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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高地举起了玻璃杯。“皮普威德丝,”他说,“花大钱才能买得到,来,来——喝杯尝尝。”
当她把杯子举到嘴唇边时,他早已一饮而尽,并越过他的酒杯注视着。厄苏拉尽量不显出难喝的样子,那味道实在像是从湿木头里挤出来的。“真香,”她说,感到酒的热量升到了她的太阳穴。
“嗯,”福斯特一边喝着一边说。“早餐可以等一下。”他绕过桌子来到她身边,把玻璃杯放下,然后沉重地坐在长沙发一,靠在她的身边。他像猫头鹰似地窥视着她开领罩衫处露出的依稀可见的乳沟。“哦,编辑小姐,”他说,“它在哪儿?”
对厄苏拉来说,那推迟已久的可怕时刻最终来临了。“在这儿,”她说,拍了拍皮夹下的大马尼拉信封。她的性史记录得以完成倒是欲望驱使的奇迹。在打印记录的过程中,她无时无刻不被脑中意识的长途漫游——回忆她的童年时代、与哈罗德在一起的岁月、作为性伙伴她方的不足——所耽误和停顿下来。在忙忙碌碌经历了丰富的人生中,爱情已变成人生的次要部分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完全、甚至部分地面对自己的缺点,但是一旦集中于某一地方,像对她的举止的单独传记,她一生中的这部分则显得比以往更加突出,而它的失败也显而易见。
重温她的这部分生活的令人讨厌的使命,知道它很快就会让另一个人见到,又加上得知她丈夫正在办公室里由一名德国妓女服侍着,这些事实使她这几天的日子特别难熬。有几次,在难以想见的几周前,她脑海中出现了这样的想法,在纽约的这份爬格子的差使和工作,是否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然而,她最后还是继续干下去,完成了这项令人作呕的任务。
此时,她解开马尼拉信封的线扣,打开它,抽出了用夹子夹好的打印记录。她在想,直接与福斯特睡觉也许比让他窥探卧室,注视她多年来的性行为会少一些羞耻。
“共27页。”她说,她说着将笔记交给他。
他双手拿着笔记,并保持着那张严肃的做生意的面孔。
“一个真正的贡献。”他说。
“这要花一点时间看,福斯特先生。我也许可以散散步再回来。”
“不,我想要你在这儿讨论讨论。请用香槟。”
他已经急不可耐地看了起来。尼苏拉努力回避他的脸,可是好几次又禁不住要瞟一下,看见了一张像是在黑暗的起居室里凝视只限男人看的影片的脸,一张贪婪地阅读约翰·克莱兰德典型性行为描述的脸。尼苏拉吞下香摈,心里感到不好受。
她觉得好像贝尔·博伊德正在将哈罗德的秘密传递给敌人一样她还觉得自己是对只有上帝才能选定的私生活的背叛者。(当你将这些出卖之后,还能留下什么呢?)她意识到他开始急匆匆地跳过了好几页来。
“怎么啦,福斯特先生?”
“小孩时的材料——谁感兴趣?成人的部分在哪儿?”
“你指的是婚前?”
“你怎么叫它都行。”他不耐烦地说。
“第18页。”
他找到那页,接着又读下去。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一直舔着嘴唇。
过了一会儿,他望望她说:“如此说来,你以前干过?”
“我那时很年轻,福斯特先生。”她急忙说道,说完后又憎恨自己为什么要防卫,可是又不愿意给他许可证。
他继续读着,又看她一眼。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双眼反射出来的映象不是厄苏拉·帕尔默,而是半边剥去皮的牛肉。“你在生活中学会了。”他说。
“什么?”
“姿式说明了一切。”他说,显出了牙齿,而且眨了下眼睛。她的皮肤变得冰凉。
他又看起来。她从眼梢看过去,发现纸张在沉稳地翻动着。她估计他正读着她与哈罗德的私生活那部分。她鄙视起自己来,真想从他那肥胖的手中将手稿夺回来。
他拿着纸张的手指移向她。“他不甚伟岸。”福斯特说。
她迎上他的目光。“谁?”
“你丈夫。”
她气得眼睛直发昏。“他和任何人——你或者其他任何人——完全一样。”
“按照我的标准不是。”
她失去了控制,决定回击一下。“男人们为什么如此自负?
他们总以为能比她的丈夫对她干得更好。”
“忠诚吗,我不反对——可是事实总归是事实。”他咧开了油光的嘴。“对不起,他也许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善的。”
他又看起来。她因过度气愤而瑟瑟发抖。这个奇形怪状。
长着肮脏脑袋的老色鬼,使用污秽的舌头贬低和讥嘲哈罗德,还抹杀了她的整个婚姻生活。
他翻过了一页,这时又翻回前一页,慢慢地重新看起来。
他的嘴唇无声地在编排着要说的话。他怔怔地拿着这一页纸,没有翻转它。他开始说话,眼睛并没有看她。“这儿说,问题:你——,”他那发胖的脸转向她。“到这儿来,”他命令说。
他用手指指着这页纸。“请念念这句,看我是不是理解得对。”
她紧张地侧身移向他的身边,侧身向前随着他的手指注视着那一页字。她感到他患有气喘病,呼出的气喷到她的面颊上。
“那指的是什么?”他询问道。
她向后缩了一下,坐直了身子。他瞪着她看。她真想哭出声。他的表情非常古怪,只通过嘴巴呼着气。
“那指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它都讲明白了。”
“我怎么想呢?”
“嗯,不过……有差别——”
“呵——”他喘着气说。
他的脸正对着她,接着压低嗓子,用非常刺耳的声音说出了他的要求。
她的太阳穴火烧火燎的。“福斯特先生——”“怎么!”他大喊起来,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要求。
他的手伸向她,不过她挣脱了他的拉扯,紧接着用尽全身的气力狠狠地打了他一记耳光。
“你这个猪猡——你这个肮脏的猪猡!”
“你才是猪猡。”
她一跃而起躲开他,即刻抓起自己的手提包,还有那份手稿。
他坐着,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的声音这时变成了哀鸣。
“厄苏拉——听我说,亲爱的——我可以帮助你——任何事情——”她朝门口走去。
“你以前干过!”他喊起来,“你喜欢这个!”
她抓着门上的球形把手。
“你离开,你就离开了这项工作——失去了一切!”
在开着的门口处,她转了身。“你明白你能用你的工作做什么吗?”她大声地回敬了一句。那时,她就像一个码头装卸工(她以后会想起来的),她告诉他说。然后她跑掉了,经过电梯,下了三段楼梯,再穿过门廊。她一直奔跑到小车旁才止步。那时,只是在那时,与过去——不是将来而是过去——决裂的冲击力猛烈地向她袭来。
奇怪的是,她竟感到没有必要去哭泣。透过挡风玻璃,在前方两栋灰色高楼中间,她能看见延亘向北的高耸入云墨绿色山恋,块块皱折斑驳的悬岩和裂缝清晰可辨。她愉快地注意到,今天是加利福尼亚州睛朗美好的一天。
※ ※ ※
凯思琳·鲍拉德仍然舒舒服服地坐在内奥米家的沙发上,半个小时也几乎一动也没有动。幻想产生的各种短剧就这样在她自己和膝盖上那本神秘小说之间穿插上演。在每场短剧里,男主角总是保罗,可是女主角在她自已身上又变幻成了不同的面孔。厄苏拉·帕尔默来了又走了,接着是露丝·乔伊丝,然后是劳丽西亚·斯考威尔,眼下她又将萨拉·戈德史密斯引进了她的肉体中,在她那私人舞台上,将萨拉介绍给保罗。
一想起萨拉,凯思琳看得出,她的性格是多么热情。她是实实在在的家庭主妇,还有她那生育力旺盛的样子,这对像保罗这样的男子,会做出热烈而慷慨的反应。这毕竟是48个染色体的问题。上帝是如何分配它们的?萨拉的怎样?我的又怎么样?我那被捣碎了的已经干枯的凝胶基因使我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从遗传学角度看,萨拉会得到一致同意而拥有它。
※ ※ ※
她六七岁那年万圣节前夕的夜晚,一个断头骷髅从篱笆后面尖叫着抬起身子来,萨拉和其他孩子吓得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慌忙朝主要街道那灯光明亮的藏身处跌跌绊绊地爬去,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几处还淌着血。自从那晚以后,萨拉·戈德史密斯再也没有体会过这种寒彻透骨的恐惧。
她站在起居室的一扇大窗户旁边,用窗帘遮住自己,身子平贴依在墙上,朝外张望着。道奇车还没有移动,车内那个挣脱不掉的罪恶报复幽灵也没有走掉。萨拉气喘吁吁地从玻璃窗格缩回头,她把自己推离开墙壁,在经过的家具那里稳住自己,然后拖着老好打弯的双腿朝厨房走了过去。
自从萨姆离开家,她第一次看见这辆轿车和司机之后,今天上午已是第三次拨动弗雷德的电话号码了。星期一那件可怕的事发生后,她一直在等着那个复仇幽灵,那个甩不掉的无所不知的眼睛的出现。可是星期二,接着到来的星期三,街上都不见他的踪影。她听从弗雷德的劝告,暂且回避他的床第,把自己钉在萨姆的房中。
今天上午,她不可理解地、神经过敏地强制性地把内心的平静与数字“三”连在一起。倘若三天中大街上看不见他,那么她和弗雷德将平安无事。过去发生的事完全是巧合而已。可是第三次张望,发现那辆道奇轿车依旧在不屈不挠地等待着。
在这令人沮丧的事实面前,她那富有魔力的咒语顿时消融了。
即使在她打电话给弗雷德诉说这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