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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时面色随和,轻声道:“有皇额娘费心操持,朕就不必多管了。”说着,他也侧脸看着纳喇星移,忽的唇角含了笑意,“只是小移你……方才浑身都酸里酸气的呢?”——方才星移与祝氏互相客气,看着是嫔妃之间和睦之谈,不过弘时何等了解星移,又怎么会闻不到那酸气呢?
星移面含微笑,掩唇道:“臣妾不过是和祝官女子随便说两句话罢了!她如今如此温顺知礼,臣妾自然是乐意关心她几句的。”
弘时挑了挑剑眉,“你这话,似乎是再说祝氏从前不温顺不知礼了?”
星移指尖抚摸着如雪皓腕上那只成色极佳的和田白玉贵妃手镯,那色泽更衬得素手细腻,她凝眸望着已经是九五之尊的自己的丈夫,正色道:“莫非皇上不晓得那日祝官女子在大姐姐面前的举止姿态吗?那些诋毁谩骂之词,臣妾都是一字一句听在耳朵里的!”
这一问,让弘时脸色冷了下来。那日养心殿前,祝氏跪地哀求,屡次言说,曾多次赔礼道歉,又是无心之失,所以他才宁可惹皇额娘几分不快,也留了祝氏继续侍奉。可星移如今的这番话,却是截然相反的。
如此可见,星移与祝氏,必然有一人欺君!!
星移见状,忙起身从榻上下来,她肃身屈膝道:“臣妾虽不喜祝氏出身,却也不会胡乱诋毁她。皇上若信不过臣妾,大可亲自再去详细问问大姐姐,或者问问那日为大姐姐抬肩舆的太监,也可明了。”
泼冷水之事,已经过去多日了。星移没有立刻来养心殿说这番话,也是因为皇帝早已晓得事情细节。几日下来,她才晓得是祝氏蒙蔽,故而才有今日之言。星移也是内宫嫔妃,怎么可能不拈酸吃醋呢?何况那祝氏举止骄狂,也曾对她有数次不敬之举,如今能有将她打落尘埃的机会,星移自然不会放过。如今的她,早不是勇毅公府里那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小丫头了。
弘时脸色和缓了许多,“朕……信你。”他伸手将星移扶了起来,“月份还浅,别拘着礼,快坐下吧!”
星移松了一口气,她也晓得自己的丈夫不是从前的端亲王了,自然不得不事事都小心谨慎一些,平日的相处自然也不敢有所放纵,她笑着坐回了榻上,眉宇间含了三分风情,“臣妾哪儿有那么娇贵?何况太医也说,胎相稳固着呢。”
弘时执着星移的手,却严肃地道:“就算胎相稳固,也得细细保养才是!”
星移柔声道了一声“是”,眸子依依望着弘时,声音柔软地道:“这是臣妾的孩子,臣妾自然会竭尽全力,保他平安。”
弘时伸手抚摸着星移的腰腹间,轻声道:“这也是朕的孩儿,朕自然也会护着他一世。”
星移鼻子一酸,哽咽道:“有皇上这句话,臣妾就心满意足了。”就算时移世易,身份不同了,眼前的男人,始终是那个爱护她的丈夫,即使如今她容颜不及从前,这份爱护之情也不曾削减半分。作为帝王的嫔妃,能得如此,已经是世间罕有了。她应该懂得知足。
拢了星移在怀中,弘时低声道:“朕不会留祝氏在身边了……她举止放肆,朕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如今竟敢欺君!!”弘时的眼底有一抹冷森之意滑过,旋即他敛了神色道:“不过她好歹悉心侍奉过朕一场,就饶她性命,让她去冷宫了此残生吧!”
星移暗暗道,如今他是天子了,“欺君”之事自然是不能容忍的,这事儿要搁在寻常人身上,少不得便是一个“死”字。是祝氏自己咎由自取,她以为凭着几分宠爱,便能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了吗?皇上从前做亲王的时候,就最恨被人蒙骗利用,更何况如今他是天子。
慈宁宫中。
皇太后李佳氏一一审验这珠翠满箱的聘礼,忍不住连连道:“这可比往常固伦公主出嫁前的聘礼厚重多了!”她拿起那泥金鸾凤如意锦盒,瞧着里头的和田玉茶具,忽的道:“哀家记得这套茶具,可是当年先帝爷赏赐给你的。”
宜萱笑着道:“如今又回到宫里了,可不是缘分吗?”
皇太后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既然已经添在了聘礼里头,自然是不能反悔收回去的。皇太后转身吩咐徐一忠:“把这套茶具送去长春宫,让皇后瞧瞧这份心意!别总是拘着鸾儿在她宫里,教那些不该教的东西。”
听着这话,宜萱忽然想到之前礼妃曾跟她说过,皇后私底下在教导和鸾“御夫之术”,听着皇额娘的口气,怕是不差了。
宜萱倒是不介意,和鸾要是能学会了御“盛熙”之术,也不见得是坏事。只是她忍不住想,董鄂氏自己都没能御住丈夫,哪什么经验去教导和鸾?倒是平白叫人觉得有些好笑了!
“的确有些日子没见鸾儿了。”宜萱掩唇笑道。
皇太后冷淡地道:“既然赐了婚,和鸾自然要待字闺中,不易四处走动的。”
皇太后又把聘礼的礼单丢到徐一忠身上,轻哼道:“叫皇后好生瞧瞧这礼单,她也是魔障了,竟连好赖都不分了!”
宜萱和董鄂氏的关系的确颇有龃龉,宜萱倒是不介意,反正也没有长公主必须去给中宫皇后请安的规矩,而董鄂氏又病弱成那个样子,管理后宫的大权如今都是交给礼妃,由仪嫔(乌拉那拉氏)等人协理。倒是衬得她这个皇后有几分名不副实了。
徐一忠躬身道:“奴才正有一事禀报太后娘娘和长公主——御前的祝官女子被皇上发落去冷宫了。”
太后听了,突然心情好了几分,“哦?是真的吗?皇帝怎么突然将她打入冷宫了?”
宜萱也忙问:“可是这个祝氏言行无状,惹恼了皇上?”
徐一忠笑着摇头,“并非如此,祝官女子进来举止很是温顺。至于适合缘故被发落冷宫,奴才也不晓得,只知道方才纯妃娘娘去过养心殿,紧接着祝官女子便被押去冷宫了。”
宜萱眼梢一挑,是星移对弘时进言了吗?
太后面露满意之色,“纯妃倒是个懂事的。”(未完待续。。)
三百五十三、茶壶茶杯
太后面露满意之色,“纯妃倒是个懂事的。”
宜萱呵呵笑了,之前嚣张的灵贵人、御前能唱善曲的祝官女子终于退出了后宫这个热闹的大舞台。罢了,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也是祝氏自己太过嚣张,一招得志便张狂,这样的人升得快,跌落得也快,就如同盛夏夜空里的烟火,虽然耀眼,却是转瞬即逝的。
太后笑着对自己女儿道:“宫里少了这个玩意儿,想必也能清净不少!”
宜萱轻轻道了一声“是”,祝氏这样性格的人的确不适合在后宫生存,后宫里的女人最少不得的便是眼力劲,若是看不清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吃嘴不起,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星移进言,可见是祝氏也得罪过星移,否则以她的性子,只怕不见得有那个闲工夫去踩已经跌落成官女子的祝氏一脚。
长春宫中,皇后董鄂氏今日穿上了盛装,纵然晓得有太后哪里接手聘礼,她心有愤懑,又想着,太后起码也会叫人把礼单送来,给她瞧瞧的。可她等了一上午,却先等来了御前官女子祝氏被发落去冷宫的消息。
董鄂氏鄙夷地道:“一个跳梁小丑罢了,无需在意!”——之前她也听闻过异军突起的灵贵人,但是贵人的身份,还不够资格来长春宫给她磕头请安呢!!故而董鄂氏只见过这个灵贵人一次,就是再皇上临幸祝氏、并赏了答应位份的次日。祝氏来长春宫叩拜中宫。
当时董鄂氏就不假辞色,随便赏赐了匹绸缎便个打发了。却是没想到后来这个祝氏一路高升,不过半年就成了贵人。可愈是如此,愈叫董鄂氏厌恶。又耳闻起张狂之名,董鄂氏便更加不屑了,一个辛者库出来的贱种,有幸能爬上龙床已经是三生有幸了,竟也不学学圣祖康熙爷良妃的恭顺之态,才稍稍得宠几分。就如斯姿态,简直是不知死活!
如今也真真是验证了董鄂氏的话,祝氏已经冷宫祝氏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董鄂氏歪在秋香色蟒缎靠背上,眼色冷幽,“倒是纯妃愈发有本事了!原本皇上已经在太后面前保了祝氏,连本宫都以为祝氏逃过一劫。没想到转眼几日功夫。纯妃进去养心殿不过小半个时辰,祝氏便一败涂地了!”
和鸾坐在董鄂氏身旁的小绣墩上,“额娘别管这些了,您已经坐着等了一上午了,还是先去里头躺会儿吧。”
董鄂氏抬手道:“今日是纳征之日,额娘一定要亲眼看到聘礼单子!”
和鸾垂首道:“皇玛嬷自会处理妥当的。”
董鄂氏冷笑连连,“太后是你亲祖母没错,可长公主正是太后唯一的亲生女儿。可比你这个孙女重要多了!!”
“额娘!”和鸾皱了皱眉头。
这些日子和鸾也是听了越来越多额娘对姑姑不满的话,她有心缓解额娘与姑姑的妯娌关系。可惜额娘怨恨已深,竟是半点劝不得,反倒是额娘更多次劝她防备着姑姑了。
和鸾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明智地选择了闭嘴,因为越是替姑姑说好话,额娘便会愈发恶言相向。她想着小时候,额娘和姑姑的关系是极好的,怎么如今到了这般地步?
片刻后,徐一忠便送来了聘礼礼单与皇太后格外嘱咐的那套和田白玉茶具。
徐一忠在长春宫的短暂工夫,皇后董鄂氏笑容亲和,一口一个“徐谙达”,还亲自吩咐身边嬷嬷赏赐了他一大把金瓜子,最后好吩咐长春宫的首领太监亲自送徐一忠出长春门。
可徐一忠一走,董鄂氏上笑容顿时消散干净,眼底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她手里狠狠攥着那大红龙凤的礼单,双眸狠狠怒瞪着那套装在锦盒里的和田白玉茶具。
和鸾尚且没察觉董鄂氏脸色的变化,她的眼睛也盯着那茶具,纤纤玉手抚摸着那质地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