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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下,我真不知道这个小祖宗要干什么,硬着头皮走到他马前,他将手中尚剩着半碗鹿血的青花釉里红碗向我递来,神气道:“赏你喝!”
——鹿血是壮阳的好不好?
我看着他,惊到失声。
其他康熙只看看十八阿哥,又看看我,并无插手意思,七位阿哥表情各异,四周人有没听清的,也有听清了不敢响的。
然而十阿哥迸出的难以抑制的爆笑打破了这短暂的难堪僵局,只见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十八,鹿血这玩艺儿是、是给——小年子喝的吗?这么多随扈大臣现放在此你不赏?”我瞧他唇形,猜他原是要说“鹿血不是给女人喝的”,中途却改了口,接了半句不伦不类的话。
出宫以来,我一直是男装打扮,除了有限几名近侍大臣略知一二,外人并看不出我的女儿身,就有知情,也不点破。
来避暑山庄路上,我和十八阿哥朝夕共处,对他性情也算有些了解,看他眉头,我就知道他嫌鹿血难喝。
十八阿哥年纪尚小,唯知鹿血是好物,又懂什么壮不壮阳的,但十阿哥当众嘲笑于他,他也听出意思不对,本来打猎出了汗,现在更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只手拿着碗悬在空中,伸也不是,进也不是,反更见尴尬。
我瞧见十三阿哥在马鞍上侧身要动,忙目注他微摇了摇头:诸位阿哥都已喝过自己那份鹿血,再多喝,这光天化日下万一克制不住,鹿血的劲道发作起来,不是好玩的。
要怪就怪哪个王八蛋给十八阿哥倒鹿血倒多了,这种发东西,小阿哥跟大阿哥能喝一样分量吗?真他妈的蠢材!
好在我之前待棚里凉茶喝的多,这么半碗鹿血,应该不至于怎么样的吧?
何况生理构造不同,就好比给个男人偶尔吃两颗乌鸡白凤丸,也譬如不吃一样?
横竖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我只求速了,当下一甩袖,就地打了个千儿:“奴才谢十八阿哥赏!”
说完,我抬双手接碗,十八阿哥却兴奋过头,竟然亲自捧着碗将鹿血倒给我喝。
我不得以被动仰脸张口接下,他又不会把握,温热带腥液体直贯入口,深入喉管流下,几乎弄到我呛咳。
我心知这一咳若止不住那便是当众呕也呕得出来,无论如何也得强忍,因将脖子仰的更加直些,口张得更加开些,眼睛只盯着天上云卷云舒,细数其形,以分散注意。
天色在我眼里由天色自蓝到淡蓝到淡青到淡紫又到紫红,十阿哥的声音也由先前大笑变为母鸡般的咯咯骇笑又至无声,就在我快到极限之时,十八阿哥停手下来。
我垂首连做两个吞咽动作,因见自己刚才帮着捧碗的右手虎口上还有一道新鲜殷红鹿血流下,无处可擦,又抬手凑到唇边迅速一舔舔去,这才起身回礼。
康熙解下自己马鞍边装酒革囊,令刘铁成送来给我,我急需烧酒压腥,一刻也顾不得,接在手中仰头就灌了一大口,极烈极烈的酒,喝下去,脑子里就像有把刀在搅一样,虽不好受,刚才那种难耐的恶心之感却是过去了,谢了皇恩,方立过一边,候康熙又命人取鹿血给随扈王公大臣等人分饮完毕,人群各处高声应合,满语汉语夹杂,震得我满眼金星,及见动作,才知他们意犹未尽,仍要下场行猎,这次不分文武品级,凡有志者均可入场角逐,按所割鹿角、鹿茸分赏。
一时众呼万岁,群情激奋,大有逐鹿争雄之心,就连我,也有总角小厮牵过马来给我,并有硬弓箭囊奉上。
我一眼瞅见南面林中有鹿影一闪,挂上弓箭,认蹬扳鞍,跃马加鞭,下坡直驱而入。
jhmg2006…12…06 21:14
第二十六章
林中浓荫蔽日,地面杂草如毯,人一入林,身上燥热顿减。
入林渐深,愈觉阳光将山林所染金色衬着头顶微露淡青天光,分外特异。
这里每株树看上去都有十多米高,不时可以见到需要几人合抱才可围拢的大树,在乌桐的菱形叶和黄连木的羽状叶交会的地方,天光筛过两种不同形状叶子的天光,照射在林中落满了树叶的草地上,形成一个个光斑,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方才鹿影久寻不见,坡路却是越来越陡,周围的树木灌丛更加密集,我听见水声,下马牵缰走过树丛,林外人声愈远,陪伴我的只有鸟声啁啾,脚下溪水有时弯弯缓流,可以照见树影和林隙间透落的天光。
再往前,潭深水溢,从岩石间像银网交织,有时漫过大石,石上生青苔,一种小小的“岩鱼”在其间清晰游动。
直走到山林幽深,潭水间山林中呈现碧绿,落脚处都是没有草的地方,我才停下步子,仔细寻一块尖头大石把马拴好,除了帽子、外衫,挽起袖管,俯身就水。
我把头凑在水里,贪婪的吸了几大口,清凉的甜味漫下胸腔,水流击溅在脸上,沾湿了发梢,我也全不理会,只闭着双眼,尽情享受。
听到异动,是我从水里抬起头以后。
同岸上游来了两骑马,八阿哥一骑,十阿哥另一骑。
十阿哥下马向我走来同时,我才想到从水边爬起身,见八阿哥并未下马,我除了微感狼狈,也没多想别的,只伸手去够晾在石上的外衫和帽子,打算穿戴齐整再向两位阿哥请安。
不料十阿哥走得极快,看看没几步,转眼已到近前,我正举衣套了一只袖管,他抬手一打,竟野蛮扯下我的外衫,要不是我让力让得快,好好一件衫子就给他撕坏了,尽管如此,人还是被他带的步下一踉跄,身子往侧倒了一倒。
十阿哥老实不客气伸手挽上我腰际,我看见他眼神,猛地一惊,哪里容得他又把我往他怀里拉,下死力推开他,夺出身去,站稳脚跟,先挽结长发,束了一束,冷冷道:“十阿哥请自重!”
十阿哥大嘴一咧:“你这死丫头!嗬!在老子面前装哪门子贞节烈女?实话告你,老子今儿鹿血喝多了,正想泄泄火,你倒知趣得紧啊,晓得老子在这里,又脱衣、又湿身,不给老子看难道是给八阿哥看?”
我低头一看,自己胸前衣襟果然被水打湿一片,阳光下一照,近乎透明,事已至此,明知十阿哥有意挑衅,却也不便争执,反正里面还有小衣,就当是透视装,也没什么大不了,忍气道:“奴才实不知两位阿哥在此歇脚,扰了两位阿哥清静是奴才的错,奴才愿回庄领罚。奴才告退。”
十阿哥一抵步,拦住我去路,一对眼珠子只在我身上到处打转,皮笑肉不笑道:“奴才?你算什么奴才?你是男是女?以为喝了皇上赏的酒就得脸了?想回庄找十八阿哥还是十三阿哥?老十八还小着呢,喝再多鹿血也是白搭,怎比得上我——”
我转目往他腰下带了一眼,果见其蠢蠢欲动,不由泛起一阵恶心:靠,你丫吃的是鹿血还是鹿鞭?
但八阿哥至今旁观,未有一丝表态,光天化日下,我不知他们两个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时间拖下去,只会对我更加不利。
加上十阿哥这一番话说的乱七八糟,更扯到十三阿哥和十八阿哥身上,我再多说,对己对人有害无益,只得强抑怒火,也不去捡衫子穿了,径从十阿哥身边绕过到石边牵马。
我手还没触到马缰,只听身后脚步急响,猜准十阿哥上来拿我,侧腰抓起挂在鞍上的长鞭,回手一振,还未抖开,十阿哥早飞起一脚踢在我腕上,一记令我吃痛松手,掉下马鞭。电光火石间,十阿哥的脸在我眼前晃了一晃,我手腕又是一阵锐痛,却是他扭住我的伤处。
我痛的冷汗也出来,一时无力挣扎。
十阿哥得意道:“这才像话,你放聪明点乖乖听老子的话,有你的甜头!”
说着,他贴身上来,我咬紧牙关尽量将腰往后躲,十阿哥椒⑿Φ溃骸昂茫阆不墩飧龅鞯饕残校献优隳阃妫 ?
他手上加重力道,我只觉手腕快要脱臼,能够往后移动的范围自然缩小。
那边八阿哥坐在马上不耐道:“老十,少跟她废话点,刚才北面号角响过,是大阿哥斩获不少,你快点办了事咱们归队!”
十阿哥见说,当真发狠把我按到地上,倒下去时他手有一瞬间的松开,我往后靠了一靠,以未受伤左手扯下鞍边一把短匕首,借机在石地上一磨,拇指用力推开外鞘,先平压在背后,趁十阿哥回手解开自己腰带时,一弹身,认准位置,疾抽匕首往他肩头扎下。
铮!
嗖!
唰!
一枝齐梅针箭破空射来,打下我匕首,擦过我耳廓,直接钉入我头旁坚石内,杨木箭杆尾部栝染朱雕羽兀自颤动不已。
这一箭力道太盛,我左手虎口挣破,当场流血,但我的感觉完全集中在八阿哥身上,我瞪着他,就像瞪着天下最可怕的怪物。
我知道这些阿哥骑射功夫都是一流,但我不知道八阿哥的箭术可以精准到这个地步,刚才十阿哥在我身前,他的箭只要偏一点,就能贯穿十阿哥,再射中我。他不在乎我的生命,十阿哥可是他的亲兄弟啊!
连十阿哥也意识到这一点,一面按住我,一面回头吼道:“老八你失心疯了?”
八阿哥放下手中金桃牛角弓,面部表情温和的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比射一只兔子更不稀奇,他的声音悠闲如玉:“我的箭,你还信不过?你被个女人用匕首伤了,就很能见人了吗?”
比起十阿哥的粗暴,八阿哥这种淡然其实更可怕,不过我既然敢拿匕首扎阿哥,就已经什么都豁出去。
我倒不是怕给四阿哥戴绿帽子,天晓得他给我戴的红帽子有几顶?
但强暴这回事上四阿哥已给我吃过苦头,再被河马十当着八阿哥的面来一次,我他妈又不是东方不败,打破了心理承受能力的底线,有谁来同情我?的我不自救,天理不容!
你八阿哥有种就一箭把我射死在这里,谁皱眉头谁就是永定河里的王八!
手不能动,我还有脚,借十阿哥这一回头功夫,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