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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必要了。
这个时候,沪淞战场战事正酣。中国数十万大军与日军进行着激烈的厮杀。这对于张自忠来说,具有很大的诱惑力。他多么想能立即回到部队,回到前线,同官兵们一道,率军与日本鬼子拼个你死我活!然而,他此时却仍然身不由己。
虽然蒋介石已表明态度,对他奉命留平的事不再处理,但现在他是被撤了职的,什么都不是。
等了十几天,仍然没有半点消息。他不知道,秦德纯回去以后,宋哲元已给蒋介石发过电报,请蒋介石批准张自忠回队,但蒋介石对宋哲元未回电,却来个稳起不表态。宋哲元、秦德纯摸不透蒋介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自忠也搞不清蒋介石为什么要把他“凉拌”在一边。
其实蒋介石心中,何尝又不明白,张自忠没有罪过,是无辜的,要说有错,首先是他蒋介石的错,在华北对日本鬼子的妥协退让,不正是当时他蒋介石的既定政策么!从《何梅协定》开始,乃至更早一点的“九一八”事变,他都在把中国的土地一块一块地让给日本人。为什么?为了同日本人的妥协以换得不和日本人正面冲突,而腾出手来消灭共产党,这就是他前一时期制定的“攘外必先安内”政策。宋哲元、张自忠都是他蒋介石手中同日本人缓冲的棋子。否则的话,宋哲元、张自忠、二十九军也不会那么窝囊。
蒋介石在乎那些舆论么?他根本不在乎那些舆论,《何梅协定》全国舆论一致声讨得那么厉害,他在乎没有?一点不在乎。全国舆论反对内战,他在乎了吗?不在乎。只是在西安“捉蒋亭”被逮住后,他才勉强答应不再打内战,但回头就把亲自送他回南京的张学良给软禁了起来。
西北军不可靠,西安事变就有西北军(杨虎城)的一部分。宋哲元是西北军,张自忠是西北军,二十九军也是西北军(现在更扩张为第一集团军了),张自忠是一员虎将,让他回五十九军去,那宋哲元岂不是如虎添翼!那不是削弱宋哲元,而是让他变得更强大。这就是蒋介石软禁住张自忠,对宋哲元的请求不作可否的原因。
本来人们常说,无官一身轻,可张自忠在这里,官倒是没了,可却“轻”不起来。
在天津出任市长以来,尤其是北平这短短的八天,虽说是奉命而行,也没有作出任何卖国之行为,但总是违心而为,心里总有那么一个“疙瘩”;而全国舆论的不谅解,对张自忠心灵上的“压力”更大。他想用“杀敌”的实际行动来为自己剖白,用生命来为自己的冤屈洗刷,但现在这么个处境!
他感觉自己在这里就像一个高级的“囚犯”,比起他在北平的那些日子,似乎更为不好过。因为在北平,他还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在这里,自己却不知该怎么做。既然不知该怎么做,那就什么也不能做,也不敢做了。惟一能做的就是读书。
蒋介石第二次接见他,他觉得他的问题应该是已经解决了,可是现在把他“晾”在这里,又似乎问题还没有了结。
古人说,自古艰难惟一死。他现在就是这样。就这样死了,那不真的成了千古骂名了么!张自忠在这时有更多的感慨:“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他想到了许许多多的古人:屈原、岳飞、于谦……。他又想到了张学良,西安事变兵谏蒋介石抗日,如今却被蒋介石缧绁于南京。……
他张自忠如果被蒋介石这样软押在南京,那岂不是此生报国无望了么!这一来,他连用坚决抗日的实际行动来向国人洗刷自己冤屈的机会都没有么!
这种闲极无聊的生活,和他在天津时日理万机、昼夜忙碌成了极大的反差,使他极不适应。失意落寞之感,以及黯淡的人生前途时刻困扰着他。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他变得十分阴郁,十分消沉。他开始对自己放纵起来,也开始抽起鸦片来。他想用这个来麻醉自己,从麻醉中忘却满腔烦恼,从麻醉中去寻求人生的安慰。
跟随他的几个副官,见此情景,都十分着急,也不敢劝他。幸好这时张克侠来看望他来了。
张克侠原名树棠,河北献县人,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第九期,曾留学苏联,1925年任职于张自忠部。他是一名中共地下党员,思想进步,知识面宽,头脑冷静,在张自忠部可以说是张的智囊,也是张自忠惟一从未把他当做下级看待的人物,受到张自忠的敬重。
张克侠到南京,听说张自忠现在南京,便特地前去看望他。
第五部分:风雨卢沟桥漫漫金陵路(6)
他到山西路第三集团军驻京办事处,正碰上跟随张自忠来南京的廖保贞。
廖保贞看见张克侠十分高兴,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参谋长,您来看师长?”
张克侠回了一个礼:“我刚到南京,听说师长也在南京待命,所以特地前来看望他。他现在怎么样?”
廖保贞见张克侠问起张自忠的近况,不由得愁容满面道:“师长近来情绪很不好,很消沉。”
“为什么?”张克侠问道。
廖保贞道:“自秦副军长陪师长来南京,蒋先生两次接见了师长。听师长说,除去撤职以外,中央不会再给师长以处分。当时师长还很高兴,以为很快就可回部队。据我们打听到的消息,秦副军长北返以后,宋军长给蒋先生还发来电报,请求让师长回部队。可是时至今日,却没有半点消息。眼看前线打得正烈,而我们却在这里干耗着整天无所事事。别说师长着急,我们也着急。师长他更是成天闷闷不乐,一天不说一句话。前些日子还抽上了这个。”廖保贞一只手拇指、小指伸直,食指无名指屈着做了个鸦片烟枪的手势:“我们不敢劝他。参谋长您来了正好,请您好好劝劝他,不要再抽那个东西了。”
张克侠惊道:“想不到他也会变得这样呢!我一定好好劝劝他。”
廖保贞喜道:“有您劝他,他一定会听的。我这就去向师长报告说您来了。”
廖保贞进去向张自忠禀报说张克侠来看他来了。
张自忠听说张克侠来看他来了,十分高兴,迎了出来,和张克侠热烈握手:“嗨呀,是树棠老弟来了,见到你我真高兴。”
张克侠见到张自忠脸色憔悴,形容枯槁,已几乎看不出昔日那威武雄壮、叱咤风云的气概,心中也不由得感慨英雄末路之悲哀。
两人寒暄问候毕,进屋落座。廖保贞送上茶水。
张自忠道:“我现在是穷途末路,门前冷落车马稀,你怎么想起前来看我呢?”
张克侠道:“我也是昨天才到南京的,听说师长你在这里,所以便专程来看你来了。”
张自忠笑得十分勉强:“我已不是什么师长了,现在是待罪之囚徒,候宰之羔羊。对于老弟念故人之情前来看望,自忠是十分铭感的了。”
张克侠道:“听说蒋先生不是说已不再作处理了吗?”
张自忠叹了一口气:“说是这么说了,可是现在什么事也不叫我干,也不让我回前线,哪怕让我回去当一名普通士兵,只要能让我拿起枪来打日本鬼子,给我一点能够让我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张自忠不是汉奸的机会也好嘛。可是让我这么‘晾’着,真憋死人了。唉!我看我这辈子大概就这么完了。”
张克侠道:“我看也未必,师长应该有信心才对。”
张自忠苦笑了一下,双手一摊:“现实摆在这里,哪里看得出有一点指望。”说着打了一个呵欠。
张克侠道:“荩忱兄,我听说你由于心情不舒畅,最近还抽上了这个……”他做个“烟枪”的手势:“是不是有这事?”
张自忠做出一副无奈的姿态说道:“唉!人生已如此,我不这样排遣心中苦闷和烦恼,又能用什么法子呢?”
张克侠正色道:“荩忱兄,我有一句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张自忠道:“老弟可以说是我最钦佩的有数几个人中的一个。过去你的话,我张自忠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有什么话,尽管说。”
张克侠道:“我的话可能很不中听。”
“没关系。要骂你尽管骂,只要骂得对,我也会听。只要不骂我是汉奸我都受得了。”
张克侠诚恳地道:“荩忱兄,你不应该自暴自弃,去沾染上这不良嗜好。你是一条汉子,是个英雄,不要让自己变成孬种,变成狗熊。做一个人,就应该自珍自重,顶天立地。不要因一时的挫折而灰心丧气,颓废而不自拔,来日方长,是非可明。现在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师长,都在为你奔走,为你请命,你怎么能自甘堕落呢!对得起关心你的朋友、师长?对得起国人吗?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你应该三思啊!”
张自忠听此话,呆呆地坐在那里,许久没有说一句话,虎目中眼泪却潸然而下。张克侠坐在一旁,也不去打扰他,望着泪流满腮的张自忠,也不说一句安慰的话。
良久,张自忠一抹眼泪,站起身来,诚恳地向张克侠深深一揖:“感谢吾弟的金玉良言,使小兄如大梦初醒。小兄知错了。愿从今日起当觉今是而昨非。重新振作起来,不负家人、师长、朋友和国人的厚望。”
张克侠站起来,望着张自忠那毅然而坚定的目光,激动地和张自忠紧紧握手:“我知道,你会听小弟的劝告,不然,那就不是我熟识的荩忱兄了。”
张克侠同张自忠谈了许久。最后张克侠道:“据我所知,冯先生、宋先生都十分关心你,还有许许多多的朋友都在关心你,在为你剖白,为你设法,我也当尽力为你设法。我这就去找冯先生。你一定要相信,会有转机,会有回前线的一天,三十八师全体弟兄都在期盼着你。你不会是孤立的。”
张克侠告辞走了,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