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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老孟一个人,便壮起胆子开了一枪,正打在老孟的前胸,见老孟栽倒了,他又拔腿向前跑去。这时马英已将北门东门拿下,正带着一队民兵去取南门,刚好从这里经过,老孟用手指着,喊道:“苏金荣,他……”
马英把手一挥,民兵们都朝前追去了,他赶紧双手抱起老孟,但见他脸色惨白,两眼紧闭,贴胸一听,心脏还在跳动,马英大声喊道:“赶快抬走抢救。”
民兵们由于并不熟识城里的亍道,又缺少战斗经验,追了一阵子便不见苏金荣了。原来苏金荣乘机闪进一个小胡同,他见墙角躺着一个牺牲了的民兵,便急中生智,把那民兵的手巾解下来包在自己的头上,又换上那民兵的衣裳,系上腰带,化装成了民兵的模样。他放大胆子跑出胡同和民兵们混在一起,一边叫喊着:“苏金荣出南门了!出南门了!”民兵都是各村的人凑起来的,相互不熟悉,天又黑,也弄不清楚,这时离南门已近,一齐都向南门涌去,城门上的游击队忙道:“什么事?”
大家齐道:“苏金荣从南门跑了!”
游击队也弄不清,便跟民兵们一齐往外追,苏金荣便乘此机会溜掉了。
再说赵振江带领第一路人马,战斗打响的时候,已经来到西亍口,小顺带着十几个人同时也在耶稣堂背后的一所房子里打起来。那中村果然不敢出来,只派了一个班出来搜索,刚出门,便被二中队猛烈的炮火顶回去,随后又将耶稣堂团团围住。
中村慌忙向刘中正摇电话,可是电话直响,却没有人接,接着那里便传来猛烈的炮火声,中村知道不好,又急忙向衡水拍电报告急,请求救兵,同时命令鬼子坚决守住耶稣堂。空中立刻升起几个照明弹,把这耶稣堂的周围照得清清楚楚。耶稣堂四周的房子早被拆光了,架着铁丝网,墙上都挖有枪眼,鬼子沉着地用机枪步枪向外射击,那门小钢炮也在院子里吼叫着助威。
赵振江一面命令炮手往院子里打炮,一面命令大家瞄准敌人的枪眼射击,杀伤敌人;因为鬼子的枪打得较准,要是这时硬冲,必将造成大量的伤亡,所以双方就这样相峙着。一会儿,王二虎带着队伍来了,当他了解了这情况后便不在乎地对赵振江说:“在涧里都把中村打垮了,在这里就不行?难道说中村比以前长硬实了!”
“同志,你怎么不分地点条件呢?”赵振江不以为然地反驳道,“那时敌人被逼在一个坑里,现在却有围墙、铁丝网!那天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今天夜里却比白天还亮!”
“那也得想个法子,老这样等着,一会就天明啦!”王二虎这话提醒了赵振江,他忽然想到那土坦克,便对二虎说:“你到北门外把土坦克弄来。”
“这才对嘛!”王二虎笑着走了。
中村见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没有听到援兵的动静,又急忙往衡水拍了一份电报,接到回电说已经出动了,他又鼓励鬼子说大批援兵就要开到,要他们奋勇抵抗。其实衡水这时也很吃紧,稻本听说中村求救,便派出两汽车鬼子,谁知出城不到十里就中了分区部队的埋伏,给打回去了。
赵振江忽听身后轰隆隆一阵响,回头一看,是王二虎把土坦克推来了。土坦克是用厚柳木板做的,长方形,有两个方桌那么大。外面用铁丝绑着五层湿被子,下面安着四个牛车轮子,地雷装在前面,由四个身强力壮的战士在里边推着,这玩艺一共加起来有千把斤,所以走起来轰隆隆的,倒是十分威武。
赵振江把土坦克检查了一遍,立刻命轻重机枪一齐掩护,但见一层火网盖过去,直打得砖瓦飞扬,鬼子无还手之力,土坦克便乘机朝耶稣堂的大门直冲过去,这耶稣堂大门口的路平时本是走汽车用的,所以修的又平又光,不大一会那土坦克便冲到大门口,战士们迅速把地雷取出来,埋在大门根,又推着土坦克回来了。
他们刚回来,轰的一声,地雷爆炸了,耶稣堂的门楼崩塌了,门扇不见了,赵振江把匣子枪一举:“同志们,冲啊!”“冲啊!”“杀呀!”战士们端着刺刀冲进去!
枪声不响了,人也不喊了,满院子只听得呼哧呼哧的声音,双方展开了肉搏战!鬼子一个一个地倒下了;那些新鬼子兵把枪一扔,蹲在地下就哭了起来;宪兵队长小野换了一身便衣,正准备逃走,被王二虎一把揪住,也乖乖地当了俘虏;只是没有发现中村,大家见耶稣堂大厅的门关得紧紧的,料定在那里边,便朝里打起枪来,赵振江上前一脚把门踢开,只见中村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肚子切开了,肠子流了一地,那把镶着三个金星的东洋刀,还紧紧地攥着,原来这家伙已自杀了。
黎明,全城战斗胜利结束,枪声仃止了,可是似乎比战斗中还要忙乱,大亍上的人们跑来跑去,川流不息:押俘虏的,捉汉奸的,抬采号的,清理战利品的……不住地有人追在马英的身后请示报告。马英走到伪县政府门前,对支前工作队的王瑞生说:“指挥部临时在这里办公,请你写张条子给贴上。”
“大队长,你评评理!”
马英猛听得有人叫他,抬头一看,是云秀拖着支前工作队管粮食的陈宝义来了。没等马英发问,就听到云秀气呼呼地说道:“我们把采号包扎完了,自动邦助他们去运粮,他竟不让,说我们女……”
“大队长,我是怕她们一来,弄乱了……”陈宝义没等云秀说完就抢着道。马英一挥手,打断他的话:“你们干部该做什么呢?就是要学会组织管理嘛!”
陈宝义无话可说,转身就走了,云秀也忙跟着跑去。马英刚一转脸,就见郑敬之和肖阳一齐过来了,他忙迎上去,便紧紧地拥抱起来,马英第一句话便问道:“老侯大爷他……”
“他英勇地牺牲了。”郑敬之特别加上“英勇”两个字,并且说得十分沉重。肖阳接着道:“他死前曾对我说,要求批准他为共产党员。他真够得上是个好党员!
“是啊,”马英说,“我同意追认他为共产党员,不过县委会要讨论一下。”
“马大娘!”郑敬之忽然惊叫道,“怎么,你让大娘也来了?”“我娘参加工作了。”马英笑着说。郑敬之和肖阳听了,忙抢先迎过去。马大娘拍了拍他两人的肩膀,笑着说:“还是以前那样子,没有变!你们可不容易啊!”
马大娘忽然发现了马英,便一把抓住他问道:“孩子,苏金荣给打死了没有?”
“他跑了。”
“跑了?”马大娘惊疑地说道,“你怎么让他跑了!”一种仇恨和忿怒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掠过,“跑了,这坏旦,跑了,”她沉重地喃喃道。
马英直立在马大娘面前,这时杜平、建梅、小李、玉田等许许多多同志和乡亲的面影,以及父亲、姐姐的模胡的影子似乎都一个个地在他眼前出现了;但他随即又想到眼下急需进行的许多工作,首先是需要和李朝东取得联系,……他上前抓住马大娘的手,带着显然有些激动的声音说道:“跑不了,娘,他跑不了的,我会记住他欠下的我们的帐的。”“大娘,放心吧,我们总有一天会抓住他的!”郑敬之也在一旁说道。
马大娘望着他们,慢慢地点了点头,今天的胜利已经给了她这样的确信,她又怎么会不信儿子和同志们的话呢?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春天的阳光带着无限的暖意照临在这解放了的县城上空,照临在历尽灾难、如今是为胜利而忙碌着的欢腾的人们。马大娘望着站在她面前的在战斗中锻炼得更其坚强和成熟了的儿子,望着周围这些年来和乡亲们一同饱受艰辛的同志,望着沸腾着胜利的大亍,有些辛酸、然而又是充满了欢乐和激动的眼泪漾满了她的眼睛。……
尾声
十年以后。
一列特别快车,穿过华北平原,由北向南飞驰而去。遍地金黄的庄稼迅速地向后旋转。
马英和云秀对坐在窗口,不时地谈着话,心里都有些激动,他们就要离开久居的北方,到南方去参加祖国建设了。他们的两个小女孩却趴在窗口,专心地朝外瞅着。大的八岁了,叫玉华;小的五岁了,叫小兰。小兰一边瞅着,咀里还不住咯哧咯哧地学着火车走动的声音。
“小兰,不要吵,”玉华装着大人说话似的,“爸爸妈妈在讲话呢!”
“不,我偏吵,妈妈喜欢。”
“爸爸,小兰不听话!”
“妈妈,姐姐又告状了!”
“别闹,别闹!”马英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脑袋,朝窗外指着说:“你们看,到咱们老家了!”
这时火车已经过了石家庄,正在冀南平原上疾驶,那战斗的年代的记忆,霎时也在马英的脑际浮现。
县大队成立不久,他到太行山根据地受训的时候曾路过这条铁路线。那时,敌人在这铁路两旁挖了两道深沟,盖了许多炮楼,炮楼上架着探照灯、机关枪,披着虎皮的铁甲车,也不时在这条铁路线上疯狂地驰过……不要说是过铁路,就是听到这铁路旁嗡嗡的电线响声,也感到阴森森的,他们是在一个月黑头天,由正规军一个团掩护着从这里硬冲过去的。那时周围是一片枪声,满天火花,子弹从头上嗖嗖地飞过,炮弹在身旁轰轰地爆炸,然而同志们还是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掉到沟里了,不知道痛,把腿揉一揉,再往沟上冲,你抬我架,……终于都胜利地冲过去了,可是,有些同志就把自己的鲜血洒在这壕沟里、铁轨上,长眠在这里了。……
他的眼睛仍然望着窗外在旋转着的大地,心情有些沉重起来。但无法平息那起伏的思潮。
那时,敌人就是用这些铁路、公路,把我们祖国的土地,切成一块块,一条条,来封锁我们,想蚕食我们!然而,敌人输了,我们把敌人的封锁打垮了,把敌人赶走了,如今铁路是我们自己的了,两旁的深沟也早已填平,变成了两行望不到尽头的大柳树,……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