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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就能看到你,我高兴。”
“我答应你,往后每天日出时你都能看到我,好不好?”
“好……四爷,千儿伺候你穿衣吧?时候不早了,莫要耽误了皇上、皇阿玛的御门听政。”
“你怎么比我还急,过来。”
“不。”
“过来。”
虽说是伺候穿衣,但四阿哥素来知道我的手段,比如他也不想拖着半段袖子去上早朝,因此只有朝冠是我帮他戴正的,意思意思而已。
我小衣的带子被扯断了,索性扔过一边,其他大衣裳穿好了又嫌不够舒服,嘟着嘴发脾气,四阿哥洗漱完,走过来拍拍我脸颊:“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出宫。”
我仰起脸,作了一个梳头的动作,他发笑:“等着,回头我找件风帽给你。”
小步跟着四阿哥走到门口,他跨出门槛,又回过身,重复一遍:“等我回来。”
我也听不厌,望着他,轻轻笑:“等你回来。”
他还不走。
我补充:“一定。”
他这才真的走了。
不舍归不舍,得了我的许诺,他一旦往前走了,并没有回过一次头。
朝晖拢在他的背影上,越行越远,转过一个弯,终于看不到了。
就在我返身进屋倒一杯茶的功夫,陈煜从门外跨入,自然而然在我旁边扯椅坐下。
我换了个站位,背对陈煜,把茶杯举到口边,还是没有忍住,一口殷红悉数喷在茶里,然后我一仰脖,吞下整杯血茶。
用袖口仔细抹净杯子,放回了桌上,我看向陈煜,他抬眼:“皇上说,你可以跟着四阿哥走。但只要你一句话,我能在你要求的时间安排你出王府。”
“不用安排。”我说,“就现在。”
陈煜没有太惊讶:“想好了?”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里间,停一停,收回来:“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带我走。”
陈煜二话不说,拾起昨晚那件黑斗篷给我,戴上帽子之前,我拔下玄铁指环:“替我将这个交给皇上,等我的病恢复了,一定回来拿。”
陈煜接过铁指环:“海宁一行未知吉凶,家主若是愿意留个念想,何妨直接交给四阿哥?”
我直视他的眼睛:“想被活剥人皮的话,你今天就直接去交给他好了。”
“明白。”陈煜收起指环,“先放我这儿罢,要是三个月后我不能同着你一起回京,再交给四阿哥不迟。”
我把挖了两个窟窿的帽子戴起,遮住了脸,痛楚开始撕心裂肺。
如果幸福是浮云,如果痛苦似星辰,那我此刻真是万里无云,漫天繁星……这辈子再也不想喝自产自销的红茶,可能胃溃疡了……
第七十八章 简介:“记住一句话:从今往后,你无需再求本王。”
钢铁的菊花,也绽放力量,米粒之珠,也放光芒,旺仔馒头,也有豆汁……而我堂堂穿越小白,跟着陈大表哥离京还不到八天,就陷入了深深的失落当中。
走的时候斩钉截铁,启程这么些天也并未遇到什么风吹草动,照理这恰恰合了我的意,但摸着良心说,我希望有人跑去跟四阿哥暴“我是从地下室地板第三块砖下面的地道离开的”之类的料,至少不像现在:一切似乎十分平稳的从那天一早过渡而来,走得越远,失落越深。
无论如何,我骗四阿哥等着他回来,之后不告而别已成事实,其实留一封信,写几句“Cold here; icy cold there。
You belong to neither; leave shave
withered。”之类的也不太难罢,现在反倒变作我有愧于他似的,越想心越不安。
我一落跑,陈煜又是暗处的人,四阿哥不见得会大闹乾清宫,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反映越是平淡,越是可怖,简直恨不得跑回京城一趟看看四阿哥究竟怎么着了才好。
陈煜将我的失魂落魄看在眼里,亦不多说,只将一切饮食起居打点妥当,不用我费半点心思。他是一名从北京城返乡的小生意人,而我的角色是他的哑巴表妹,并且得了怪病,发疹子,不得吹风,总是穿宽袍,包好头面,出入都有马车,几乎脚不沾地。
离京时,我喝了自己那杯“血茶”,一路行来倒是不再吐血,无形中省了不少官司,然而每日进食明显减少,尤其沾不得荤腥,好在暂时人也不见瘦,心上又是恹恹的,也就这么胡混罢咧。
难只难在一路由北往南,走的都是陆路,官道盘查多,经常绕着走,陈煜选的小路虽能勉强通车,到底崎岖些,颠得我五脏六肺自动移位,实在忍无可忍,向陈煜抱怨:“有没有办法快一点?”
“这样的脚程,很快了。”
“不够。”
“你又嫌水路不方便,不肯走,还能怎样快?”
“你会飞么?”
“……飞?”
“喏,就是两腿一瞪,飞到半空中的那种。”
“噢?哦,你示范一次给我看可好?”
“你怎么当XX的?连飞都不会?踹你个粉红小内壁!太废柴了!扑街去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通常这么抱怨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在车厢里PK起来,但每次随便怎么打,马车驾驶员都不会让马车翻车,也不会干涉进来,只安全送达目的地为止,我很奇怪陈煜哪来的本事找到心理素质这样坚强的车夫。
这日快要入境山东泰安府,还没进城关,车轱辘先坏了,只好下车等修,陈煜独自离道往溪边取水,我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看那车夫修车,正想着四阿哥到底会不会来追我,车道那头忽现尘土飞扬,很快嘶鸣声近,来了一队人马,车夫才收了工具,不及躲闪,被当先一人手起鞭落,直接抽翻在地,好容易连滚带爬闪过一旁,还未告饶,那人先行叱骂:“呔!哪来的贱民!乌鸦啄了眼珠子么?连两江总督大人的路也敢挡?”
车夫跪在道旁可着劲儿的磕头,连声道:“小的该死,军爷饶命!”
我眯着眼儿看了看马上那人,满面跋扈相,但身上装束并不显眼,唯独那靴子,倒似是皮底儿,并非一般开路家仆可以穿得,而他提到的两江总督又是边个?最近我赶路赶得头昏脑胀,记忆力严重衰退,一时也想不起来。
就这一抬头功夫,那人持鞭朝我指来:“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黑布裹面,瞧着就不是好人!来呀,给我拿下,押后代审!”
我在京中出入不是禁宫就是王府,衔一等侍卫,兼职格格,几曾受人这般当面呼喝?才愣的一愣,车夫慌忙代为解释:“军爷明鉴,这位姑娘是小人马车雇主的妹子,也是从北京城出来,回南方老家探亲!姑娘有恙在身,实在吹不得风,才这么打扮,使不得拿人呀!”
跋扈男将螃蟹眼睛一瞪:“难道还要你教本大爷使不使得么?滚一边去!嘿,如今这世道,最多奸细,为保总督大人万全,老子倒要验验这姑娘是真是假!”
说着,他身边两人早恶狠狠过来将车夫双手反剪了按趴在地,自己下马走到我身前,伸手就冲我面门抓来。
“慢着!”我吐出一个名字,“噶优你知道么?”
跋扈男一呆,停了手。
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叫你家主子噶礼滚出来见我!”
陈煜绕到我身前,将灌饱的水囊递给我,拂拂手,点一点车夫:“给你个机会,叫他们把人放了,我留你条命。”又回过头,“妹子,你等急了吧?这水极甜,你先喝,不够我再去……”
话音未落,跋扈男回过神来,指着陈煜的鼻子大骂:“哪来的小白脸相公?敢直呼我家大人名讳?来,打!”
所有人立马操了家伙围上来,陈煜身形一动,起落之间,不过一秒,就骤然将跋扈男踢翻,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你背上纹了龟壳?跟我面前出头?”
跋扈男口唇扭曲:“疼死我了!你~~你是何方高人?”
陈煜:“我是你大爷!!我叫神人!你就叫我神人大爷吧!”
我喝的水一口全喷出来,很有暴走的冲动:每代新满洲家主都是这种脱线的个性么?
我抹了嘴角,刚刚理好面纱,正低着头拧紧水攮,只听马蹄声声,辨出是从路那一头北向朝我们过来两骑。
除了陈煜和我,整队人马翻身跪倒,口呼:“给督宪大人请安!”
接着便是一人豪爽大笑:“哈哈,小兄弟,想不到你居然会滚到此地,让你我在此处狭路相逢,真是让本官大感快慰,不胜快哉啊!”
此话说得很像男版小燕子,我好奇之下,抬头向来人望去,却如遭五雷轰顶,呆立当地。
当先那矮胖大官敏捷下马,也不理那些跪着的人,只管跟陈煜勾肩搭背,两人叽里咕噜用满语说了一通,好似浑然忘了还有个跋扈男被踩在陈煜脚下,而与噶礼同来的一名青衣男子始终坐在马上不动。
“……这位是京城来的四爷,医法最妙,手到病除……老弟,既然你妹子身弱,不如你们跟我一起下江南如何?”
噶礼的话零星传入我耳朵,我回过神,从侧面看了陈煜一眼,他的脸色一白,收了脚,仍向噶礼笑道:“好,相请不如偶遇,我正愁妹子的病缺少调理,今日既然得遇京中名医圣手,又怎可错过?妹子,咱们走吧?”
陈煜这一招呼,立刻有噶礼的随从牵过两匹马来,另外有人丢了锭沉甸甸银块给跪在道旁的车夫,车夫先不敢收,陈煜跨上马,回头道:“给你买辆新马车,收着罢。”
车夫惊喜不止,又说感激话又赶着碰头,这时众人都上了马,只有我立在原地未动,陈煜再三给我使眼色,我只作未见。
噶礼打个哈哈,指挥人换匹矮小些的马儿给我,一直不曾说话的青衣男子突然冷“哼”一声,自管策马掉头而去,噶礼随即叫人追上,又来催促陈煜。
我一咬牙,认鞍上马,跟这一行人奔驰入驻扎在泰安府外的一座行营。
入营后,噶礼划了一座单独小帐给我,帐内极是清洁,倒像特意为我备下的,晚饭时我推病不曾出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