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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凶手是谁,再也没人查得出来了。毕竟当事人已全部销声匿迹。然而,有一件事却是能够确定的。
凌迟他们的那把剑,经验证伤口,乃是晓星尘的佩剑——霜华。
魏无羡一口酒停在嘴边,为这个后续愕然了:“被晓星尘的佩剑凌迟的?那动手的人是不是他?”
蓝忘机道:“找不到此人,尚未定论。”
魏无羡道:“找不到人,那有没有试过招魂?”
蓝忘机道:“试过。无果。”
无果,那么要么没死,要么已魂散身消。术业有专攻,魏无羡对此是一定要发表意见的:“招魂这种事情嘛,也不能说有绝对把握,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有时也会出差错的。我猜,很多人认为是晓星尘的报复吧?含光君,你呢?你怎么觉得?”
蓝忘机缓缓摇头:“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你以为如何?”
凌迟,是一种刑,本身就意喻“惩罚”。而挖去眼睛,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同样挖去了双眼的晓星尘。
魏无羡想了想,思考了一下措辞,道:“我认为,一开始,晓星尘并不是想要常萍的感谢才站出来插手这件事的。我……”
他还没想好,“我”究竟如何,那名伙计很殷勤地送上来两碟子花生。魏无羡被打断了,正好不用接下去了。他抬眼一看蓝忘机,笑道:“含光君,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没怎么样。我也不知全貌,同样不予置评。你说的很对,在了解所有内|幕、来龙去脉之前,谁都不能不妄加评定。我只要了五坛,你却多给我买了五坛,我一个人怕是喝不完了。怎么样,你陪我喝?这里不是云深不知处,不犯禁吧?”
他本是做好了被一口回绝的准备,谁知蓝忘机道:“喝。”
魏无羡啧啧道:“含光君,你是真的变了。从前当着你的面喝一小坛,你凶死了,要把我扔过墙。如今你还在屋子里藏天子笑,偷偷喝。”
蓝忘机整了一下衣襟,淡声道:“天子笑我一坛也没动。”
魏无羡道:“不喝那你藏着干什么,留着送我啊。好了好了,没动就没动,信你还不行吗。我不提了,来吧。我一定要看看,滴酒不沾的姑苏蓝氏子弟,究竟几杯倒!”
他给蓝忘机倒了一碗,蓝忘机想也不想,接过,灌下。
魏无羡兴奋莫名,盯着他的脸,看他什么时候脸红。
谁知,盯了好一会儿,蓝忘机的脸色和神色都半点不变,浅色的眸子很冷静地注视着他——完全没有变化!
魏无羡大感失望,正想怂恿他再喝一坛,忽然,蓝忘机皱了皱眉,轻轻揉了揉眉心,一只手支着额,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
……睡着了!
一般人在喝了这么多酒之后,应该先醉,然后再睡。蓝忘机怎么能跳过了醉这一步,直接就睡了?!
他想看的就是“醉”这一节!
魏无羡对着睡着也是一脸严肃正直的蓝忘机挥了挥手,在他耳边拍了拍掌。不应。
居然是个一碗倒。
魏无羡没料到出现这种情况,拍了拍腿,思索片刻,把蓝忘机右手环上他的脖颈,拖拖拉拉载着他离开了小酒铺。
他摸蓝忘机胸口里面的东西早已摸得娴熟无比,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把蓝忘机送进其中一间,脱了他的靴子,盖上被子,趁着夜色出门去。
行至一处荒郊野僻,拔出腰间竹笛,送到唇边,吹出了一段调子,随后,静静等待。
这段日子,魏无羡和蓝忘机日日相对,没有独处的时间。他也就无法召唤温宁。除了此前身份半遮半掩,还有别的缘故。
温宁手上有姑苏蓝氏的人命,纵使蓝忘机对自己很好,魏无羡也不能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召使温宁。或说,正是因为蓝忘机对他很好,魏无羡才没脸在他面前召使温宁。他脸皮再厚,也不是厚在这种事上,做不出这种事。
回过神来,耳边已传来那阵熟悉的“叮叮当当”。
温宁低着头的身影,浮现在前方的阴影之下。
他一身漆黑,溶在身旁的黑暗之中,只有没有瞳仁的双眼,白得刺目,白得狰狞。
魏无羡负起双手,围着他慢慢走了一圈。
温宁动了动,似乎想追随着他的步伐转圈,魏无羡道:“站好。”
他便老实不动了。那张清秀的脸似乎更忧郁了。
魏无羡道:“手。”
温宁伸出一只右手。魏无羡捉住他的手腕提了起来,仔细察看锁在他手腕上的铁环和铁链。
这并非是普通的铁链。温宁发起狂来时极度暴躁,能徒手把钢铁拧成泥浆,断不会这样任它拖在身上。恐怕是特地为禁锢温宁而打造的一副铁链。
挫骨扬灰?
连阴虎符的残件都要费尽心思复原,某些世家当然也对鬼将军垂涎三尺了,怎么舍得挫骨扬灰?
魏无羡此时方才知道,这就是个谎话。一阵眩晕上涌,冷笑一声,不知是悲是恨。恨的是当初不知道这件事是个骗局,悲的是即便当初知道它是骗局,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那阵轻微的眩晕过去之后,魏无羡站到了温宁身侧,略一思忖,伸手在他头发里慢慢按了起来。
留下并锁住温宁的人,必然不能让他自行思考。要让他听从旁人的命令,就要毁掉温宁的神智,一定会在他脑袋里种下什么东西。
果然,按了三下,魏无羡便在他右脑一侧的某个穴位上,按到了一个硬硬的小点。
他把另一只手放到温宁左脑对称之处,有一点同样的小硬物,似乎是针尾一类的东西。
魏无羡同时捏住两端的针尾,慢慢动手,从温宁的头颅里,拔出了两枚的黑色长钉。
这两枚黑色钉子长约寸许,粗细一如系玉佩的红绳,深埋在温宁的头颅里。钉子出颅的一霎那,温宁的五官微微颤动,眼白里爬上一层类似黑色血丝的东西,似乎在极力忍痛。
明明是个死人,却也能感受到这种痛苦。
那两枚钉子上刻有细致繁复的纹路,来历必定不凡,制造它的人算是有点本事,若想温宁恢复,还要等上好一段时间了。魏无羡将它们收了起来,低头看看温宁手腕、脚踝上的铁链,心道,总这么拖在身上叮叮当当的响也不是办法,得找把仙门名剑将它们斩断。
他头一个想到的,自然是蓝忘机的避尘。
虽说拿蓝家人的剑去帮温宁斩锁链,有些不妥,但他要问温宁的话太多了,必须要问清楚,不能叫他拖这么一堆累赘在身上,万一被围堵了,至少要能全身而退。
魏无羡心道:“这样。我现在先回客栈,如果蓝湛醒着,就不借。如果蓝湛还睡着,我就借避尘用一用。”
打定主意,他这便转身。谁知,一转身,蓝忘机就站在他身后。
。。。
第31章 皎皎第七4
召来温宁之后,魏无羡心绪微微混乱,难免无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蓝忘机若是不想被人觉察到他的到来,自然轻而易举,所以他乍一回头,看见月光下那张越发冷若冰霜的脸,心跳刹那间一顿,小小一惊。
他不知道蓝忘机来到这里多久了,是不是把他做的事、说的话都听去了。若是他一开始就没醉,一路跟在他后面过来的,这场面就越发尴尬了。
当着面闭口不提温宁,等人家一睡着就出来召,着实尴尬。
蓝忘机抱着手,避尘剑倚在怀里,神色非常冷淡。魏无羡从没见过他把不悦的表情摆得这么明显,觉得他一定要先开口给个解释,缓和一下僵持的局面,道:“咳,含光君。”
蓝忘机不应。
魏无羡站在温宁身前,与蓝忘机面对面瞪眼,摸了摸下巴,不知为何,一阵强烈的心虚。
终于,蓝忘机放下了持着避尘的手,朝前走了两步。魏无羡见他拿着剑直冲温宁而去,以为他要斩杀温宁,思绪急转:“要糟。蓝湛莫不是真的装醉,就为了等着我出来召温宁,再把他斩了。也是,哪有人真的会一碗倒。”
他道:“含光君,你听我……”
“啪”的一声,蓝忘机打了温宁一掌。
这一掌虽然听着响亮得很,却没什么实际的杀伤力。温宁挨了一下,只是踉踉跄跄倒退了好几步,晃了晃,稳住身形,继续站好,面上一片茫然。
温宁这幅状态,虽然并没有他从前发狂时暴躁易怒,但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如在大梵山那夜被人围攻,剑都没戳他身上,他就将对方尽数掀飞,掐着脖子提起来。如果魏无羡不阻止,他必然会把在场者一个一个全都活活掐死。可现在蓝忘机打了他一掌,他却仍然低着头,一副不敢反抗的模样。魏无羡略感奇怪,但更松了口气。温宁若是还手,他俩打起来就更不好调解了。这时,蓝忘机似乎还嫌这一掌不够表达他的愤怒,又推了温宁一掌,直把他推出几丈之外。
他很不高兴地冲温宁道:“走开。”
魏无羡终于注意到,有哪里不对劲了。
蓝忘机这两掌,无论是行为抑或言语,都非常……幼稚。
把温宁推出了足够的距离,蓝忘机像是终于满意了,转过身,走回来,站到魏无羡身边。
魏无羡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
他的脸色和神情,没有任何异样。甚至比平时更严肃,更一本正经,更无可挑剔。抹额佩戴得极正,脸不红,气不喘,走路带风,脚底稳稳当当。看上去,还是那个严正端方、冷静自持的仙门名士含光君。
但是他一低头,发现,蓝忘机的靴子,穿反了。
他出来之前,帮蓝忘机把靴子给脱了,甩在床边。而现在,蓝忘机的左靴穿到了右脚,右靴穿到了左脚。
出身名门、极重风度礼仪的含光君,绝不可能穿成这样就出门见人。
魏无羡试探着道:“含光君,这是几?”
他比了一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