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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终究还是这么个结果。
算计了半天,只因那一瞬的犹豫,便让满盘皆输。他固然赢得了天下,可却永远失去了芝娘。孤零零的坐在龙椅上,他心里的苦闷无人可解,他满心的得意无人分享,他满心的思念无处可诉,他满心的悲伤无人能懂,还有他的悔恨,他的怀念,他的唏吁,他的失落,他的心痛,都只能藏在无人能见的地方。
他十分希望自己亲手抡着大刀,把楚家上下所有人的头颅一颗颗切下来,摆满大街小巷,看谁还再敢效之仿之。
李昂面色沉静,心里却如翻开的水,一时不能作声。
程禇之便瞥了陈骁英一眼,道:“陈将军的话自是没错,只是楚鸿程咎由自取,死有余辜,若斩草不除根,总是祸患。”就算只杀他一个,他的儿子也不会对李昂再尽忠了。那可是杀父之仇。
陈骁英却听出这话里有话,楚亦清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人,就算李昂爱才,也不是非他不可,但李昂若是爱惜名声,自然不愿做个暴虐之君,倒履相迎爱才念才还来不及呢,尤其是像楚亦清这样的叛臣之后,正是拉拢的好时机。
因此陈骁英忙道:“微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亦清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未必知道其父的阴谋,也会体谅陛下的苦心,更会尽心尽力的效忠于陛下,陛下,还请您三思……斩草除根自是痛快,但治国当以德服人,以仁孝治天下……”
李昂嗯了一声,面色还是很沉静,眼神转了一圈,落到一直不曾开口的沈青澜脸上,问:“青澜,你的意思呢?”
其他两人都开口了,就看沈青澜的意思了。
沈青澜心弦一动。李昂这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沈青澜或许不太了解,但他绝对不是个任性冲动的草包。现在他不过是在做面子功夫,需要一个台阶下,既要让世人知道他是多么的宽宏大量,忍下杀妻之痛,也要顾及有才的臣子,愿意给他们洗心革面的机会。
君臣到了这个关口,已经有了不言自明的默契,沈青澜便上前一步诚恳的道:“臣也觉得,罪不及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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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亦凡好不容易才安顿住了李谧。连日来的打击,小孩子撑不住,发了高烧。头挨头的抚着他滚烫的额头,楚亦凡的心里也跟干涸了的河床一样,处处都是巨大的裂缝,没一处不是火烧火燎的。
佳音靠在楚亦凡的身边,小脸苍白,咬着手指道:“姑姑,谧儿怎么样了?会不会,会不会……”她真的很怕,娘亲忽然就不见了,虽然父皇和姑姑都不说,可是她已经能听懂旁人的闲言碎语。那些宫女们背过身就说“皇后年纪轻轻就没了,倒是可怜了小公主和小皇子,没有娘的孩子,谁会真心疼惜”之语。
佳音不懂得死是什么意思,可是再也见不到娘亲和蔼可亲的笑脸,再也没有娘亲温暖馨香的怀抱,再也没有娘亲温言温语的逗哄,再也没有娘亲做的吃食,她就觉得心口是空的。
她怕谧儿会和娘一样的死去,那她就再也见不着谧儿了。
楚亦凡叹口气,轻轻抱起佳音,道:“傻孩子,不会的,谧儿只是感染了风寒,所以病倒了,你虽然疼惜他,却不能总守在你,你还小呢,万一过了病气,谧儿好了你却又躺下了,他又该伤心了。”
她原本是不许佳音接近谧儿的,但佳音离不开她,更想看谧儿,谁一抱她就大哭大闹,楚亦凡也没办法。
吩咐人守着李谧,她抱着佳音往外走,道:“谧儿发烧了,肯定特别难受,你去跟姑姑替他熬点苹果汁好不好?”
佳音便点点头,道:“好,我帮姑姑削苹果皮。”
小孩子发了烧,肠胃也弱,吃什么吐什么,楚亦凡最怕他脱了水,便去了小厨房,叫人拿两个苹果和一根胡萝卜,和佳音一边说话,一边洗净削好了皮,用刀切成小片,放到锅里慢慢煮。
等到水开了,又加了一些盐和糖,这才把苹果胡萝卜水盛起来,准备端给李谧喝。
正这会宫女进来,给楚亦凡行了礼,道:“郡主,陛下请您去御书房呢。”
楚亦凡把水递给一旁的乳娘,问宫女:“什么事?”
那宫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道:“是国公爷请托奴婢来请郡主替楚大人和潜王妃娘娘求个情……”
求情?呵。沈青澜可真是找对了人。楚鸿程父女罪无可赦,但是她的父兄和姐妹,她若不开口,世人会怎样数说她的狠心冷血、凉薄无情?
楚亦凡的手抖了下,道:“我知道了,这就去。”
沈青澜自认没错。
罪不及妇孺,尤其像楚亦可、楚亦凡以及双胞胎,她们都是出嫁了的女子。既然李昂认定是潜王有罪,都肯不予追究了,又何必拿楚鸿程和楚亦可开刀呢?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世人他最恨的不是自己的兄弟,而只是兄弟的女人和兄弟的岳家吗?
这种恨,根本就是莫名其妙,正表明他不过是个心地狭小,护短又残暴的君王。
楚鸿程确实有罪,但那是他一个人的过失,若因此牵连家人,是不是所有人都要牵连?楚亦凡也是楚家人,难不成她也要被收监罚成官奴?楚家双胞胎虽未与先皇有夫妻之实,但名义上也是先皇的侍妾,难道李昂也要把她们统统赐死?
李昂紧紧抓着茶碗,最终也没拿起来,只朝着沈青澜笑了笑,道:“爱卿真是胸怀天下,一片仁慈啊——朕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受了许多苦楚,既然你都能忍得下,还能就事论事,以理论理,朕岂能落了下乘,也罢……那就只处斩楚鸿程和楚亦可二人,其余人等,贬为庶民……”
“陛下——”沈青澜再度开口,可与此同时,有个女声几乎是同时和他开口。众人都是一怔,这会门口青影一闪,楚亦凡进了御书房,小太监的声音才扯开:“康健郡主到——”
沈青澜一眼不眨的瞅着楚亦凡越走越近,清秀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最终还是垂了眸子,视线从她的脸上滑落,**的摔到地上。
楚亦凡没看他。一眼都没看,这让沈青澜心口那酸涩的疼又开始发酵,原本热切的眼神和渴盼都化成了毒药,淬着他的心口,无耻的嘲笑着他的自作多情。
他暗暗的冷嘲:自己终究没那么多勇气,一次又一次接受这冰冷的现实。抛开李扬的身份贵重,君臣有别,他不能反抗是原因之一外,更多的还是他和楚亦可只是两情相悦,两心相许,而楚亦可嫁给李扬是真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就算再不甘再痛苦再耻辱,也没有立场反抗。
可楚亦凡不同,她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他有无数的理由要反抗李昂,但都架不住楚亦凡自己的一句“愿意”。
可,如果她不愿意呢?
沈青澜好不容易才收敛心神,听楚亦凡和李昂一对一答。
李昂见是楚亦凡进来,自然要问她什么事。
楚亦凡很平静的答完了小皇子李谧的情况,这才道:“臣妹听说陛下要重罚家父和家姐,心中惶恐不安,特来跟皇兄请罪。”
李昂睨了沈青澜一眼,这才望向楚亦凡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亦凡道:“怎么没有关系?亦凡姓楚,流着楚家的血脉,若是将来有人提及,也只会指着臣妹的脊梁骨说臣妹是叛臣之后,只怕此生都抬不起头来。”
李昂心知肚明,却故意玩味的道:“这么说,你也是来替他们求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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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乱点
167、乱点
楚亦凡心里有点堵,一个“也”字,就激的她情绪上涌。
沈青澜不明所以,只觉得李昂看自己又看楚亦凡,那小眼神太过奸诈,无形之中就觉得寒毛倒竖,森森生寒,怎么想怎么觉得他是在算计自己和楚亦凡。
偏生他又不能插话。一遍又一遍的看楚亦凡,希望她给自己一个暗示,可楚亦凡只是凉薄的瞥了他一眼,就再不肯看他了。
这一眼,看的沈青澜莫名其妙,也看的他沸血倒流,从头冷到脚。他有点抓狂,恨不得往李昂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上捣一拳,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得意。他又恨不得掳了楚亦凡就走,到底她心里在想什么?明明满腹意见,却一个字都不吐。
真是急死他了。
陈骁英感受到了什么,朝着沈青澜望过来。沈青澜还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示意自己也不知情。
听楚亦凡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况且子不言你过,臣妹不敢请陛下格外开恩,只好来跟皇兄请罪,愿意与家父一同受过。”
李昂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怨念。他挑拨她来给沈青澜添堵的,她倒威胁上自己了。
程禇之已经变了脸色,情急之下插话道:“陛下——不可。”
楚亦凡是嫁出去的女儿,严格上来说已经算不得楚家人,更何况沈青澜也算从龙有功,不赏反倒处罚他的妻子,这也说不过去。
万一李昂被楚亦凡气的失了理智,随随便便的就又打又罚,吃亏的还是楚亦凡。
李昂正没地找出气筒呢,见他开口,就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叫你多嘴。
程禇之脖子一缩,知道自己关心则乱了,李昂一向理性冷静,怎么会和楚亦凡计较?想来不过是想从中谋得最大好处,由着楚亦凡讨价还价,想必是筹谋着什么。他沉静下来,瞥了一眼脸色如常,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沈青澜,沉默的闭上了嘴。
楚亦凡又道:“臣妹不敢说有功,但自认无罪。就是家父,也是受了奸人蒙蔽,一时不察,才会拥持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