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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相信这些。”
“她看不起自己,凯思琳,”他坚持说道。“这将会是一个极端的鞭答狂。无论怎么,我们很快就会晓得的。”
凯思琳紧随着他来到起居室门前。
“保罗——”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等待着。_
她想解释在车里的那一时刻,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喜欢他。可是此时在内奥米失踪时这样说显得太没有同情心,太轻浮了。然而她仍认为,每个人总会这样的;你把人们的思想安放在标有悲痛的轨迹上,但它不会永远停留在那儿的。人们在葬礼上说真的在想些什么呢?她回忆起了在博伊恩顿墓前灵枢下落时举行仪式的情景。”
“保罗……我……我希望你找到她。要留意保重自己。”
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突然,她毫无自觉地跑向他,两只手捧着他的腮,然后踮着脚尖吻了他。可她想,把一个志愿救急的人耽误下来,这是不对的。但是,该死,真该死,她像内奥米一样迷失了方向。
一时间,他们嘴唇相接时,她本能地想把他的手从她大腿上举起,放在她的乳房上。她想这样大胆地去做,以便向他表示她早先的假正经不是真的,使他相信她像任何一个活着的女人那样温柔。可是,最令她惊奇的是她那支配一切的情感:她想干,是因为她乳房的肌肉极力寻求他的触摸,她保持这种欲望,保持着,但是一阵冰冷的麻痹感咬住了她。很快,接吻结束了,一切都太迟了。
最后,她为耽误了他的时间而表示歉意。“你最好赶快点。
让我知道你是否成功。”
“我将在早上给你打电话。”他又低头凝视她一会儿。“你知道吧?你是我曾认识的最美丽的姑娘。”
说完,他走了。
她靠在关好的门上,想起了那陈腐的词句:然而美丽只是皮一样薄的东西,而我隐遮的丑陋却比皮要深,深得多。这是你看不见的更重要的那一部分,表皮下面是冷冰冰的,像埋在灵枢里的一块生面团。
※ ※ ※
内奥米·谢尔兹坐在夜总会里的外围桌边,里面吵吵嚷嚷的,烟雾腾腾。她依稀辨得出眼前跳舞人的忽闪不定的影子,竟怀疑自己为什么没有喝醉。
她已喝了六杯、七杯、八杯杜松子酒什么的,头脑还挺清醒;她肯定头脑是清醒的。的确,像针扎似的疼痛减轻了,由于霍勒斯的不在所留下的创伤也麻木了。但是她固有的欲望却并没有模糊。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钉在床上,直到流血而死,最终找到平静。
音乐停下了,而此刻头顶上依然索绕着人们的不和谐的尖叫声。一个高高的影像隐隐显现出来,然后把它自己低下到与眼齐正的高度,落在对个的椅子里,痘点斑斑的死脸,那种无表情的讪笑。来啦,死亡,可爱的死亡,把她包在裹尸布里。
“我亲爱的孩子,你好吗?”沃什在问。
“我等得不耐烦了。”内奥米说。
“你不想等吗?”
“是的。现在。”
他赞美地摇了摇头。“你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
“现在。”她重复道。
“你知道。你把我搞得好兴奋。也许可以安排好。你确实想要老沃什,真格的?”
她要的是钉在十字架上那种痛苦的净化,以及最终的消亡。她点了点头。
“好的,亲爱的,你算把我抓到了。”他站起身来。
“不光你一个,”她说,“所有的。”
沃什低声吹了一声口哨。“老天。”
“所有的——”她坚持说。
“好啊,亲爱的,好埃来吧,咱们到上了路再说。”他帮她从椅子上站起来,领着她穿过滑溜溜的舞池。在他们经过乐台时,几个小伙子在那儿休息,嘴里抽着烟。沃什举起手来,用拇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圆。他找开边门,开始领她沿着厨房旁边的停车场边缘走。
“我的车在那后边,”他说,“就光我的车。”
“你要把我带到哪儿?”
“什么地方也不去,亲爱的。我有一个很优雅的汽车后座。”
她听见后面有辆车,停下来,于是便向靠近街道那片光亮的地方望去。这辆车是MG牌。一个随从敞开车门站在那儿,随之一位姑娘走了出来。她的脸从远处看不分明,但无疑很年轻。她向下轻拍了下塔夫绸衬裙,然后用手托住山茶花胸饰。
她的陪同也很年轻.腰板笔直,后来,在她的门口处,他们将会接吻。而明天,她会建造一座梦幻般的别墅,过着梦幻般的生活,享受着梦幻般的幸福。
“快呀,亲爱的。现在我兴奋得受不了啦。”
内奥米凝视着这个丑陋的死鬼。突然间,喉咙里充满了恶心。她活着,是一个活生生的实体。周围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清新、洁净、活泼、奔放。而她应属于他们这一种类的人,而不是这个令人厌恶的骷髅。
“不。”她说。
“来呀。”
“不,不在车里。你把我当成什么啦?”
她不稳地车转身,想要离开走。沃什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于是她畏缩了。那种讪笑消失了。“你是我的姑娘,你也是为我而来的——因此咱们就别找麻烦。”
尊严,尊严。“放开我。”她痛苦地说。
“哧,亲爱的,没有一个小淫妇使我感兴趣,并且这是一个大团体,亲爱的,我们要传递。你跟老沃什一起走——还有那些小伙子们,小伙子们。我不能让他们一无所得而失望。”
“我病了,”她忽然说道,“你不能伤害一个有病的人呀。”
“你要是再给我找麻烦,你会病得更厉害。”
他使劲地扭着她,拖着她快速地向那个厨房的角落和远处黑暗中汽车的模糊的形体走去。她一时失去平衡,跌倒在他后面,噎得透不过气,极力想喊出声。她跪在砾石路上。等他拉起她时,她挣脱了。她想大叫大嚷,可觉得他的手猛扇她的脸。
她啜泣着。“别,沃什,别——”
他用手搂住她的腰,抱起来。她挣扎着撕扯他,踢他,但是他继续抱着她朝黑暗走去。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他们的喘气声和他的脚踏砾石的响声。这时,后面有一道灯光照过来,砰的一下门响声,另外的脚步声。
沃什放下她,转过身来,还未来得及抬手,霍勒斯就给了他一拳,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这一拳把沃什打得后退了几步,撞在车边上。霍勒斯又来到他跟前。沃什踉踉跄跄地去抓他腿,没捞着,反倒在嘴巴上挨了霍勒斯的一脚。
等到沃什坐好后,他们俩早就离开那亮着的地方,见不到影子了。沃什摸了下嘴,一团肉乎乎的,然后才看出此时手掌里是他的血和一颗打掉的牙齿。他难以置信地眨着眼睛。所有这些,甚至连她都不是很好的发泄对象呵。
当霍勒斯到达汽车前,内奥米的歇斯底里早已平静下来。
直到这时,她一直拼命抓住他,哭泣着,致使停车场的看护人和一对过路的夫妇迷惑不解,她连一句连贯的话也说不出。
保罗开着车门,等在那儿。
“她没事吧,霍勒斯?”
“我想是这样。我在停车场追上了他们。我确实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霍勒斯帮她坐在前座里,随后钻进去坐在她的旁边。
“我们最好就走,”霍勒斯说,“我们会让那帮人追上的。”
“我想不会的,”保罗说,“乐队的一个人告诉我她在那儿。
化了20块钱。”
后来,在他们穿过贝佛利山沿马路边行驶时,内奥米用霍勒斯的手绢擦了擦眼泪,擤了一下鼻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指了下高筒袜膝部破损的地方。
“你看我。”她说。
“你没事,这才是重要的。”霍勒斯说。
“别离开我,霍勒斯——永不、永不离开我。”
“永远不,我答应。”
“我会按你说的去做——不管你说什么。给我找个分析学家,把我放在一个地方,疗养院——让他们帮我治疗,霍勒斯。我想好,这是我想要的一切。”
他把她拉近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亲爱的。从现在起,就让我办吧。”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你不会想别的吧?”
霍勒斯的眼睛睁圆了,但他尽力作出微笑。“什么别的?”
他问道。
※ ※ ※
在内奥米家离开霍勒斯和她之后,保罗回到了维拉·尼普利斯。
这时,保罗在雄伟的棕榈树之间大步流星地向旅馆的入口处走去。他又一次想起了凯思琳。汽车里发生的事件真是稀奇古怪,稀奇古怪得像他第一晚上见到她时的那种脾气一样。事实上,像他在几小时前离开她时她自动给予他的吻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再者就是,仿佛在很久前,她透过屏风背给他听的那段性史也一样可笑之至。在这方面,他肯定在所有的现存的这个地球上没有比她更诚实的女人了。然而,她性史却是那样不可思议地虚假,或者说是可以想见的虚假?这要根据个人的观点而定。她像是喜欢他,那很明显,而他知道一想到她,他此时竟激动得难以自已。然而,在他们之间坚立着一道无以名状的屏障,其真实如同会见那天将他们分开的藤条和胡桃木折叠屏风。或许每个女人和男人之间,都竖起那道屏风,阻碍了全部的密切感情。或许在每个女人和整个世界之间,始终有一道屏风……在服务台前,那个像退了役的职业骑师似的夜间值班人给了他钥匙和一只封着的信封。保罗困惑地打开了信封,抽出一张用铅笔写的纸条。
上面写道,“保罗,阿克曼刚来过电话,说要过来。我盼望你会见时到场,不管你何时回来,都到我的房间来。紧急。
G·G·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