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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伯急道:“管他是新是老?只要有这么一条儿圣谕,那岂不是说,范相公四年都钉在咱邓州了?”
众人没注意到,另一桌的父子二人听闻之后,都不由的一滞,那老者更是送到嘴边的一箸小菜停在半空。
马伯继续道:“俺老汉可不管什么新不新政,只要范相公在邓州不走了,那就是咱们邓州的福气。范相公来了邓州还不足年,却已让全州上下一新,不仅免了繁琐农税,而且政令昌明,百姓得利。听说,近期还在修书院,大兴文教。”
唐奕一声嗤笑。“朝庭失了一位治世之臣,却便宜了咱们邓州百姓,真是讽刺。”
如果早生个十年,唐奕一定要给这位范大神写封信。让他别鼓捣什么改革,最后只能是把自己给坑死。
马伯一脸的憨直“十个好宰相也不如一个好知州!俺老汉可不管什么能不能臣。只知有范公在邓州一天,咱邓州就有好日子过!”
孙郎中叹道:“范相公主持新政,前年还是如火如荼,大有治世安民的气象。谁能想到,这天说变就变,转眼之间,范相公、富相公、欧阳相公就失了势,吵得火热的新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唐奕正在心里吐槽,嘴上自然不善。
“上下不通,形势不明。早点收场,反倒是好事。”
啪嗒!旁桌老者本就僵在那里,听了唐奕这句,更是全身一颤,竹筷应声而落,掉在桌上,传出一声轻响。
唐奕一转头,见老人家的筷子掉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惹的祸,若无其事的让马婶再为老者再添一双筷子。
不想,少年文生啪的一声,把竹著拍在了桌上,吓的众人一机灵!
“这位小哥,此言未免太过狂勃了吧?”少年文生语气颇为不善。
众人一愣,原本热络场面为之一滞。
马伯呆愣地看着那文生道:“公子,这是闹的哪一出?”
。。。。。。
第3章 注定失败的新政(求收藏)
文生一言不合拍了桌子,把一桌子人惊的一滞。
“几位相公着眼朝之弊端,一心图强,《条陈十事》更是条条为民请利,件件为国分忧,难倒这样的革新之举,不应该被推崇吗?而小哥不但不感激相公们为民请利的拳拳之心,反而助纣为虐,言其早点收场早好。难道良心都让狗吃了吗?此等行径,着实令我辈不齿!”
“尧夫,不可无理!”。
僵了半天的老者终于一声冷喝,制止文生的怒言。
老者放下竹著,起身向唐奕抱拳道:“承蒙店家款待,但小儿意气用事,有失君子之风,扰了诸位的食兴,实属不该。”
唐奕看着僵在这的场面,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和声道:“老丈不必在意!我等粗人,饭桌上闲聊,意见不同,争辨几句也属正常。”
孙郎中也圆场道:“对嘛,只是饭桌上的闲聊,二位都是读书人,莫和我们这些粗使之人一般见识。”说着,就张罗起来。“大家。。继续吃。。。继续吃。。。。”
老者摇头一叹,“事已至此,我父子就不再久留了,就此告辞!”说完就带着那文生转身欲走。
看来这老者也不是全无脾气,只是碍于读书人的涵养,不与唐奕这样的少年一般见识罢了。
那文生显然还是气不过,恨恨地睁了唐奕一眼,扔下一串铜钱,转身就走。
“老先生留步!”唐奕急忙放下碗筷,叫住二人。
他还真没想到,大宋的读书人脾气这么大,一言不合,摔桌子就走啊?
“老先生,要是这么就走了,那小子这个助纣为虐的恶名,怕是就要坐实了。”
唐奕心中不免苦笑,古人还真是可爱,面对大事大非,丝豪不逆本心。
“还请听小子一言。”
老者止住身形,被唐奕强拉着坐回座位,那个文生却死活不肯落座,大有唐奕不把话说清楚,马上拂袖而走的气势。
拉不动,唐奕也就不再勉强,索性坐在了老者那桌。
“小子虽然不通孔学孟儒,但也不是好坏不分的浑人,怎不知诸位相公的拳拳之心呢?”
“那你还出此狂言?”文生轻蔑冷哼,显然不信唐奕的说辞。
”公子别和这狂妄小子一般见识。平时疯话说多了,今天变本加厉居然对范公也敢出言轻薄。确实该骂!”
孙老头明面上是埋怨唐奕,实则想息事宁人。唐奕那句要是自己人说说也就算了,要是传了出去,少不得被人唾弃。要知道,范公在大宋的声誉,特别是邓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敢说范相公一句不是,真有人敢和你拼死。
唐奕苦笑一声,摊手道:“老人家看到了吧,就连小子身边的人都误会了小子,看来今天还非得把话说清楚不可了。。”
“小子直言越早结束越好,并不是藐视革新,相反,小子是心疼几位相公。”
“巧言强辩!”少年文生还是不信。
唐奕一叹,柔声道:“小子觉得,早点结束,对几位相公来说是好事。”
“什么意思?”
“现在结束,几位相公只是降职外放,用不了几年,又会被官家起用。但是,若新政继续实行,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那时几位相公可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此言一出,老者不禁深深看了唐奕一眼。
唐奕诚然道:“新政初行之时,就已经寸步难行,若是等把人得罪光了,那大宋朝就再无几位相公的立锥之地了。”
老者一摆手:“君子不惜已身,若是为百姓福祉而坠修罗,乃我辈之幸也!”
唐奕不认同老人之言,“为了一场注定失败的革新,葬送了几位治世能臣,那才是真的不幸,真的愚蠢!”
“注定失败?何意?”
唐奕道:“几位相公和官家都把革新看的太简单了,低估了各个阶层的反弹之力。以宋之疾,想用雷霆手段拨乱反正,简直是痴人说梦。”
“哼!一个市井商户也敢妄论国事!?相公们痴人说梦了,难道你这个黄口小儿比相公们还懂吗?”
文生已经从大是大非的争论,变成了人身攻击了。
文生的一句轻蔑之言,把唐奕的火气撩拨了起来。心说,老子重生千年,就大宋朝那点破事儿,还真没谁比他看得通透。
缓缓把碗筷菜盘推到一边,顺手拿起桌上的几个茶碗排成一列,指着队尾的一杯道:“这是百姓。”
又依次列指道:“这是代表富户的地主阶级,这是将门,这是士大夫。”又指着排在最前面的酒杯道:“这个代表皇权!”
“官家也好,诸位相公也好,甚至是那些反对改革的所谓小人,他们不会比我这个无知小儿知道的少。大家都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会出问题,于是就想到要改革。但是,此事还是从开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败!”
“为何?”
唐奕指着那五个杯子道:
“改革,说白了就是统治者为了巩固皇权进行的一系列措施。”说到这里,唐奕把代表皇权的茶碗提了提。
“统治者巩固皇权进行利益再分配,也就是把地主阶级、士大夫阶级、将门的利益拿出来一部分分给百姓,防止出乱子。”
孙郎中暗暗乍舌,这唐大郎又开始放嘴炮了,皇家威仪启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可以妄论的?自己人说说倒也无妨,当着两个外人,一个不好要是传出去,是要吃官司的。
不想那老者开口了,显然没把唐奕的忤逆之言当回事儿。
“有何不妥吗?民为国之本,只有民安乐,国家才能长治久安,这样不管是哪个阶层都能更好的享受太平盛世啊?”
唐奕指着士大夫、将门、地主阶级的酒杯道:“当然不妥。官家和相公们把人心看的太美好了,损害多数阶级的利益,去反补一个,可能吗?”
“官家为了皇权,可以割让自己的利益。但是,士大夫、将门,还有地主阶级呢?他们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嘴里的肉分给平民?”
“。。。。。。。。”老者沉默了。
那少年文生难辨道:“怎么不可能?家国天下,以民为本。民不安,则国不稳。这个道理,你不懂?”
唐奕轻蔑一笑,斜眼看着那文生:“既然“民”那么重要,为什么在朝堂之上的声音却是最弱呢?”
“。。。。。”
文生也哑火了。
“无论哪个朝代,无论我们如何粉饰,百姓面对权力的角逐,都是最弱势的群体。民安则国稳不假,但百姓也只是权力角逐之中的一个重要筹码罢了。
改革的成败与否,是由大宋朝的上流社会决定。可改革的根本却是损害上流社会的利益,老人家觉得这个改革行的通?”
老者艰难地摇了摇头,看着几个茶碗发愣。
唐奕的身躯有些颤抖,今天的这些话很残忍,残忍到把一众忠心为国的大宋良臣打入了深渊。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也许做为一个热爱这个民族,后世曾经为这个时代扼腕叹息的愤青儿,这些话才是他真正想对这个时代去说的。
“何为政治?在小子看来,就是利益与个人抱负与民族大义的矛盾体,皇权和士大夫秉承为国的初心、以民族大义为己任,来平衡各个阶层的利益,这就是治国之道!”
老者被唐奕的话惊出一身的虚汗。这。。。。。。这些话居然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嘴里说出来?
没等老者反应过来,唐奕继续说道:“利益,这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不论是皇权也好,政权也罢,一个常态的形成,支撑他的,绝对不是孔孟之道,天下大义,而是**裸的利益交换。
范公想让各个阶层把攥到手里的利益平白的分到百姓手里,可能吗?谁愿意呢?”
“难道不应该?”
老者似入了魔障,自故自地嘟囔着。
“任由赵宋一日日的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