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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工部是六部之末,没有实权,也没有油水,而这位好歹是皇后的亲兄弟,朝臣们自然也不好上折子反对,也齐齐都忘了李景行之前的过失了。
连宜萱都忍不住叹息道:“舅舅还真是因祸得福了!”
做皇后的李佳氏更是护短,“横梁断落,本就不关你舅舅的事儿!”
宜萱笑着道:“汗阿玛没有严惩舅舅,反而赐予侍郎之位,显然是明白,这事儿舅舅只是担了虚责罢了!只是,之前汗阿玛说会叫粘杆处细查,也不晓得查得怎么样了。”
李佳氏冷哼了一声,“这事儿明摆着的,可惜你汗阿玛的眼睛只看到弘历的孝顺作态了!”
宜萱轻轻一叹,“汗阿玛若真信了他,倒是麻烦了……”
这时,徐一忠急忙来禀:“娘娘,今儿四贝勒也列朝听政,还当朝参奏理亲王‘自居旧日东宫嫡子,结党营私,心怀异志’!”
“什么?”李佳氏眼中难掩惊愕之色。这理亲王,便是已故废太子的长子弘皙,雍正圈禁了**十和十四,却对这个废太子允礽之子十分优容,先是封他为多罗郡王,后来又在理密亲王允礽病死之后,让他做了理亲王,虽然未曾给他什么实权,却特许他赡养生母(允礽侧福晋)。故而这些年,弘皙带着家眷远离权利中心,在京郊昌平郑家庄府邸过着富贵闲人的日子。
徐一忠又道:“而且皇上也好像听信了四贝勒,已经派宗人府拘拿理亲王审问了!”
宜萱眉心一沉,好端端的,弘历对理亲王弘皙开什么乱炮啊?!弘皙是允礽的长子,当年也甚是得到先帝爷的喜爱,的确有几分隐隐要立皇太孙的架势,但是随着允礽的倒台,弘皙自然是没什么机会了。所以,雍正登基之后,也曾说允礽“子孙年幼,诸事未谙”,所以不曾迁怒弘皙等人。
如今却俨然要对弘皙这个晚辈侄儿开刀了!
宜萱忽的问道:“之前乞骸骨致仕的工部右侍郎,和理亲王是否有什么关系?”
徐一忠想了一忽儿,便道:“似乎是理亲王侧福晋的一个同族叔父。”
李佳氏神色一凝,“你是说,之前横梁断裂之事,皇上怀疑是理亲王所为?”
宜萱叹了一口气,还有之前御前太监康德瑞被收买的事儿,只怕是被弘历一股脑推卸到弘皙身上了。汗阿玛虽然表面上说宽宥了允礽诸子,可宜萱还记得,弘晖的死分明是跟废太子有关的,汗阿玛焉能不恨?只是弘皙没有什么过错,行事谨慎又安分,他无可发作罢了!
“弘历倒是寻了个极好的替罪羔羊。”——如此一来,汗阿玛会觉得查到“真凶”,自然就不会再疑心弘历了。从此以后,在汗阿玛心目中,弘历就是个孝顺的好儿子了。
这一年冬,弘皙被宗人府查处所住宅邸有所违制,私下与诚亲王允祉、庄亲王允禄等人来往慎密,这两条罪状,原本都算不得什么,可雍正却下旨割了弘皙理亲王的爵位,圈禁在昌平郑家庄。
而与他有所来往的两位亲王叔叔,诚亲王允祉本来就不为雍正所喜,便一怒之下割了允祉亲王爵位,圈禁家中,而允禄,因为之前不曾与雍正做对过,便只被停了亲王俸禄,罢都统职。
这桩弘皙谋逆案,给雍正六年的隆冬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宜萱也在无比纠结中度过了雍正七年的新年,年前,弘晟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便送了求救血书出来,求情宜萱念在往日情分,为诚亲王府美言几句。宜萱想到当初纳喇星月临死刺杀,让博尔济吉特氏踢她当了淬毒的刀子,可着实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宜萱也不好拒绝,可汗阿玛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立刻开口。
已经分家出去居住的贝子弘景也带着他的继福晋李咏芳前来哭求。——汗阿玛虽然圈禁了诚亲王,但并未处置弘景,也没有割除他的爵位,所以,如今能为诚亲王府邸周旋的,也就只有他了。
之前李咏芳也曾进宫去求过额娘,可事关朝堂之事,额娘也不敢干政,只说要等等看,给搪塞过去了。(未完待续。。)
二百九十九、女人心机(上)
雍正七年春,天气刚刚转暖和了几分,雍正便下旨,命允礽第十子弘?承袭多罗理郡王的爵位。
宜萱觉得这是个机会,便想趁机替诚亲王府求个情,纵然不可能叫三伯允祉恢复爵位,也可退而求其次,让曾经的诚亲王府世子弘晟承袭诚郡王爵位呀!
与弟弟弘时商量过后,弘时便道:“这事儿姐姐不用管了,我会寻个适当的时机向汗阿玛谏言!姐姐到底是女人,插手朝政,着实惹人忌讳!”
宜萱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便叫弘时去处理此事了。
弘时手脚倒是不慢,过了不到半个月,废诚亲王允祉被解除了圈禁,改为闭门思过——圈禁和闭门思过,可是有极大区别的,前者是既不得外出亦不许任何人探视,后者便只是不许出府门,但外人可以探视。另外,雍正加恩赐其弟子弘晟郡王爵位。
宜萱听到这个消息,终于落下了心口一块大石头,博尔济吉特氏昔年的恩情,总算是还上了。
翌日,弘晟和博尔济吉特氏便齐齐登临公主府,前来致谢,夫妻俩感激涕零,硬是给宜萱磕了三个头,宜萱拗不过,只能尴尬地受了。
只不过允祉被自己皇帝弟弟折腾了这么一通,听说老身子骨似乎不大好了,几个人经得起这般大起大落的?此番之后,倒是愈发垂垂老矣,过了不到两年,便去了,甚至比怡亲王去得都早一年。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不过,诚王府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雍正七年初春的料峭。也渐渐过去,冰消雪融。柳枝吐翠,沉闷的冬日也总算要过去了。
宜萱脱下冬日厚重的衣裳,穿了一身鲜艳的绯红色九重春色缂丝旗服,吩咐玉簪选了些滋补温和的官燕和阿胶,又叫从库房取了几匹柔软透气的衣料,起身前往端亲王府。
如今星移的身子已经很是沉重了,距离临盆,也不过只有个把月了,只不过她这一胎怀得格外辛苦些。旁人怀孕少不得都得胖上许多,她反倒日渐清减了。
星移坐在临窗的榻上,肚子和腿上盖了厚厚的锦被,面庞也见暗沉了许多,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些灰暗。见宜萱进来,星移赶忙要撑着身子起来,宜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制止,“身子都这样重了,就别拘着礼了。”
星移展颜笑道:“是我自己不中用。陆格格和我差不多月份,还照旧日日去给嫡福晋请安呢。”
宜萱也知道,星移这一胎并不十分安稳,头三个月的时候精心养护。倒是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但随着肚子大起来,似乎母体格外吃力。的确是星移的身子一直瘦弱。的确比不得陆氏身强体健。可宜萱总隐隐觉得,星移怕是招了人暗手了。
可是如今给她照顾胎的是皇额娘亲自赏赐下来的嬷嬷。胭脂、水粉、香料也打早就停下来了,着实叫人查不出什么地方不妥当。
宜萱从袖中取出一枚羊脂玉的麒麟送子玉佩。柔声道:“这是我叫宫中宝华殿的喇嘛亲自祈福开光,但愿能庇佑你们母子平安。”
星移亲手接过那质地温润的玉佩,柔声道:“多谢姐姐一番心意,我一定日日都佩戴在身上。”
这羊脂玉佩自然被宜萱灌注满了月华灵力——这也是她和子文商量过后,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不管星移是真的因为体弱,还是旁的什么原因,这玉佩无疑是最管用的东西了。
又叫玉簪把燕窝、阿胶交给伺候星移的嬷嬷,宜萱亲自指着那几匹颜色鲜嫩的绸缎道,“这是江宁织造最新进献的提花府绸,虽然不是最珍贵的,但质地柔软,给你的孩子做小衣裳是最合适的了。”
星移看了,微微点头,又亲手抚摸了,赞道:“的确入手滑腻。”
星移低头看了看自己圆硕的肚子,轻叹道:“但愿我的孩子,真的能穿上这府绸小衣裳……”
看到星移那满脸的担忧之色,宜萱只得安慰道:“你也别总是忧心太重!这样对胎儿可不好!”
星移勉强笑了笑,瘦削的脸蛋上露出苦涩,“姐姐还不晓得吧?前儿我房里的大丫头瑾香,被爷派来的嬷嬷押走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宜萱眉心一皱,看样子弘时后院的内斗,远比她想象中更复杂。星移说已经是第三次了,意思是说自从她有孕,已经是第三次有人要暗害她了。
宜萱忙问:“那结果呢?”
星移眼底滑过一丝愤然之色,“瑾香咬舌自尽了,什么也没拷问出来。”
宜萱低低叹了一口气,“这种事情,的确是防不胜防。”——这府里的女人,嫉妒星移的,的确太多了,几乎可以说谁都有加害她的可能性。
星移咬着自己发白的嘴唇,恨恨道:“我自入府,自问从未为难过谁!!更不曾加害过谁!为什么我一有了身子,便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害我?!!”
唉,女人的嫉妒心,的确是个可怕的东西。
宜萱无言,皇家的孩子,夭折的多,无法降生的更多……
比起当年雍王府子嗣凋零的惨烈,时儿的端王府已经算是好的了。星移是最得时儿宠爱的女人,以前一直没有身孕也就罢了,如今恩宠和子嗣齐齐而至,只怕已经让许多女人嫉妒得失去理智了。
星移哽咽道,“我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撑到足月临盆,之前瑾香在我的桂花头油中红花,幸亏嬷嬷及早察觉,否则再多用上半个月,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只怕便都要没命了!!”——她身躯微微颤抖,眼里的泪珠一颗颗掉落,仿佛珍珠一般,晶莹剔透,梨花带雨,着实叫人心疼。
宜萱忙扯下了衣襟上的绣千瓣莲的锦帕,轻轻替她擦拭眼泪,柔声安慰道:“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只管安安心心养胎,很快孩子就会降生了。”