐清迷迷茫茫地重复了一句。
为何要这样?未知的并非都是可怕的呀,沈家堡是大了点,富了点,内敛了一点,可是这样就该接受公众的质疑?
不,我,不能这么感情冲动,我该理智的,我还要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老天,我到底该怎么办?
“清妹,要知道根本没有人见过天易宫真实的样子,也没有人确切知道天易宫的所在,也许它就是以一个大家都熟悉的身份出现于江湖呢?这次这个婢女的死或许正是他们麻痹大意的疏忽之处呢?”
“不,不可能。犯下那么多可怕的朝廷大案,武林大案的天易宫,决不会容许疏忽的存在,有了一次疏忽,他们就有可能不存在。所以,凤凰的死,嗯,还有很多东西有待查明!师兄,这次小妹不能同意你匆忙地下结论。你必须要等一等!”
“清妹……”
“天易宫或许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危险地靠近了我们,可是,决不是沈家,他们,他们不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或许怪异,或许也有缺点,也会做错事,可是,不会犯这样昧着良心的错误。天易宫简直是丧尽天良,他们做的事已经失了常态了!这些,沈研不会做,我,我相信他!”
“清妹……”
“师兄!”唐清突然抬头,“我见过天易宫的人!”
“什么?”颜青重又振作精神,可是,她,为何不早说呢?
唐清道出了那晚在梅影院见到白衣怪人的事,并且拿出了那块白色的“易”字令牌。
与师兄给她看的不一样,师兄的是黑色的,她的这块是白色的。黑色的人面模糊难辨,白色的这块异常清晰。在月光分明的夜晚,站在晚风拂过的窗口,细细端详,慢慢摩挲,沿着那雕刻得异常柔美的线条,然后,她听到自个儿内心“叮”地一声,低呼判断,这——恐怕是一名女子了!
怎么会——,两块牌子,相同“易”字,不同的头像,怎么会?
——你怎么会拿着这个,这是我奶奶的,我们沈家祖传的。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唐清没有把最后这句对师兄说,只是默默接受了师兄的叮嘱,“清妹,无论如何,你,都要小心!”
红日西沉,羊倌从容不迫地把羊群赶回羊圈,一如平常每一天。
可是这一天,对唐清却很特别。
她从听雨楼回到沈家堡也是一天的这个时候,师兄的每一句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她突然很烦躁,转了一个奇怪的心思,这个时候来点音乐多好!
于是,那一股清幽淡雅的笛声便飘飘乎乎,晃晃悠悠地朝她而来。
唐清一笑,自己还是挺幸运,想什么就是什么了。
放眼望去,沈家堡广阔无垠的牧场上,头顶上方的白云飞鸟,地下的一草一木,都沐浴在一种知足而归,舔渎幸福的氛围中。唐清眨眨眼,侧耳听辨了一小会,突然一提裙摆,快步往笛声来源处跑去,这会子什么形象也不顾了。
前方一群群肥嘟嘟的小身子你挤着我,我挤着你,谁也不让谁,着实显得可爱。
此时吹得应该是早起的夜风吧,凉凉的,让人格外清醒舒爽,只是偌大的牧场显得有点空阔寂寞了。
更何况,还有一个他,配情配景似的,吹着那样让人识不出滋味来的笛声。
围栏边,沈拓斜倚吹笛的背影看起来有点落寞,哦不,可能,这只是映照在唐清心里的自我感觉,她一直这么肯定,他就是一个自甘寂寞,沉郁馨香的人,从她在云烟的小楼边第一眼看到他的那一刻。
他的笛声还是很棒,很棒的优雅着,因为只有在这种笛声中充满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他显然深深浸润在自我的世界里,忘却了天地间的万事万物。
笛声时而低沉,时而昂扬,时而辗转,时而激情,就像他起伏不平的内心吧。
唐清想,她是知道沈拓的深情为谁而来,他的思绪为谁而起伏,这么想着,她的心绪也跟着起伏了。
直到这时,唐清才烦恼于自己的心,怕真是太透明了,在那个琉璃晶莹的表层,映照了太多段男男女女的感情,她看的太多,也知道的太多。所以,不可避免的,她浑身也湿透了,这一条河,她不想淌,也已经淌了。
是的,只有走出龙泽县,她才会认识这么多人。
沈研对复仇的坚定令她心悸,他的多变令她彷徨,他的矛盾令她心疼,不,这会子不想他,他复杂,想了他,她也会跟着复杂。
那么,三弟沈磊呢,年轻单纯,热情奔放,是个好弟弟,却不一定是个好小叔子。
比起两个兄弟,这个沈拓就……
她觉着,沈拓仿佛拥有更深沉的智慧,因着他对云烟久久酝酿收藏的情感,因着他周身笼罩的忧郁,因着他一贯的沉默有礼,内敛自知,因着这一切。
因为,事事不如意仿佛成了他公开的标识。比起强大复杂的哥哥,热情奔放的弟弟,这个沈拓才真正体现着沈家堡本身的气质呢,神秘沉稳,善于忍耐,平安知足,魅力逼人,真正的沈家堡是体现在沈拓身上的。
唐清想,音乐是不会骗人的,藉由音乐宣扬的内心是最真实的,那繁复的感情也是最可信的。
所以能吹奏出那种柔情的男人,必是比外表看起来更温柔了。
唐清从小就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