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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乱。”
“什么事?”她一本正经地回答。
“要努力哦。”
“好的。”她精神饱满地回答道。被霍乱催着努力可是令人吃不消的。不仅是她,这里的助手们,虽然有些粗暴,但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2
补习生中最有人气的是竹中静子,绰号竹。她绝对不是美女,只是一位身高约五尺二寸、胸部丰满、肤色微黑、威风凛凛的女性罢了。她的年龄不是二十五岁就是二十六岁,总之是相当大。不过,此人的笑脸很有特点。这也许是她最具人气的首要原因。大大的眼睛只要一笑起来就会眼角上扬,结果反而眯成一条针缝。而她洁白的牙齿,则令人感到格外清爽。她身形高挑,与护士的白制服非常相称。还有,非常能干可能也是她具有人气的原因之一。总之,有着非常机灵地、敏捷利落地处理工作的技巧,借用某人的话来说——简直是日本第一的老婆。摩擦时,别的助手或与补习生闲聊,或互教流行歌曲,说得好听点,就是和和气气,说得难听点就是慢慢吞吞。只有竹,即使补习生们与她攀谈,她也仅仅是微笑着含糊点头,仍然用熟练的手势沙沙地摩擦。而且,摩擦的力道不强也不弱,非常出色,并极为周到细致,总是从容地微笑着沉默不语,从不发牢骚,也绝不说闲话,给人一种独立于其他助手们的感觉。也许正是这种疏远、孤独的气质,在补习生们看来有无限的魅力。总之,非常有人气。按越后狮子的话说,就是“那孩子的母亲肯定是个颇为能干的女人”。或许是这样吧。我估计竹是在大阪出生的,因为她的话语中多少还留有大阪口音,这一点也是相当吸引补习生们的地方。我自很久以前,只要见到体型优美的女性,便总会联想起大鲷鱼,继而不自觉地发出苦笑,不过,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可怜,除此之外,再没感到有任何兴趣。相对于有气质的女子,我更喜欢可爱的女孩。小麻就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我还是对那位某些地方令人费解的小麻最感兴趣。
小麻十八岁。据说从东京府立女子学校中途退学后便马上来到了这里。圆圆的脸盘儿,白皙的皮肤,长睫毛、双眼皮下的大眼睛眼角稍稍上扬,眼睛总是吃惊似的睁得溜圆,额头也因此显出抬头纹,使狭窄的额头变得越发狭窄。她总是笑得花枝乱颤。金牙闪闪发光。仿佛是一直想笑再也憋不住似的,“什么事?”她使劲睁大眼睛,不管什么话题都要凑过去,不大会儿功夫,她便笑得甚是热闹,弯着腰身,一边嗵嗵地捶着肚子一边抽抽地笑着。圆圆的鼻头高高隆起,薄薄的下唇稍稍长过上唇。虽不是美女,却异常可爱。她并不是一副用心工作的样子,摩擦也相当笨拙,但就是显得朝气蓬勃、活泼可爱,有不输于竹的人气。
3
你也会觉得男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吧。对于不那么喜欢的女孩,会不客气的冠以“霍乱”、“灰茶”这样愚弄人的绰号,而对于喜欢的人,则想不出什么绰号,仅仅是竹、小麻这样极其平凡的称呼。哎呀,今天愚蠢地尽说了些女孩的话题。不过,今天,不知为何,也不想说其他话题。可能是昨天我陶醉在了小麻“告诉笔头菜,金钟儿开始鸣叫了哦”这可爱的话语中,还未清醒过来吧。虽然一直那样笑得花枝乱颤,但是,小麻也许是比其他人更加寂寞的孩子。不是说总是笑的人,也总是会哭吗?不知为何,我只要一说起小麻的事情,语调总是变得很奇怪。而且,小麻好像在向西胁笔头菜君表示好感,这一点让我受不了。
现在的我,匆匆结束用餐正在抓紧时间写这封信,但是,补习生们的笑声中夹杂着小麻尖细、欢快的笑声清楚地从隔壁“白鸟间”传了过来。到底有什么好喧闹的?不成体统!难道都变傻了?今天的我,语调实在是奇怪。虽然有很多想写的事情,但总是被隔壁的笑声打扰,无法继续下去。那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隔壁的喧闹终于结束了,那就再稍写一点吧。那个小麻,总让人摸不着头脑。嗯,那个,其实也不必特意执著于此,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或许都是这样吧。是好人还是坏人,像那种性格,完全让人捉摸不透。我一碰到她,可以套用杉田玄白第一次翻看洋文书籍时的状态——“就像是乘着一艘没有船尾和船舵的船只出海,在汪洋之中没有任何依靠,只能愣愣地呆呆地随波逐流”——来形容,虽说稍显夸张,不过,多少有些令我退缩却是事实。我总感觉很不自在。现在的我,因她的笑声而中断写信,虽扔下钢笔横躺在了床上,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于是,我躺着向旁边的松右卫门先生控诉。
“小麻还真是吵人。”我撅着嘴说道。
松右卫门先生泰然自若地盘腿端坐在旁边的床上,一边剔着牙一边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毛巾缓慢地擦拭鼻头上的汗水,说道:“那孩子的母亲不好。”
不管什么,都推到了母亲身上。
不过,小麻也或许是被坏心眼儿的继母养大的孩子。
虽然整日开朗地吵闹着,但是,不经意间,总能给人以落寞之感。不知怎的,今天的我,好像非常喜欢小麻。
“告诉笔头菜,金钟儿已经开始鸣叫了哦。”
似乎从那时起,我就变得很奇怪。虽然只是个无聊的女孩。
九月七日
死生
1
昨日那封奇怪的去信实在抱歉。这是因为当前季节更替,万物一新,让人爱怜,不由得生出了“喜欢喜欢”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全都怪初秋这个季节。近来,我也仿佛变成了一只冒冒失失、整日唧唧喳喳喧闹不停的云雀了,不过,对此,我已没有了强烈的自我厌恶或是追悔莫及的悔恨之感。最初,我对这种厌恶感的消失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根本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我,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男性了吗?我,已经变成了一名全新的男性。感觉不到自我厌恶和悔恨,现在,这对于我来说,是莫大的喜悦。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我现在有种作为一名新男性爽彻全身的自满感。这是我在这所道场的六个月里,从不想任何事情、尊崇简单畅游生活的人那里学到的。云雀鸣啭,碧水清流,只是透明地、轻快地活着!
昨日的信中,我愚蠢地赞扬了小麻一番,不过现在我却想收回一些赞扬。事实上,今天发生了一桩奇怪的事情,因此借着对前封信中未尽之事进行补充之际,顺便向你汇报一下。鸣啭的云雀、潺潺的碧水,请不要笑话我的轻浮。
清晨为我摩擦的是久违了的小麻。小麻的摩擦,手势笨拙,毫不认真。对笔头菜君也许会仔细的摩擦,对我却一直是敷衍加冷淡。小麻,完全只是把我这种人看做是道旁的小石子吧,肯定是这样的,唉,没有办法。但是,对于我来说,小麻却未必是一粒石子,小麻为我搓背时,我竟然呼吸困难,变得拘谨起来,以致无法轻松地开玩笑。开玩笑时,声音卡在喉咙里,根本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结果,我看起来像极不高兴似的一直板着脸,而小麻应该也是觉得别扭,为我摩擦时,一次都没笑,而且一直沉默不语。清晨的摩擦就是那样拘束地让人忍受不了。尤其是,自从那句“告诉笔头菜,金钟儿开始鸣叫了哦”之后,我的心情迅速变得紧张起来,而且还是刚刚在给你的信中写了一通很喜欢小麻之类的话之后,因此,有种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尴尬情绪。小麻给我擦背时,忽然小声说道:“云雀最好了。”
我并没有高兴,也不想说什么。能说出这种假惺惺的奉承话,恰恰是小麻并不把我当回事的证据。如果真的觉得最好的话,是无法那样直白地、毫不害臊地说出来的,这种微妙之处我还是知道的。我沉默不语。于是,小麻又小声地对我说道:
“我有烦恼。”
我吃了一惊。为何会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让人感到索然无味。与“金钟儿开始鸣叫了哦”这种话的效果完全相反,我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低能。很早以前我就老是觉得她那种笑法非常白痴,难不成是真的?这样一想,我的心情也轻松起来,故意用愚弄的语调询问道:
“你有什么烦恼?”
2
她没有做声,只轻轻抽着鼻子。我偷偷瞄了一眼,这是怎么了,她竟然哭了!
我越发愕然。
“不是说总是笑的人,也总是会哭吗?”昨天的信中我虽这样写过,但是看到这种荒唐的预言轻易地在眼前实现,反而让我有种怅然若失的厌烦之感。太过荒谬了。
“是不是因为笔头菜要离开道场呀?”我用逗弄的语气问道。事实上,确实有这种传言。我听说好像是因为家庭的原因,笔头菜必须转到北海道家乡附近的医院。
“不要轻侮我。”
她一下子站立起来,摩擦还没结束就端着金属脸盆迅速地离开了房间。望着她的背影,我想道歉,心情却莫名地激动起来。难道,她是为了我的事情而烦恼?但是即便我再怎么自负,也觉得这太不可能,不过,那么开朗的小麻如果在一个男子面前意味深长地哭泣,然后生气地一下子站起来离开,应该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吧。抑或是……或许……不管如何控制,头脑中仍有些许自负冒出来,刚刚的轻蔑感也一扫而光,我躺在床上挥舞着双臂,有种禁不住要喊“小麻太可怜了”的心情。但是,什么事都没有。小麻掉眼泪的原因马上解开了。是为我旁边越后狮子摩擦的金鱼。在那时,若无其事地告诉了我。
“挨训了哦。因为得意忘形地吵闹,昨晚,被竹训斥了哟。”
竹是助手的组长,应该有训斥的权力。这样就完全明白了,什么事情也没有。我清清楚楚地明白了。什么呀!被组长训斥,就有这么严重的烦恼?我实在是非常难为情。我有种被金鱼、被越后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