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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马这种动物长毛浓厚,我看了就头皮发秫,怎么骑啊,康熙叫锡保教了我半天,我才勉强爬上去,颤巍巍在外场溜达了一圈,下来心头还在狂跳,腿都软了。康熙没想到我有驼马恐惧症,很是笑话了我一通,二阿哥主动请缨要当教练,结果康熙派四阿哥出马,不消半个时辰,我就学会了,不过这主要是因为四阿哥比较了解我,我成功骑驼马跑完一圈他就发给我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那我哪有学不会的呢?
这次巡幸畿甸,十数日之间安排行程不少,有南望蔚州、应州、燕门、宁武,北望偏关、杀虎口,驻跸处分怀仁、马邑、朔州等地不止,而自出京城以来,我便觉轻松,一路伴驾,也是每日顽笑,没心没肺自有没心没肺的好处。一日康熙嫌这次从御衣库带来的雨缎袖沙狐皮筒子皮袄做得太紧了,甚是不堪,便谕宫中将狼皮、狐皮袄子连同随驾妃嫔、常在、答应们不足用的绵衣、棉纱衣、衬衣、夹袄、夹中衣、纺丝布衫、纺丝中衣、锻靴袜等酌量再做,完时报上带来。书报外边用封封匣正好是我在旁做的,康熙看了说我这门手艺不行,还要多练练,二阿哥听到便说我岂止这个,就连上次叫“护驾”也叫得不够好,做侍卫的基本功要好好训练一下,谁训练呢?还能有谁,二阿哥指了锡保教我。“护驾”二字说来容易,但真遇到事情,如何将两个音全发清楚,“护”字的拖音、促音分别代表什么,“驾”字又代表什么,都大有讲究,锡保计划教我两个晚上,第一晚我的嗓子就简直要废了快了,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叫“护驾”两个字了,但第三日康熙还要检查,我无奈何,乘这晚锡保还没来之前,先出帐去找刘胜芳讨了两瓶清咽利隔丸。回程时路过驻跸处的护城城墙,我一时兴起,跑上去绕了一圈看野眼,谁知不慎扭到左脚,这个时辰临近换岗,一时附近瞧不见人影可以呼唤帮忙,我只好左挑右拣寻一个垛头避风处席地坐下,除了靴子,自己剥袜检查伤势,正努力偏头对光细看,忽听不知从哪里传来低低说话的人声,声音含糊,随风飘来,我听得似真非真,隐约辨出像四阿哥声气,便悄手悄脚掩了身,小心翼翼地四下掉头寻找声源。
不知道是我天赋异禀还是怎么,我小脑袋一伸,就顺利探测到正确方向,原来这个垛头下是一段废弃城墙,靠左边大石后有一块空地,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果然看到四阿哥,但一共有两个人,四阿哥背对着我,所以挡住了他身前那人的大半个身子,只能从发型判断出是个男的而已。我这就奇了怪了,要说是密谈,怎么会挑这个地方,很容易被发现的嘛,可要不是密谈,又何必特意跑到这个荒凉处来?按照清宫定律,如果被偷窥到的是二阿哥,那么不用说,肯定是跟甲乙丙丁女在搞运动,不过现在我撞到的是四阿哥,他能搞什么我还真不知道——管他搞什么,总之不是搞女人就不关我事!我撑着脚爬墙看得很累,也怕四阿哥万一一回头发现我不好看相,轻轻呼口气,正要溜走,眼角余光忽见四阿哥面前那人一下伸臂抱住了他,我眼睁睁瞧着四阿哥也抬手回抱那人,且一抱就不分开了。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没一头从垛上倒栽葱下去。
愤怒了,愤怒了,这还了得?断臂山居然断到我头上来了!
TNND,怪不得四阿哥送我进宫没有一点不舍呢,原来藏了个男人!岂有此理!看小娘子我不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夫给排山倒海喽!
我偷偷从垛头后面的青砖阶梯潜下去,绕到石头后面,屏息听四阿哥和那男人的对话内容,但好半天没有响动,只有四阿哥偶尔说两句话,还是满语,那人却不作答,我枉自心跳加剧也是白搭,这怎么行?听不到声音,也得看到脸吧?我一咬牙,豁出去把身挪出半边,冒险一赌那人真面目,不料一眼瞥处,月光洒下,那人正好从四阿哥肩上抬起脸来,只消这么一眼,我不否认否决以及否定,极其非常十分very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带上七舅姥爷作证,那人百分之百就是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新近亡子,虽然扈从畿甸,始终还是郁郁的,从早到晚跟四阿哥也说不上一句话,大家又都知道他心情,因此离京以来,一直是任他一人独处,从不打扰,而每晚到了这个时辰他就一头扎进宿帐再不出来的,我只满心打算代表月亮惩罚四阿哥的“奸情”,压根就没往十三阿哥头上想。既然是十三阿哥,还抓什么奸啊?四阿哥不反过来抓我就谢天谢地了。
此刻我惊见十三阿哥,十三阿哥也看到了我,百忙之中,我竖指在唇,冲他做了一个无声的“嘘”的动作,然后慢慢撤身往后闪,却脚下踏了一个空,我哐铛一声小头撞大石,天昏地暗。数声脚步疾响,在我身边停下,我揉着脑门眼冒金星地看到四阿哥虎着脸,就缩着身子往石后退。
四阿哥拎着我的耳朵把我提起来走出去,到了十三阿哥身前,我才察觉十三阿哥的样子有些不对,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你的左脚怎么了?”十三阿哥问我。
我委屈地吸吸鼻子,到底还是十三阿哥观察力敏锐,但四阿哥现在心里只有十三阿哥,拉我出来又哪里会顾到我的伤?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觉得脚踝那里抽筋似的一阵跳痛。四阿哥按我在旁边一块平石坐下,亲自蹲身脱了我的靴子要进行检查。
在四阿哥剥我袜子前,十三阿哥转过身去:“我先走了。”
四阿哥用满语答了句什么,十三阿哥几步绕过大石,真的上城墙走了。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忽然“哎唷”一声倒抽口冷气:“四阿哥,你轻点呀!”
四阿哥闷着头把我鞋袜轻轻套好:“偷窥费、正骨费,我统统记着,半年后跟你算账!”
我不服道:“揉了一下脚踝而已,也叫正骨?”
他拍拍手,起身在我旁边坐下:“你刚才是不是疼了一下?”
“……是啊。”
“疼过这一下,就说明弄好了。”
“你骗我?”
“是你不懂。你在太医院没学过跌打么?”
我眨巴眨巴眼,算了,反正这人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弄疼我,跟他吵吵,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我,因问:“刚才十三阿哥走的时候,你跟他说什么啊?”“我说叫他放心,等下我会背你回去。”
我撇嘴一笑:“谢谢,谢谢,自己能走。”
四阿哥也是一笑,然后好半天我们就这么坐着,没说话。
悬月当空,通明照着爬满了青苔的古城墙,我看了一会儿,低头理自己衣角的褶子,心里却是沉沉的。
还好十三阿哥先走了,如果不是这样,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在这种环境下同时面对他和四阿哥,但他走之前我也没跟他说两句安慰的话,好像有点不近人情,我又觉得有些不安,不过人都走了,想也无益啊,唉。四阿哥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老十三想要回京。”
我一抬眼:“啊?”
四阿哥点头道:“他府里传来消息,嫡福晋兆佳氏的身子有些不好。”
我捕捉到关键词:府里?
像皇子福晋有孕这类事情,太医院和宗人府都有特设部门负责跟踪报告的,如今十三阿哥正扈从皇上在外巡边,若兆佳氏有何不妥,理应康熙那儿先收到报讯,再视情况令十三阿哥或走或留,如何康熙一点响动也没有,十三阿哥却在这里跟四阿哥发愁?“莫非……”我说了一半,又停住。
四阿哥却明白我意思:“不错。皇阿玛那儿和老十三得到的是两套不同的消息。”
我凝神想一想这其中的关节,便问:“四阿哥可曾收到什么家书么?”
“有是有,不过也没说兆佳氏不好,只提到庶福晋石佳氏因丧子心痛,老十三又不在府里,近日情绪很是不稳。”
我素知四阿哥府里的女眷常到十三阿哥府院走动,而兆佳氏虽是当家的,毕竟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妄动妄言,府里又刚办过丧事,人多是非多,而十三阿哥人在外头,有些情况,自己家里未必能及时反馈出来也是有的。四福晋纳拉氏为人是头一等的精细,她既然能在给四阿哥的家书里特别提到十三阿哥的庶福晋石佳氏,那一定是有什么兆头不好了,两头着火,怪不得十三阿哥忧心如焚,但这种家长里短四阿哥不便插手,只能提个醒儿,至于十三阿哥要为了太医院和宗人府那里还没有证实的消息就去跟康熙请求回京也不是不可,但是偏偏当着敏感时候,康熙本来就是指名十三阿哥要他随驾出来,十三阿哥不回京吧,怕有事,可万一回京后什么事都没有,难免要被某些人抓住把柄大肆攻击,以讹传讹,只怕更加不堪。何况得随御驾是多么“荣光”的事,若说十三阿哥回京是要照顾老婆,未免给人笑掉大牙,此事固然关系子嗣,不过他去求康熙跟康熙主动开口叫他回去的性质就完全两样了,康熙的皇子这么多,养儿育女谁都不是头一遭,也没听说过哪个特地跑回去处理这个,家务事都摆不平,遑论国事、天下事?我在紫禁城里待久了,什么事也学会多想几个方面,十三阿哥的顾虑我能理解一二,不过他府里的私事,四阿哥干什么要拿出来跟我讲?我从怀里掏出一瓶清咽利隔丸,往嘴里扔了一颗,又问四阿哥要不要,他不要,我就小心扶着石头站起来:“回去啦,晚上我还有功课。”四阿哥拧拧眉:“你这么急着回去?赶着见锡保么?”
我扭扭半边小屁股:“是啊,是啊,我还要炖蘑菇汤喝呢!”
“蘑菇?”
四阿哥没听懂,我也不理他,弯腰把靴子拔好要走,他甩手在我臀后打了一巴掌,我怒叫:“非礼!”
他懒得理我,单手抱着我双腿,一下把我反扛到他宽厚肩上,他的手臂横过我的大腿,我捶着他的背撑起身,以免我的胃老是压着他的肩头:“喂,你敢抢皇上的御前侍卫?要给钱的!”他还是不睬我,尽管大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