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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布下一个局,不仅是我,连十三阿哥也牵连在内,我现在的情形当然很糟糕,我可以选择不去,然而讽刺的是,我现在唯一一个转机恰恰只有“去”!身为女子,碰到迷奸这种变态事,无论古代现代,第一个反应,是痛不欲生吧?就算再坚强,也不可能在事发当晚马上就现身晚宴大吃大喝?有人吃准这一点,好,就偏偏要叫这人吃瘪!
被这样的想法支撑着,再加上深信不管发生什么状况,都会有十三阿哥陪在身边,我便在一转念中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跟在三阿哥、八阿哥和十三阿哥身后走出藤香院门口,我骤然想起一个人,回头去望,已不见踪影,只有溪流轻雾,飘荡如幻。陈昱?海宁陈家的么?……好奇怪的人。
更奇怪的是,自打八阿哥等人一出现,十三阿哥便只字不提陈昱,浑忘了一般,这并不像十三阿哥的作风呵?
不过比起陈昱这怪人,我眼下最紧要的是解决我的问题:从此处到如意洲,需经过一段水路,两段陆路。水路坐船也还罢了,我吃亏在上船前骑了一程马,下得马来几乎站都站不稳,等到船靠岸,再要上马,任我如何逞强,也不得不视为畏途。还好就在我一迟疑的功夫,十三阿哥越众而出,轻巧一捞,抱我侧上他马鞍,共乘一骑,到了夜宴殿外。
安徒生童话里写,每走一步,人鱼公主的脚都像踩在刀子上那样疼,我不是人鱼公主,但走入大殿的每一步路,都让我切实体会到什么叫做“脚都像踩在刀子上那样疼”,由于全副精力都放在应付这样的疼痛上,当我随十三阿哥行拜见康熙之后,当我控制住正常的速度直起身来,我真的觉得自己不如就这么死过去算了。康熙似乎在说着什么,我耳鸣的利害,一个字也听不清,完全是无意的,我的视线对上康熙座下的太子,太子正和谁在对酒,他的手高高抬起来,袖口微微滑落,露出手腕上半枚犹在发红的齿印。垂下眼,怔怔瞧着初醒时我在自己手背靠腕处咬伤的、此时又沁出血珠的齿印,接着我就听到康熙的声音在问:“……十三阿哥,替朕看看玉莹的手怎么弄伤了?”
康熙似乎在说着什么,我耳鸣的利害,一个字也听不清,完全是无意的,我的视线对上康熙座下的太子,太子正和谁在对酒,他的手高高抬起来,袖口微微滑落,露出手腕上半枚犹在发红的齿印。灯光明晃晃。
齿印明晃晃。
我怔眼瞧了瞧初醒时自己在手背靠腕处咬伤的、此时又沁出血珠的齿印,恍恍惚惚跟着十三阿哥走到一旁入座,还未坐定,便听到有人走近,一个清脆的声音:“玉格格?”我抬首,一张明艳丽颜映入眼帘,却是那名蒙古格格——八福晋的侄女敏敏。
敏敏将眼一溜,冲我笑吟吟说了一番蒙古话,周围人都轰然叫起好来,我完全不得要领,还是十三阿哥翻译——原来是敏敏邀我下场和她比武。我跟十三阿哥确认了是比武功而不是舞蹈,心里立时泛起一股无名滋味。
年节里我与敏敏格格有过一次遭遇,当然,那并算不得什么美好的记忆,敏敏出身贵重,又因人美如花,性格活泼,亦深得当今皇太后宠爱,以蒙古格格的身份常年在慈宁宫随侍,除有限几人外,倒比宫中正经格格还要得脸,为着皇太后喜欢和对驸马的挑剔,康熙至今还没把她指婚出去,但谁都知道,敏敏格格的婚事必然会对八贝勒府有相当的影响力,在这太子废而复立的敏感时刻,相信有很多人的眼光会留意在敏敏格格身上。满人崇武,又是跟蒙古王公合宴,这一类的宴席经常会各出满蒙高手比武竞技,既可观赏取乐,也是各派势力相互较量及试探的好机会,因此绝非儿戏,尽是大动真章来真格的,连康熙身边不少御前侍卫也是通过这种场合博得勇士之名脱颖而出,不过以格格之尊,向另一名格格主动发起挑战,我可是前所未闻——何况这个时机,选的太好了一点吧?十三阿哥有意帮我推托,但在座多数人简直像商量好似的,均对敏敏格格此议大感兴趣,极力推行,成了一面倒的格局,康熙又始终不表示反对,十三阿哥只好无奈望望我。而我,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举动。
十三阿哥有意帮我推托,但在座多数人简直像商量好似的,均对敏敏格格此议大感兴趣,极力推行,成了一面倒的格局,康熙又始终不表示反对,十三阿哥亦难挽回。
“……是这样……莫非十三阿哥的意思是玉格格看不起我敏敏,要当众给我没脸?”
敏敏汉语说的不流利,反问十三阿哥的话也是磕磕巴巴,一句三停,但她叉起腰红起脸的样子着实有几分少年闰土上面的圆规杨二嫂风采,总算是个好看的圆规罢了。十三阿哥对着其他阿哥都有话说,唯独不好跟敏敏争辩,何况从他紧绷的手指关节判断,他好不容易压抑到此刻的怒气已经要渐渐浮现,对有心人而言,激怒十三阿哥,也是目的之一?我在一旁多坐了一会儿,静静看十三阿哥。他为我说话,夹杂着满语,也有蒙古语,听不完整,但是看着他的表情,至少让我觉得有温度。这些日子,我和他越来越疏远,然而每次再见,仍然像从前一样,除了不能从头来过,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从四阿哥的指婚到今日之辱,桩桩件件,都在我意料之外,一待发生,就是木已成舟……一次次下定决心要变强,一次次在短暂安逸中麻痹大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也该有觉悟了吧?知道康熙把年宝珠指婚给四阿哥,我为何那样痛心?比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还要痛?是因为觉得受到背叛?一直以来我都很会找借口,不管什么事,总是别人逼我的,我只要拒绝过,拒绝不了也不用我担责任,踩块西瓜皮,不知会滑到哪里,走到哪里算哪里,我只当自己随时可以抽身而退,故作潇洒,最后却还是哑巴吃黄连。人生就是混饭吃,一点没错,不过就算是我,也会有在意的事,也会有想给自己找到立场的时候吧?
随波逐流的日子,我已经厌倦了,逃不过漩涡?那就拖大家一起下水好了。我不介意多点人陪我。
饮一口酒,翻手抛下空杯,闲闲站起,绕桌出座,我几乎与敏敏面贴面而立,十三阿哥的声音从侧后传来:“小莹子——”我不睬十三阿哥,也不等敏敏闪开,直接附她耳边低语:“想不想杀了我看看?”
敏敏眼皮一跳,骇然朝我看来:“你、你说什么?”
我继续低声道:“因为啊,我现在很生气,不过为了一个人,我不能说我为什么生气。你要我出手,我就出手,但我要杀死你,这样也无所谓么?”敏敏咬着下嘴唇,半响不语。
我的视线越过她,固执的落在对面太子席上,直到正与别人谈笑风生的太子别过脸来正视我。
就如摩西开红海一样简单,有一条通道清晰出现在我眼前。
“做你的多拉A梦,今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未够班啊,从此楼往上的所有至渣废柴,统统扑街扑到街尾去吧!”
我面带微笑念出我当年混在句花教掐遍正太无敌手的至尊名言,同时抢下敏敏手中宝剑:亲爱的太子殿,请你去死吧!
当众砍太子,是个什么罪名?我管不到那么多,因为我现在的问题是我究竟能不能砍中他?
就在我夺剑掠出的同时,太子将身往椅背一仰,而靠近他身边的侍卫中至少有五名同时发动,其中包括锡保。
刹那间有数念闪过我心头:自我踏入这殿内,太子就对我有了防备么?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眼见就要迎上交锋,忽然一道人影插入,利剑出鞘之声有若风吟,身形变换间,先是迅捷无伦的荡开锡保等人,又一剑刷向我,我本要拔剑,却为对方气势所压,迫不得已连剑鞘反手举封,甫一相接,立觉一股大力似粘似扯,克住我下一步动作。“哈哈,做你的多拉A梦,今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未够班啊,从此楼往上的所有至渣废柴,统统扑街扑到街尾去吧!”十四阿哥一字不落的念出我的专用台词,大笑着道,“玉格格爱和本贝勒爷玩突袭游戏,尔等凑什么热闹?统统退下!”短短时刻,陡生数变,别说其他人愣了神失了声,就算是我,也未料到第一个居然是和十四阿哥对上,他笑是笑的响亮,说到最后四个字却殊有狠意——而我在他眼里看到的那种如冰山暴裂般的寒意,亦不陌生?十四阿哥原跟着三阿哥坐太子旁边,他杀出来挡这么一招,该当何解?
他知道什么?
他不知道什么?
我盯着他看,他眼里的寒意并不减退半分:“我一句话不说第二遍,玉格格找的是我,谁敢多手?”
他一面说一面冷冷环视了一周,看着锡保阻止后来侍卫,领众人慢慢退下,眼见局面就要镇住,太子作势从椅上站起,但十四阿哥又一次抢在太子之前发话:“我等着看一会儿的蒙古美人表演,所以抱歉了,小莹子,我们要速战速决了!”话音刚落,他手腕一递,剑身翻转,先前大力骤然消失,我被他扰的心神既乱,气亦难继,脚下带错一步,心知不妙,方才拔剑,起势未成,他就回身一刺,轻松挑飞我的剑。我只觉眼前花了一花,根本没看清他动作,也不知他怎样施为,虎口处如被一阵锥劲钻入经脉,连绵三点酸震之下,胸口也是异样的沉重紧绷,一点反抗余地都无,就丢了剑输了场。这才是十四阿哥的身手么?算上去年返京在畅春园那回,我绝不是第一次和他交手了,而结论是,他之前从没认真过,只是陪我玩儿?我,就这么输了?
砍不成太子,只好借十四阿哥给的“突袭游戏”的理由顺着台阶下,我有台阶下,别人也就有台阶下,见鬼,他到底是哪一派的?十四阿哥一言不发地瞧了瞧我,然后亲自走过去帮我捡剑,四周渐渐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而太子懒懒的声音跃然其上:“就这样而已么?好生没劲,不过十四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